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寒徹不太記得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只是當自己回過神來時，已經在病房門口了。

據江渡后來所說，他的速度快到能飛出宇宙。

黎寒徹推開了房門，看見了父親。父親似乎沒有什么變化，只是躺在病床上，手里掛著點滴，旁邊還有臺嘎嘎作響的機器，用管子連接到他身上罷了。

黎鳳儀默默地坐在床邊，姐姐正在一旁皺著眉頭同醫生談話。

黎寒徹愣住了，眼前這一幕是那么的陌生，那個永不勞累的如尖塔一樣的父親，就像雙子塔一樣，意外地轟塌了，他相信所有人都不會預料到這個結果。

黎鳳儀一看到黎寒徹來了，反而先毫不客氣地甩了一句：“你怎么來這兒了？多耽誤學習啊！誰把這個消息放出去的？”

“是我叫他來的，”姐姐截了了當地說道，同醫生交談后，她的眉頭反而舒展開了，這是否說明父親的情況并不緊急呢？

“你你你！你這個敗家子！”黎鳳儀沒好氣地罵道，“你弟弟，你弟弟是我們家里唯一能指望的人了！你把他喊來干嘛昂？他要差這一兩節課沒考好，你負得了這個責的嗎，你啊……”

姐姐這次很硬氣，沒有絲毫退讓，“閉嘴吧！”姐姐怒斥道，但還是竭力保持了禮貌，她奮力指了指病床上的父親。

黎鳳儀這才看在病人的臉面上閉住了嘴，不然她肯定會喋喋不休。

“爸的情況怎么樣？”黎寒徹無視了黎鳳儀，氣喘吁吁地問道。

江渡來到黎若淵身邊游來游去，仔細打量著，似乎在判斷他的情況。

“爸的情況沒那么糟糕，他只是過度勞累，突發中風了，”姐姐安慰道，“醫生說還好送得早，已經提前康復治療了，不過估計就是得住三個多月了，最壞的情況是會留下后遺癥，不過醫生說概率不大。”

黎寒徹眼中的父親似乎突然變得蒼老了，像一截枯木一樣，根已經扎到病床上了。

黎鳳儀一言不發，也沒有展現出任何心情的浮動，似乎對這件事毫不關心。

醫生又都過來了，氣勢洶洶，如果不是白大褂，倒像是來打架的。

“家屬都在啊，正好……”

醫生們交代了許多東西，其中最主要的問題是誰陪同以及費用的問題，姐姐專門等了黎鳳儀一會兒，希望母親能說些什么。然而她像帕加努拉島上的石像一樣巍然不動，似乎真的完全不關心這件事。最后，一切由姐姐承擔了下來。

父親還沒醒來，醫生說剛消掉血栓，可能現在正處于昏睡狀態。

黎寒徹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去，像撫摸圓明園的遺物一樣，撫摸著病床上的巨人。

黎鳳儀終于講出了她的第二句話：“待會我把黎寒徹送回學校，我也就回去了，畢竟澡堂也要有個人看著，”她用手機發了條消息補充道，“要送飯就給我打電話。”

黎鳳儀的語調收斂了些，但江渡卻從中聽出了些許暗自竊喜的氣息。

江渡也替黎若淵檢查了一下，只不過她看的是靈魂的狀態。黎若淵蒼藍色的靈魂正在慢慢修補。

“你的父親真的只是累了，讓他好好休息吧。”江渡同黎寒徹報道了結果。

姐姐悄悄貼近黎寒徹，貼著他的耳朵說道：“是父親昏過去前說叫你來的，恐怕是以為自己臨終了吧……”

黎寒徹靜靜地望著父親平靜的臉，這恐怕是黎寒徹第一次看見勞累從他的臉上脫落……

姐姐又小聲補充道：“抱歉啊，我得看好爸爸，家里只剩你和八婆兩個人了，你得自己對抗她了……”

姐姐小聲嘆了口氣：“不過現在的你也不會怕他了吧？”

“嗯。”一聲肯定的回答。

“那就好，跟八婆回去吧，這里交給我，已經沒有什么大問題了。”

黎鳳儀沒有絲毫猶豫地就跨出了房間，以為這里是停尸房嗎？

黎寒徹緩緩地摸了摸父親的手，很粗糙，很干燥，回頭看了一眼后，毅然決然地走出了房間。

在黎鳳儀的車上，他又開始絡繹不絕地灌輸自己的思想，江渡都受不了了，真希望能把自己的耳朵也摘下來。黎寒徹也很煩，他突然懷疑人進化的時候為什么沒進化出飛行模式。

自行車就先丟在那了，畢竟姐姐估計也能用得上。很快就到校門口了。

黎鳳儀把黎寒徹趕下車，揚長而去。

“這可真是糟糕！天有不測風云啊……”江渡落寞地說道，隨即問道，“我們的計劃要延后嗎？”

“放心吧，計劃還是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的，畢竟我們也還沒有確定好下一步的行動嘛。”

“還好你姐姐在，她真的幫了很多忙，”江渡感慨道，“以后不知道便宜了哪個男人。”

江渡突然想起黎鳳儀的蠻橫無理，抱怨道：“你媽怎么那個樣子啊？明明她老公都住院了，卻還是那一幅死了人的樣子。”

黎寒徹也吐槽道：“冷血動物，不過相信只要收集到證據，很快……”黎寒徹轉身向大門口走去，“很快，我們就剩生理上的關系了……”

“希望那一天提早到來吧，這個女人真是太可惡了。”就連幽靈也能對它感到厭惡，黎鳳儀還真是一個不得了的人物。

“上午的課都沒上完，”黎寒徹有氣無力地說道，“早知道晚一點回來了，能直接去吃午飯。”

陳一禾也立刻得知了這一消息，安慰黎寒徹的同時感慨道這真是禍不單行。順帶問了黎寒徹如果母親露出馬腳，接下來要怎么辦。

“那就設法把東西安裝到她身上，捕捉更進一步的證據，”黎寒徹分析后說道，“有我朋友的幫助，這件事100%會成功的。”

“你那個朋友這么神通廣大，下次也介紹給我唄。”

“不好意思，保密。”

“你那是什么意思啊？難道是女朋友嗎？”

“你在開什么玩笑？”黎寒徹笑了，陳一禾也笑了，只有江渡的心里莫名地顫了一下，盡管她沒有心臟。

幸運的是，她也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