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音色很年輕，聽上去應該是跟陳云飛差不多年紀的人。
然而卻給他一種，被久經沙場的老戰士拿槍指著的感覺。
毫無疑問，只要陳云飛回答錯一個字，背后的人就會直接開槍，從源頭解決麻煩。
“人類，當然是人類。”
他慢慢低下頭，露出自己的脖頸。
“你如果有儀器的話可以檢查一下。”
后背冰冷的觸感離去，但陳云飛并沒有一點小動作，他很清楚，那個致命的槍口絕對還指著自己。
很快，一陣嘀嘀嘀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沒想到這個家伙還真有掃描設備，這東西在外城那些街頭小子的口中可是稀罕貨。
難不成自己是被穹頂的衛隊給抓到現行了？
這對于陳云飛可不是個好消息，畢竟他每次進入夢境的時間點都一樣，根本避不開這個人。
“看你的制服，跟倒在地上的那個人一樣，都是邊防的人吧。”
“難不成是外城的幫派想走私點東西，買通你把礙事的人給干掉？”
少年示意陳云飛把外套脫掉，并且十分謹慎的搜了后者的身后，才讓他轉過來。
陳云飛這才看清楚對方的樣子。
比想象中的要瘦弱許多，發白的臉上帶著穹頂居民普遍都有的蠟黃色。
這是缺乏維生素的典型特征。
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雙眼睛，純凈且靈動，跟壓抑的環境截然不同。
注意到陳云飛打量的目光，少年抬了抬槍口。
“人類馬上都要滅亡了，還在這種齷蹉事上打友軍黑槍。”
少年嗤之以鼻，話里話外有種說不出的嘲諷。
“并非如此，地上躺著的那個人還活的好好的，我可沒有要了他的命。”
陳云飛語氣輕松的為自己辯解，絲毫沒有被槍指著的緊張感。
“我來這里是尋找一個東西。”
“什么東西？”
“一個服務器，里面藏著導致這世界淪落至此秘密的服務器。”
對方既然偷偷來到這種地方，肯定也有自己的目標。
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布魯托的服務器有這種價值了，所以陳云飛直接擊出直球。
不過從少年驚訝且欣喜的表情來看，這大膽的一步應該是走對了。
“你……你知道這戶主人的服務器藏在哪個地方？”
“當然，不只是位置，就連服務器的密碼也同樣在我手上。”
不知不覺間，陳云飛已經掌握了這場交談的主動權。
他挑了個省力的姿勢靠在墻上，向少年拋出合作的橄欖枝。
“既然我們的目標一樣，那么就沒必要在這里打生打死。”
“我打開服務器，然后各取所需怎么樣？”
少年點了點頭，放下了手槍：“我叫李真。”
不過緊接著，他充滿疑惑的問出了一個問題。
“你說服務器有密碼，難道是被鎖起來了嗎？”
“那樣的話，我直接一槍把鎖打爛不就好了。”
嗯？
能問出這種問題，很顯然少年即便不是文盲，也差不多了。
陳云飛并沒有浪費口舌解釋這些基礎常識，他一馬當先走在前面，拉開藏在儲物間，通往地下室的暗門。
走下一個已經有些腐朽的木制扶梯后，陳云飛示意少年打開他的手電筒，隨后找起了布魯托所說的。那個UPS電源的開關。
“應該就是這個了！”
跟后世那種封裝的非常規整，商品化的UPS應急電源不同，布魯托手搓的這個家伙賣相極差。
一堆類似老式電瓶車鉛酸電池組的東西被黑布直接裹到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定式炸彈一般。
“希望還有電。”
陳云飛拉下電閘，隨后便聽到一陣風扇轉動的嗡嗡聲。
借著亮起的昏暗燈光，陳云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終于找到了布魯托所說的那個服務器。
然后愣住了。
“這特么不就是個電腦機箱么，什么狗屁服務器啊！”
打開電腦，點亮屏幕，然后滑動鼠標敲擊鍵盤，陳云飛一番熟練的操作直接震驚了站在一旁的李真。
“沒想到，你居然還是一位能夠操縱電子設備的智者。”
他語氣誠懇的向陳云飛道了歉，在現在這個時代，每一個智者都是人類寶貴的財富。
按照父親的話說，這些身處絕境依然不忘學習的人，是人類最后的希望了。
“你說是就是吧。”
陳云飛語氣淡然，從桌面上找到了布魯托數據庫的入口。
試探了幾下喚出幫助頁面后，他研究起這個數據庫的使用方式。
“怎么有種熟悉的感覺？”
陳云飛看了兩眼就發現這東西眼熟到不能再眼熟。
特么的不就是MySQL那一套么，不過就是UI變了變，核心框架幾乎一模一樣。
‘甚至連指令都完全一致，而且還是英文……’
陳云飛有了一絲不妙的預感，他在數據庫中以年份為關鍵字，從2000年一路搜索上來。
2001年的恐怖襲擊……
2008年的運動會……
還有如今席卷世界的經濟危機……
雖說數據庫容量很小，只有只有寥寥幾個文檔與歷史有關，但其中的內容卻與陳云飛的記憶分毫不差。
‘最重要的是，連細節都對上了。’
這就不是什么異世界能夠解釋的了。
無論是平行時空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未來，毫無疑問，穹頂所處的就是陳云飛所熟知的那個地球。
而且從數據庫文件的日期來看，現在所處的時間線是在2050年以后，距離現實世界至少有著25年的距離。
‘那這么一說，穹頂要找的人，就是未來的我了？’
陳云飛開始好奇自己到底是干了什么事，值得被這么多人如此的掛念。
他以自己的名字為關鍵字，在數據庫中索引起來，然后找到了僅有的相關信息。
那是一個對穹頂最初創立者們進行記錄和贊揚的文章，其他部分都很正常，唯獨陳云飛這里出現了大段的涂黑，根本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在涂黑段落的末尾，出現了一段手寫上去的話。
【大部分人只知道你25%的事情，把你看做和其他人一樣的先驅者，一個投身于拯救人類的藝術家。】
【少部分人知道你50%的事情，他們對你歌功頌德，把你當做人類的英雄】
【然而為什么，你偏偏要告訴我那些黑暗的事情呢？】
【你究竟是迫于無奈，才跟那些怪物合作，還是真正意義上的，背叛了人類！！！】
筆跡寫到最后已經有些凌亂，很明顯書寫的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這很正常，朝夕相處的戰友突然告知自己他是人類的叛徒，換做誰都不可能坦然處之。
不過——
‘我什么時候成了一個藝術家了？’
‘還有我怎么可能干的出這種事情？！’
‘特么的絕對有什么問題！’
陳云飛對這段話產生了深刻的懷疑。
他開始換著花樣搜索與自己有可能相關聯的信息，名字的縮寫，其他人的歷史……
然而忙活了半天，再沒有發現其他有用的信息。
這個數據庫來自穹頂官方，他們手里肯定有更全的信息。
要是能溜進去，瞟兩眼就好了。
陳云飛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指，余光看到在一旁站了將近一個多小時，但卻沒有出一聲干擾的李真。
‘算了，幫他查一下……’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一陣高頻鉆頭聲傳進了地下室。
當巨大的機械撞擊地面的時候，比之前離得更近的陳云飛甚至有種被沖擊波短暫彈向空中的感覺。
“發生什么事了？！！”
李真有些痛苦的捂著耳朵，大聲的叫喊起來。
“穹頂被攻破了。”
少年目瞪口呆的看著陳云飛，內心充滿了疑問。
他是怎么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
還有為什么，他會如此的平靜？
“下次見小伙子，我會記得幫你查資料的。”
下一次？
什么下一次？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