正午的陽光炙烤著街道,夏知和郝煦隨便拐進一家街邊餐館。空調的涼風裹挾著飯菜香氣迎面撲來,兩人剛坐下點完菜,就聽見鄰桌傳來嬌滴滴的聲音。
夏知抬眼望去,只見蘇清月正坐在宋辭書旁邊,隔著人沖著謝寒硯眨著大眼睛。少女穿著淡粉色連衣裙,發間別著珍珠發卡,清純無辜的模樣任誰看了都要心軟。可在夏知眼中,這一切都讓她胃里翻涌。
“知知,要不要一起吃啊!”蘇清月率先發現了她們,聲音甜得發膩。
夏知攥緊了筷子,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拋開蘇清月不談,謝寒硯對她來說不過是個普通同學,可只要牽扯到這個名字,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就如潮水般涌來。
她冷笑一聲,語氣冰冷:“蘇清月,我說過沒有得了便宜就別在我面前賣乖了。”
“知知~”蘇清月眼眶瞬間紅了,淚水在眼中打轉,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我只是想和你好好相處......”
“我最煩你這個樣子。”夏知感覺胸腔里有團火在燒,理智正被憤怒一點點吞噬。
就在這時,“啪”的一聲脆響打破了餐館里的寂靜。郝煦猛地站起身,巴掌重重甩在蘇清月臉上:“早他么看你不爽了!裝什么白蓮花!”
蘇清月捂著紅腫的臉頰,淚水奪眶而出。她轉身望向謝寒硯,聲音帶著哭腔:“阿硯?你就看著我挨打嗎?”
謝寒硯眼神陰沉地盯著夏知,又看了看滿臉委屈的蘇清月,語氣冷得像冰:“吃飽了吧,蘇清月,你先走吧!”
“阿硯!”蘇清月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在接觸到謝寒硯警告的眼神后,她咬了咬嘴唇,轉身跑出了餐館。
餐館里一片寂靜,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兩桌人身上。夏知看著謝寒硯陰沉的臉色,心里五味雜陳。
這頓飯終究還是不歡而散。
餐館玻璃門在身后合攏時,宋辭書還保持著石化般的表情,直到被夏日熱浪燙得瞇起眼,才猛地抓住謝寒硯的胳膊:“我靠,夏知跟蘇清月認識啊?”
謝寒硯甩開他的手,喉結滾動著沒說話。他低頭拿出手機,指尖在鍵盤上翻飛,給蘇清月發完“自己澄清”四個字,干脆利落地拉黑刪除。
“走吧。”
“硯哥,我餓啊!”宋辭書哀嚎著揉肚子,謝寒硯突然想起夏知也沒吃飯,目光掃過街邊便利店:“那邊有個711。”
貨架間,謝寒硯的手懸在關東煮和飯團前猶豫。他不知道夏知喜歡什么口味,干脆把冷藏柜里的三明治、酸奶和巧克力都拿了一份。
結賬時,收銀員盯著堆成小山的零食愣神。
宋辭書更是目瞪口呆:“硯哥,這都能吃成巨人觀了。”
“我饕餮,不行?”謝寒硯把塑料袋甩在他懷里。
回到學校,走廊里炸開的議論聲像驚飛的麻雀。“硯哥,你們班夏知什么來頭?”十班男生擠眉弄眼,“她跟蘇清月打起來了!”
謝寒硯攥著塑料袋的手驟然收緊。他想起餐館里夏知泛紅的眼眶,還有轉身時發梢揚起的倔強弧度,心臟突然揪成一團。
他扔下宋辭書大步走到教室。
“夏知呢?”謝寒硯問郝煦
“啊?”剛剛一切發生的太快了,蘇清月莫名的挑釁,一向忍耐力夠好的夏知動手,被叫到辦公室,通知家長,郝煦有些反應不過來。
“夏知呢?”謝寒硯好脾氣的又問一遍。
“辦公室。”
“硯哥!”武鳴從操場跑來,滿臉興奮,“我都聽說了,你都不知道夏知打的多狠,大耳刮子框框的,蘇清月臉都腫了!”
“早看蘇清月不爽了,裝的跟什么似的。”武鳴一臉鄙夷。
謝寒硯的后背瞬間繃直,可聽見夏知無恙,攥緊的拳頭又慢慢松開。他倚在門框上,看著窗外搖晃的香樟樹,后知后覺發現掌心全是汗。
直到夕陽把走廊染成蜜色,夏知的身影才出現在門口。她的馬尾有些松散,白襯衫有些褶皺,卻依然挺直脊背。“小篤,你沒事吧?”郝煦沖上來檢查她。
“顧清嵐來了。”夏知彎腰收拾書包,鋼筆在桌角撞出輕響。
“啊?”郝煦臉色驟變,“早知道你媽來,我就上了!”
夏知輕笑一聲,發絲垂落擋住眉眼:“沒事兒,她還能打死我啊。”
她背起包轉身時,正撞見倚在門邊的謝寒硯。男人懷里抱著便利店塑料袋,喉結動了動,卻在看見她頭發散落時,突然失了言語。
辦公室的白熾燈在玻璃窗上投下慘白的光暈,夏知靠著走廊墻壁,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顧清嵐與班主任的交談聲時斷時續飄出,混著遠處傳來的蟬鳴,在暮色里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她盯著自己的鞋尖,往事如潮水般漫涌。曾經的顧清嵐會蹲在游樂園門口,耐心地給她系歪掉的蝴蝶結;會耐心跟她講話。可當那個女人——蘇清月的母親,挽著父親的胳膊出現在家庭聚會上時,一切都變了。
顧清嵐的指甲深深掐進真皮沙發扶手,眼中的光碎成鋒利的玻璃渣。從那以后,作業本上的紅叉會換來巴掌,第二名的成績單會被撕成雪花。夏知知道,母親把所有的不甘與憤怒,都化作了對她近乎苛刻的要求。
“吱呀——“辦公室的門終于打開,顧清嵐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出來,香奈兒五號的味道里裹著冷意。夏知挺直脊背跟在后面,兩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拉得很長,像兩條永遠無法交匯的平行線。
直到踏出校門,顧清嵐突然轉身,巴掌帶著風聲落在夏知臉上。劇烈的疼痛從臉頰炸開,夏知踉蹌著扶住旁邊的梧桐樹
耳畔回蕩著母親冰冷的聲音:“我不希望這樣的事再發生,我丟不起這個人。“
“她造我黃謠,很久了。“夏知的聲音悶在喉嚨里,嘗到了血腥味。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顧清嵐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鉆石耳釘在夜色里閃著刺目的光。
夏知突然笑了,笑聲里帶著破罐破摔的狠勁:“那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話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月光下,顧清嵐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你說什么?“顧清嵐的聲音在發抖。
夏知垂眸盯著地上的裂縫:“對不起。“
“以后再有這種事,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在京市很忙。“顧清嵐轉身走向等候的加長林肯,黑色裙擺掃過夏知的腳踝,帶著決絕的涼意。
公交車站的燈光在暮色里忽明忽暗,夏知癱坐在長椅上。她想起父母當年的相遇——被算計的酒局,陰差陽錯的一夜,原本以為是童話的開始,卻成了所有人痛苦的源頭。顧清嵐不愿離婚,不是因為愛,而是商人對利益的本能追逐。
夜風卷起地上的枯葉,夏知抱緊自己單薄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