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一刻,王陽才終于明白,陸青言根本就沒打算跟他們玩什么官場上的游戲,他要……殺了他們。
“不……不要……”
有個年輕捕快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發出一聲尖叫,轉身逃跑。
他的腳才剛剛邁出,而陸青言只是張開了嘴,對著那個倉皇逃竄的背影,輕輕地吐出了一個字。
“死。”
一個如同蚊蠅振翅般的嗡鳴一閃即逝。
“噗……”
下一瞬,那名年輕捕快的腦袋毫無征兆地炸開了,紅的,白的,如同煙花般四散飛濺。
那具無頭的尸體又向前跑了兩步,才“噗通”一聲軟軟地倒了下去。
死寂。
他們看著那具還在微微抽搐的無頭尸體,腦子里一片空白。
仙……仙術?
這是……仙術?!
陸青言……是修真者?
他們甚至連逃跑的念頭都生不出來,因為他們知道,在真正的仙師面前,逃跑是無用的。
陸青言看著眼前這群面如死灰的捕快們,臉上露出了一個和煦的笑容。
“現在,還有誰想走嗎?”
沒有人回答。
“很好。”
陸青言滿意地點了點頭。
“現在我給你們兩條路。”
“第一條。”
“你們現在就跟著他一起上路。”
他用下巴指了指地上那具無頭尸體。
“第二條。”
“從今往后,你們就是我的人。”
“我說什么,你們就做什么。”
“誰贊成?”
“誰反對?”
王陽的心在狂跳,沒有半分的猶豫,他甚至沒有去思考背叛李家會有什么樣的下場。
因為那些下場遠在天邊,而眼前這個魔鬼,卻近在眼前。
他更是在心中發出了一聲充滿了無盡委屈的哀嚎。
你他娘的……
你既然是仙師,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說啊!
你要是早說,我們兄弟幾個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也絕不敢跟你作對啊!
我們給你當牛做馬,當狗都來不及啊!
“噗通”一聲悶響。
王陽就這么直挺挺地跪倒在了陸青言的面前,他將手中那柄佩刀高高地舉過了自己的頭頂。
然后大聲喊道:
“我……我贊成!”
“我全都招!”
“是劉希!都是劉希那個老王八蛋指使我們干的!”
“是他給了我們銀子,讓我們來這里堵您!”
“是他告訴我們,李家已經和黑瓦巷里的人都打點好了,說您今天必死無疑!”
“大人!仙師大人!我們……我們都是被他給蒙蔽了啊!”
“我們……我們也是身不由己啊!”
而隨著他的下跪與招供,他身后那十幾個早已被嚇破了膽的捕快們,也跟著“噗通噗通”地全都跪了下來。
一時間,此起彼伏的磕頭聲與求饒聲充斥著陸青言的耳膜。
陸青言的臉上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
從這一刻起,這廣陵縣衙的捕快班房,才算是真正地落入到了他的掌控之中。
……
平陽李府,書房中燈火通明。
李忠侍立在李正源的身后,為他研著墨,而劉希則滿臉堆笑地坐在下首的客位之上,手中端著一杯龍井,他的臉上寫滿了志得意滿。
“老爺,總管。”
劉希放下手中的茶杯,對著上首的李正源拱了拱手,聲音里充滿了自信。
“您二位就請好吧。”
“這次,我給那姓陸的小子布下的是天羅地網,他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絕無可能活著從那黑瓦巷里走出來。”
“閻王殿和青蛇幫的人,已經將整個地下城都給封鎖了,而王陽也已經帶著人守在了地表的出口。”
“這陸青言可以說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今夜,就是他的死期。”
李忠聞言,臉上也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他看了一眼身旁那位從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老爺,輕聲地對著劉希說道:
“劉主簿,這次的事你辦得不錯。”
“不敢當,不敢當。”劉希連忙站起身,對著李忠躬了躬身,“為老爺,為總管分憂,乃是劉希分內之事。”
“只是……”
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
“只是那姓陸的小子一死,縣衙那邊恐怕會亂上一陣子。”
“尤其是那個叫陳鐵山的莽夫,他若是發起瘋來,怕是不好收場。”
“而且,郡守大人那邊……”
“這個,你無須擔心。”
李忠擺了擺手,打斷了他的話。
“后續的事我早已安排妥當。”
“那姓陸的小子一死,我在黑瓦巷安排的人會將現場偽裝成黑幫火并的模樣。”
“到時候所有的罪責,都會是一筆爛賬。”
“這出戲,足以讓那位遠在郡城的張大人無話可說。”
“至于你……”
李忠看著劉希,眼中閃過了一絲贊許。
“等風聲過去之后,我會親自向老爺舉薦。”
“這廣陵縣典史的位置,總該由我們自己人來坐。”
劉希聞言,心中狂喜。
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對著李忠和李正源深深地作了一個揖。
“多謝老爺栽培!多謝總管提攜!”
“劉希定不辱命!”
“嗯。”
李忠滿意地點了點頭。
“下去吧。”
“明日一早,我等著你的好消息。”
“是!”
劉希千恩萬謝地退出了書房,看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背影,李忠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
他走到李正源的身后,為他輕輕地揉著肩膀。
“老爺,都安排好了。”
“嗯。”
一直閉目養神的李正源,終于睜開了眼睛,那雙渾濁的老眼里沒有半分的波瀾,只是淡淡地問了一句。
“王陽那群人,靠得住嗎?”
李忠聞言,心中一凜,他知道老爺這是在擔心事情會留下尾巴。
他連忙躬身回答道:“老爺放心。”
“他們都是一群被逼上了絕路的瘋狗,為了活命,為了銀子,他們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更何況……”
“就算他們真的失手了……”
“一群瘋狗而已,處理起來也方便得很。”
……
閻王殿。
大殿的最深處,一道模糊的人影端坐在王座之上,在他的目光之下,鐵塔正單膝跪地。
他那條粗壯的右臂已齊肩而斷,傷口處血肉模糊,殷紅的鮮血從那焦黑的血痂之中滲透出來,滴落在地面之上。
“嗒。”
“嗒。”
“嗒。”
他低著頭,將腦袋埋在自己的胸前。
那白骨王座之上的身影抬起了頭,一雙閃爍著幽綠色磷光的眼睛在那片黑暗之中亮了起來。
“區區一個典史,讓你失了一臂。還折了我閻王殿,兩百精銳。”
“俞青和他的青蛇幫,更是……全軍覆沒?”
這聲音里沒有質問,有的只是鐵塔熟悉的那種冷漠。
鐵塔的頭顱埋得更低了,他死死地咬著自己的牙關。
那一夜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遍又一遍地瘋狂回放。
那道如同神魔般從天而降的身影,刀劍、鮮血、肆無忌憚的狂笑……那一幕幕如同用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烙印在了他的靈魂之上。
“無妨。”
鐵塔猛地抬起了頭,只見那白骨王座之上的身影站了起來。
“李家要的人,我們帶不回來了。”
“但是……本座,對他本人更感興趣。”
那身影背過了身。
“傳令下去。”
“不惜一切代價,去給我查清楚陸青言的生平。”
“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