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 官府發(fā)媳婦,誰說我娘子克夫?
- 靜下月
- 3710字
- 2025-07-08 23:22:27
寒風卷著暖日村的血腥氣,嗚嗚咽咽,仿佛為這滿目瘡痍奏響哀歌。林家破敗的院門前,短暫的死寂被一聲凄厲的干嚎打破。
“我的兒?。∧闼赖煤脩K??!”林有數(shù)猛地撲倒在昏迷的林享福身上,雙手卻死死掐住兒子胳膊,不是心疼,而是借力支撐自己那副自私的軀殼。他渾濁的老眼掃過楚川染血的身影,又瞥向四周驚魂未定的村民,一個惡毒至極的念頭瞬間成型。他干嚎著,聲音拔高,尖銳刺耳:“楚川!你這天殺的災星!禍害了我女兒不夠,還引來山賊,害死我兒!大家看看??!他就是個掃把星!克死了他爹,現(xiàn)在又要克死我們林家滿門!享福啊,你睜開眼看看,就是這畜生害了你?。 ?
他顛倒黑白,聲淚俱下,將山賊屠村的罪責,楊志身死的血腥,一股腦全扣在剛剛力挽狂瀾、此刻力竭昏迷的楚川頭上。那副悲憤欲絕的模樣,極具欺騙性。
“爹!”林半夏如遭雷擊,臉色煞白如紙,扶著楚川的手劇烈顫抖。她看著父親那猙獰扭曲的臉,心口像是被冰冷的利刃反復穿刺,比楚川身上的傷更痛百倍。原來,在父親心中,她和官人,不過是隨時可以犧牲、潑盡臟水的物件!最后一絲血脈親情,在此刻徹底碎裂成齏粉。
木元寶眼神冰冷如霜,手中木棍緊握,指節(jié)發(fā)白。她出身將門,見過戰(zhàn)場上的爾虞我詐,卻從未見過如此無恥、如此惡毒的父親!她下意識向前一步,將虛弱的林半夏和昏迷的楚川擋在身后,凌厲的目光掃視著被林有數(shù)嚎哭煽動得有些動搖的村民。
“林老頭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是啊,楚川一來,先是范桶,后是山賊…楊家二當家都死在這了…”
“他…他該不會真是個災星吧?”
竊竊私語聲在人群中蔓延,恐懼和愚昧交織,讓一些村民看向楚川的目光帶上了驚疑和排斥。
“放屁!”一聲怒喝如炸雷般響起!是張遼的母親張氏。這位飽經(jīng)風霜的老婦人,此刻拄著拐杖,顫巍巍卻無比堅定地站出來,渾濁的老眼怒視林有數(shù):“我老婆子看得真真兒的!是楚川恩人殺退了山賊!是楚川恩人救了我們!沒有他,我們早被山賊砍了!你這黑了心肝的老東西,恩將仇報,血口噴人!天打雷劈啊你!”張嬌也緊緊依偎著奶奶,小臉上滿是憤怒,用力點頭。
“對!川哥兒是英雄!是活菩薩!”張慧也站了出來,她男人張遼跟著楚川,家里有了飯吃,有了希望,她豈能容忍林有數(shù)污蔑?
“就是!林老頭,你還要不要臉!剛才要不是楚川,你早被山賊砍死了!”
“自己沒本事護住家小,倒怪起救你命的人來了?呸!”
受過楚川恩惠的溫水村村民和張遼帶來的幾個漢子也紛紛怒斥,聲音匯聚成一股力量,暫時壓下了那些質疑。
但林有數(shù)豈肯罷休?他眼見有人支持楚川,更是撒潑打滾,嚎得更大聲:“你們都被他騙了!他就是個妖人!用了妖法!他心口那邪門的玉佩,吸人精血!楊當家就是被他吸死的!大家快看啊,他身上的血光就是證明!他是邪魔!必須燒死他,不然我們整個暖日村、溫水村都要遭殃!”
“玉佩邪魔”的指控,如同投入滾油的火星,瞬間引爆了村民心底最深的恐懼。那些關于“克夫”、“災星”的流言再次被勾起,看向楚川的目光徹底變了,充滿了驚懼和敵意。連之前為楚川說話的人,也一時語塞,驚疑不定地看著楚川心口,那里似乎還殘留著戰(zhàn)斗時隱約的光芒。
“誰敢動我川哥兒!”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群情洶洶之際,一聲暴喝如同驚雷,由遠及近!馬蹄聲隆隆,一輛滿載的驢車在一名壯漢的驅趕下,如同蠻牛般沖開混亂的人群,直接沖到林家院門前停下。塵土飛揚中,張遼魁梧的身影一躍而下,他渾身塵土,臉上帶著趕路的疲憊,但眼神卻銳利如鷹,殺氣騰騰!
他一眼就看到了昏迷在半夏懷中的楚川,以及周圍村民那充滿敵意的眼神,還有地上楊志的尸體和林有數(shù)那副丑惡嘴臉。瞬間,他明白了大半。
“張遼!”林半夏如同見到了救星,聲音帶著哭腔。
“夫人!川哥兒怎么了?”張遼單膝跪地,快速查看楚川狀況,見他呼吸雖弱但還算平穩(wěn),才稍稍松了口氣。他猛地抬頭,目光如刀般剜向還在嚎叫的林有數(shù),又掃過那些面露懼色的村民,聲如寒鐵:“我奉川哥兒之命,護送糧食物資回村!路上遇到范桶那狗官刁難,耽擱了時辰!緊趕慢趕,就看見你們這群忘恩負義之徒,圍著救命恩人喊打喊殺?好啊!真是好得很!”
他猛地回身,一把扯開驢車上蓋著的油布!嘩啦!金燦燦的粟米、雪白的大米、成串的臘肉、還有幾匹厚實的粗布,瞬間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在經(jīng)歷了山賊洗劫、家破人亡的暖日村村民眼中,這簡直是救命的金山!
“看見了嗎?”張遼指著滿車的物資,聲音洪亮,壓過所有嘈雜:“這是川哥兒用命換來的!是他想著暖日村遭了災,特意讓我多買了送來救命的糧食!他昏迷前最后一句話,是讓我別忘了給暖日村的鄉(xiāng)親分糧!而你們呢?你們在做什么?聽信這個自私自利、賣女求榮的老畜生挑撥,要燒死你們的恩人?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滿車的糧食像一記無聲的重錘,狠狠砸在每個暖日村村民的心上??粗切┚让募Z食,再想想自己剛才的猜疑和敵意,巨大的羞愧感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們。不少人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川哥兒…仁義啊!”
“我們…我們糊涂?。 ?
“林有數(shù)!你這老狗!差點害死我們的大恩人!”
風向瞬間逆轉!憤怒和感激的矛頭,全部對準了癱軟在地、面如死灰的林有數(shù)。
就在這時,楚川在木元寶和林半夏的攙扶下,悠悠轉醒。北冥神功自動運轉,加上玉佩殘留的暖流和林半夏無意中渡來的《素女心經(jīng)》內力,讓他恢復了一絲力氣。他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不是滿車糧食,而是林半夏哭紅的雙眼和臉上未干的淚痕,以及木元寶眼中那一閃而逝的探究光芒(她敏銳地感知到了剛才內力流轉的微妙聯(lián)系)。
“娘子…我沒事?!背曇羯硢?,卻帶著令人心安的力量。他輕輕拍了拍林半夏的手背,目光隨即落在面無人色的林有數(shù)身上。那眼神,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如同在看一具死物。
林半夏感受到楚川的安撫,心中積壓的委屈、憤怒、悲傷和絕望,如同火山般爆發(fā)。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林有數(shù)面前。這個曾經(jīng)讓她背負“克夫”污名、視她如災星、此刻又欲置她夫君于死地的父親,在她眼中,已與仇人無異。
“林有數(shù)!”林半夏的聲音不再柔弱,帶著從未有過的決絕和冰冷,清晰地響徹在寂靜的場中,“今日,我林半夏在此,與你,與林享福,恩斷義絕!從此,你不再是我父,他不再是我弟!我林半夏,生是楚家人,死是楚家鬼!若再敢污我官人半句,若再敢起半點歹心…”
她說到這里,猛地抬手,抓住自己外衣的衣襟,用力一撕!
“嗤啦——!”
清脆的裂帛聲刺破空氣!半幅衣襟被她生生撕下,狠狠擲在林有數(shù)面前!
“…猶如此衣!我林半夏,必親手誅之!”她的話語擲地有聲,帶著凜冽的殺意,再無半分猶豫和留戀。那撕下的衣襟,如同斬斷的血脈,宣告著親情的徹底終結。
所有人都被這決絕的一幕震撼了。張遼眼中閃過激賞。木元寶微微頷首,心中暗贊:此女外柔內剛,心性堅韌,未來不可限量。暖日村的村民們更是噤若寒蟬,再無人敢對林半夏有半分輕視。
楚川看著擋在自己身前,如同護崽雌虎般的妻子,冰冷的眼眸中終于有了一絲暖意。他強撐著站直身體,雖然依舊虛弱,但那股浴血殺出的煞氣卻讓所有人不敢逼視。
“張遼?!?
“在!”張遼立刻抱拳,殺氣騰騰。
“帶上張嬸、嬌嬌,裝好糧食,我們走!”楚川的聲音不容置疑,“此地污穢,一刻不留!”
“是!”張遼立刻行動,招呼人手將張母和張嬌小心扶上驢車,又將帶來的大部分糧食卸下,堆放在暖日村村民面前。“川哥兒仁義,這些糧食,分與暖日村遭難的鄉(xiāng)親!望你們好自為之!”他大聲說完,不再看那些羞愧感激的村民,利落地將剩下的糧食和楚川獵獲的狼皮等重要物資重新裝車。
木元寶默默上前,主動扶住楚川另一邊胳膊,與林半夏一同將他攙扶上馬車。她的動作干脆利落,帶著軍人特有的干練。楚川看了她一眼,沒有拒絕。
馬車啟動,驢車緊隨其后,緩緩駛離這片充滿血腥與背叛的土地。夕陽如血,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車內,林半夏緊緊依偎著楚川,無聲的淚水終于滑落,卻是解脫后的釋然。木元寶坐在對面,目光復雜地看著楚川心口的位置,又看看林半夏,心中那個關于玉佩和神秘內功的猜測越發(fā)清晰,卻也更添疑惑。
楚川閉目調息,北冥神功緩緩運轉,吸收著空氣中殘留的稀薄“氣流”,修復著受損的經(jīng)脈。玉佩溫潤的氣息似乎比之前微弱了些,但更加凝練。勁發(fā)境中期90%的境界壁壘,在經(jīng)歷生死大戰(zhàn)后,隱隱有了松動的跡象。
然而,就在馬車剛剛駛出暖日村范圍,進入通往溫水村的林間小道時,前方負責探路的張遼猛地勒住驢車,臉色劇變!
“川哥兒!有情況!”
只見前方道路中央,橫七豎八倒著幾具尸體,看衣著,赫然是之前從暖日村潰逃的部分二龍山山賊!他們死狀極慘,像是被什么巨力生生撕碎!
而在尸體前方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高大魁梧、宛如鐵塔般的身影拄著一柄巨大的鑌鐵水磨禪杖,巍然矗立!他身披一件破爛的僧袍,露出虬結如鐵的肌肉,滿臉的絡腮胡須如同鋼針,豹頭環(huán)眼,不怒自威。此刻,他那雙銅鈴般的巨眼,正死死鎖定駛來的馬車,兇光畢露!一股狂暴、血腥、遠超楊志的恐怖氣勢,如同實質般壓迫而來!
在他身后,影影綽綽,站著更多殺氣騰騰的山賊,粗粗看去,竟不下百人!一面繡著“替天行道”卻沾滿污血的大旗,在腥風中獵獵作響!
張遼倒吸一口冷氣,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嘶聲喊道:
“是二龍山的大當家…‘花和尚’魯智深!他們堵住歸路了!”
馬車內,楚川猛地睜開雙眼,精光爆射!剛出狼窩,又遇猛虎!真正的生死危機,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