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婆子見他臉上神色驚訝，但卻沒有任何的抗拒，心頓時放回去了一截。

“是嘞是嘞，那姑娘長得可標致，胸大屁股翹，一看就是個好生養的！”

“你們老陳家就你跟你妹妹，這香火要是不續上，不是可惜？”

“誒喲，你是不知道這姑娘標志的喲……”

徐婆子吹得天花亂墜。

但陳平卻壓根兒沒往心里去，要真有這么好的姑娘，那應該求娶的人排成長隊了，還至于媒婆親自上門來找他？

但轉念一想，自己三天兩頭就要上山，也沒空照顧陳翠。

要是能娶個媳婦回來幫忙打理家里，他也能放心不少。

咣當一聲。

陳平肩膀頭子有些發麻，直接把狍子甩在地上，“女方家有什么條件？嫁過來沒這么簡單吧。”

這年頭家家戶戶都吃不飽飯了，長了張漂亮臉蛋有啥用？

說到底，還沒廚房的二兩粗鹽來得重要。

但他家也不缺糧食和肉，養個媳婦也就是灑灑水的事。

徐婆子臉上的笑模樣收斂幾分，有些尷尬的說道：“這女方家里要五十塊錢的彩禮，三轉一響后面再補上。”

“而且家里有兩個小舅子，將來估計得靠你幫襯。”

“但是人多力量大呀，你帶著小舅子一塊上山，也有個幫襯不是？”

眼瞧著陳平臉色就黑了下來，徐婆子連忙往回著補。

還要再說些什么，陳平轉眼就推門進了院里。

剛要關門，徐婆子連忙擠了進去，借著肥胖的身子擋住半邊，“你這娃，有啥咱們都好商量嘛！”

“要是嫌彩禮高，咱們可以再往下降降。”

要知道，這戶女方家給她的錢可多了。

就是聽說陳平最近上山總是能滿載而歸，有一身打獵好本事，才找她來保媒。

春秋的糧食收不上來，這兩年又鬧了兩場小災荒。

村里鄉親別說是糧食，就連草根子都快吃不上了。

現在誰家要是有口肉吃，那就是頂天的了不得！

陳平冷笑了一聲，“這是把我當冤大頭？做夢去吧，這樣的女人，我家可要不起。”

“徐婆子你回去吧，我要找媳婦兒也是找溫柔顧家的，誰想娶個祖宗回來？”

保不齊還是個扶弟魔！

一家子都是拖累，將來對他妹子也好不了。

砰！

門板子直接被關上，發出一陣悶聲重響。

徐婆子就這么被關在了門外，臉色算不上好看，“你個小兔崽子，人家姑娘生的標致漂亮，就算家里人口多，又不拖累你。”

“將來生的娃也肯定好看，你得把眼光放長遠啊……”

扯著嗓子在寒風里嚎了個把時辰，也不見人來給她開門。

徐婆子凍得身上直發抖，趕忙攏緊衣裳就回去了。

只要讓陳平見上那姑娘一眼，說不定就回心轉意了。

屋里。

裹著棉襖從炕上起身的陳翠，一眼就瞧見了堆滿地的獵物，忍不住驚呼一聲，“哇噻，哥你也太厲害了，這都是你一個人打的嗎？”

她眼里都在冒著星星，巴掌大的臉上滿是崇拜。

陳平好笑的把她額角散落下來的頭發掖到耳后，“我看你是想吃狍子肉了吧？待會哥給你做點好的嘗嘗！”

他們兄妹二人自小相依為命。

陳平對這個妹妹，自然是有求必應。

陳翠在屋里待的都快發毛了，她連忙出來幫忙，“哥，我給你打下手！”

陳平哪里舍得用她，見她手都凍的有些紅了，連忙從灌了個熱水袋塞進她手里，“那你就去那邊燒火吧，還暖和些。”

“再抱著些桃酥過去墊墊肚子。”

說完，扛起幾只狍子還有卷尾猴就去了后院。

多虧了爹娘早年間置辦下的家產，除了這幾間茅草屋，跨院還有一小片菜園，到了春天，還能種不少綠菜吃。

而現在那處堆滿了冰雪，已經是純天然的冰箱了。

肉凍在里頭，只要不開春，就絕對不會化。

陳平抄起鐵鍬就把幾個厚重的雪塊挪開，狍子肉跟猴子全都扔進去凍著。

留下來的，是那只被割了半條腿的狍子。

他將切好的肉塊洗去血水，直接下鍋慢火燉著。

還剩下整整半只狍子，陳平用繩子捆好，扛在了肩上。

“妹子，你留下來看家。鍋里的肉不用動，就這么燉著就行。”

囑咐兩句，陳平就快步出了家門。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飄起了雪花，路面都落了一層。

他快步朝前走著，直奔村子東頭。

那里有一處這兩年新蓋起來的青磚瓦房，正冒著縷縷炊煙，卻聞不著什么香味。

這戶人家，正是縣城里中學的老校長！

雖說已經退休了，但說話總有分量。

咚咚咚。

陳平在漫天的風雪里，敲響了眼前的門。

前來開門的，赫然是一個面色有些蠟黃的中年婦女。

她有些詫異的看著陳平，“平娃子？你咋來了。”

雖然都是同村住著，但兩家卻從來沒什么交集。

這人是老校長的兒媳婦。

陳平笑了聲，嘴里還呵著熱氣，“我尋思著來看看老校長，他之前從我這里買了肉。”

女人一愣，嘴里不由得嘟囔道：“公公哪還有多余的錢買肉，恨不得都資助了那些個小窮皮。”

“算了，你先進來吧，外面下著雪，怪冷的。”

陳平跟著走進去，犀利的眼神將整座院落盡收眼底。

廚房里雖然冒著熱氣，可卻見不到半點兒葷腥。

不說蕭條，那也是衣食不周。

不過現在這年頭，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進了屋里，撲面而來的熱氣隔絕外面的霜雪。

老校長坐在炕頭，手里捧著一本書。

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跡。

他緩緩的抬起頭來，眼神雖然渾濁，但卻絕對不失精明，“平子，你小子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

陳平咧嘴笑開，抬手就把凍到僵硬的狍子放到桌上，“您客氣了，就是您從我那訂的野狍子。”

“今兒個正好上山打來了，趕忙給你送過來，還新鮮著呢。”

聽了這話，老校長也不由得怔住，“我什么時候跟你……”

驀地，話頭突然一頓。

他猛地明白了陳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