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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夠狠!

夜雨如織,靈霧氤氳。

陳清在縱橫交錯的巷道中疾馳,身后危機(jī)如附骨之疽。藏寶閣已遠(yuǎn),追兵卻隨時可能出現(xiàn)。

“公主的別院被圍,舊部怕是早已被盯死,我在玉京已無穩(wěn)定的落腳之處,而且以六皇子的權(quán)勢、修為,推算我的蹤跡定然不難。城西、聽雨巷、呂奉……公主既讓我找這個人,該是有些安排,不會輕易被人推算出來?!?

默念著公主最后的囑托,靈識在雨中艱難鋪展。他體內(nèi)內(nèi)息近乎干涸,太和之氣更是消耗過甚,便只是靈識探查,都已格外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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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的燈火比起別處,明顯稀疏許多。

陳清假作賞雨,從幾個醉漢口中套出路徑,終至聽雨巷深處。

一座爬滿枯藤的小院靜立雨中,虛掩的院門懸著舊匾,“焦尾琴廬”四字古拙斑駁。

他推門而入,清冽的松木氣息撲面而來。

正屋門開著,內(nèi)里陳設(shè)簡樸:一幾,一榻,一琴。

榻上盤坐著一位麻衣老者,雙目空洞,懷中抱著張無弦焦尾琴,枯瘦的手指正虛按在琴身上。

聽得腳步,他緩緩“望”了過來。

“客為何來?”沙啞嗓音似銹刀磨石。

陳清將懷中青玉哨取出,置于積了薄塵的琴幾之上。

“嗒?!?

玉哨落案,輕響在寂靜屋內(nèi)格外清晰。

老琴師呂奉沉默數(shù)息,干癟的嘴唇嚅動:“你該是見過殿下了,她在青梧中,可還安好?”

陳清便道:“妖相將顯?!?

“咔嚓!”

呂奉懷中古琴,竟被他生生按出一道裂痕!

他摸索著拿起那枚青玉哨,空洞的眼窩轉(zhuǎn)向陳清,道:“殿下讓你來,是要老朽送你出城?”

陳清點(diǎn)了點(diǎn)頭:“公主是這般打算的,不過有些事我想先弄清楚!”自李霄之言可知,似有針對自己的惡意藏在暗處,就等著公主落難,再來料理自己,若不弄清楚此事,便是此時走了,怕也不能安寧修行、反饋現(xiàn)世,反而說不定哪一日就被人擒了去,浪費(fèi)了此身。

“以你的修為,沒有助力,在玉京城很難弄清楚什么事。”呂奉直言不諱,“定波、正霜陷在東海歸墟陣,青鸞那婆娘三日前就被擒拿封鎮(zhèn)!公主府的心腹,早被剪除干凈了!這玉京城里,哪還有幫手?”

陳清聞言也不由錯愕,他早知局勢險惡,未料竟已至這等山窮水盡之境!

果然是仙朝大勢,手握大權(quán),壓制一位王朝公主,如拂微塵。

呂奉將青玉哨推回,枯啞的嗓音里透著無奈:“老朽先送你出城吧,這等局勢,莫說是你,便是老夫也無力回天,只能等九重宮闕里那位出關(guān)……”

“我有丹方一張,”陳清卻很清楚,出城也只是暫時安全,“此丹可壓制血脈異化,甚至逆轉(zhuǎn)妖相,那群人以妖相血脈為由,若公主血脈異化之危得解,那些人便再難借題發(fā)揮。”

呂奉空洞的眼窩微微一動:“哦?”

“此方名為‘太陰清穢散’?!标惽逡膊坏葘Ψ皆賳?,便一字一頓道:“以千年雪蓮為引,玄陰寒髓鎮(zhèn)脈,九轉(zhuǎn)還魂草……”

他每報一味藥名,呂奉指下琴音便清越一分,待念到“赤紋石”時,琴身竟自鳴三響。

“以赤紋石調(diào)和陰陽,玄陰寒髓鎮(zhèn)壓躁氣……確有獨(dú)到之處,材料雖珍貴,倒也不是全無頭緒,只是有幾樣或難獲得,還有煉丹之事。你且在此處等候,老朽需外出一趟。”他便要起身,隨即想到一事,“老夫已用亂音陣遮掩你的蹤跡,但玉京大能神念通玄,名姓被提即有感應(yīng),你切莫大意?!?

“提及名字就有感應(yīng)?”陳清先是一驚,旋即心中一動,“隨時隨地都有感應(yīng)嗎?”

呂奉一怔,才道:“這個自然,不過尋常閑談多被忽略,除非在重要之地刻意提及。你既被公主囑托來此,當(dāng)是招惹了些麻煩吧?因此需要小心?!?

說到這,他才想起一事,順勢問道:“小友如何稱呼?”

“陳虛。”陳清本在思考對方透露的信息,隱約抓住了個想法,“如此說來,越是在那要緊之地、著名之處提及名號,越有可能讓相關(guān)之人有所察覺?!?

“你就是陳虛?”呂奉面露訝色。

陳清對這反應(yīng)并不意外,以為對方也是因“獻(xiàn)策安民”之事而驚訝。

不料,呂奉緊跟著就道:“我那兄弟讓我探你的靈骨下落,前幾日正好尋得了些線索,沒想到,今日便遇上了你?!?

陳清瞳孔驟縮:“我的靈骨?你找到了?在什么地方?”

呂奉抬起手,朝天上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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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城南,六皇子別院“漱玉軒”。

精舍內(nèi),熏香裊裊。

“嘭!”

紫檀木桌案,被一只手掌拍得粉碎!

一身黑袍的陰傀上人站在桌前,道髻散亂,臉色慘白如紙,哪還有在青梧別院時的陰鷙囂張?

“廢物!”

主位上,玄色蟒袍的中年文士冷冷開口,眼神如刀,正是六皇子的心腹謀士,趙元極。

“這點(diǎn)小事都辦砸,殿下要你何用?”

陰傀上人一聽,先是驚懼,繼而滿眼怨毒:“那群瘋狗,不由分說便當(dāng)街動手!說本座以妖邪之術(shù)沖擊天鑒司,禍亂玉京!簡直血口噴人!”

“血口噴人?”趙元極冷笑一聲,“十二面鎖神主幡碎了大半,陰神受創(chuàng),道基動搖,若非殿下念舊,你現(xiàn)在就該在鎮(zhèn)魂塔里哀嚎了!”

陰傀上人渾身一顫,如墜冰窟,隨即分辨道:“是有人栽贓!”他來時便想通了,“是那陳虛!巡天衛(wèi)自森羅閣而來,而陳虛……”

“證據(jù)呢?”趙元極厲聲打斷,“萬象照影鏡最后鎖定的邪氣源頭,就是你!”

陰傀上人如遭雷擊,終于明白,自己已成棄子!

六皇子絕不會為一個“辦事不力”且“惹下滔天大禍”的屬下,去硬撼執(zhí)掌玉京監(jiān)察大權(quán)的天鑒司!

“趙先生,念在貧道……”

趙元極眼神漠然:“殿下開恩,給你兩條路?!?

“一,交出《陰傀秘典》總綱,自廢修為,滾去北疆等死?!?

陰傀上人猛地抬頭,眼中血絲密布。

“二,我現(xiàn)在就送你上路,省得巡天衛(wèi)再來要人!”

死寂。

陰傀上人死死盯著趙元極,手背上青筋暴起,黑氣繚繞,最終,頹然散去。

他顫抖著摸出一枚漆黑玉簡和血色骨牌,重重跪伏在地。

“貧道,選第一條……”

他知道,交出這些,自己便徹底失去價值,連做一條看門狗的資格都沒了。

北疆苦寒,修為盡廢,與死何異?

趙元極漠然收下,轉(zhuǎn)身拂袖:“拖下去。”

兩名氣息森冷的黑甲武士無聲出現(xiàn),如拖死狗般將陰傀上人架了出去。

趙元極指間翻轉(zhuǎn)著那枚血色骨牌,陰氣纏繞,映得他眸光陰晦不定。

“倒是小瞧他了?!?

森羅閣的變故,真相如何,他心知肚明。

“困守絕境,卻能借天鑒司的刀斬鎖神陣,引巡天衛(wèi)的雷破陰傀幡!區(qū)區(qū)第二境,攪動風(fēng)雨,”趙元極指尖一緊,骨牌發(fā)出刺耳尖嘯,“事后竟連半點(diǎn)痕跡都沒留下!”

陰影中傳來嗤笑:“這人修為低,算不了什么,也是螻蟻一……”

“愚不可及!”

趙元極霍然轉(zhuǎn)身,目光銳利如鷹隼。

“聲東擊西是膽魄!禍水東引是機(jī)變!金蟬脫殼是急智!最絕的是那份狠勁!對敵狠,對自己更狠!仿佛絲毫不將自己的性命放在心上!”

他望向窗外,低語道:“陰傀栽得不冤,只是不知這顆上佳的棋子,最后會落在誰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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