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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毒瘴之門與病歷的微光

C區(qū)3號停機坪,狂風呼嘯。

巨大的旋翼攪動著冰冷的氣流,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轟鳴。一架涂裝啞光黑、線條銳利如刀鋒的傾轉(zhuǎn)旋翼機“夜梟”已經(jīng)啟動引擎,尾部噴射口噴出幽藍的火焰。金屬舷梯放下,如同通往深淵的跳板。

鐘元站在舷梯下方,深灰色的作訓(xùn)服被狂風吹得緊貼在身上。右臂沉重的石膏如同一個巨大的累贅,每一次旋翼帶起的風壓都讓尚未完全愈合的骨骼深處傳來陣陣悶痛。胸口被詛咒紋路纏繞的地方,在警報聲和引擎的咆哮中,那蟄伏的85%污染如同被驚醒的毒蛇,緩慢而冰冷地蠕動著,帶來靈魂層面的沉重與隱隱的**饑渴感**。他左手緊緊攥著那個特制的黑色手提箱,冰冷的金屬外殼下,病歷本那微弱卻堅韌的守護暖意,是他維持理智的最后錨點。

鐘靈小小的身子緊貼著他,小手死死抓著他的衣角,小臉煞白,大眼睛里充滿了對巨大噪音的恐懼和對未知的驚惶。她身上也套著特制的兒童防護背心,顯得更加瘦小。

“快!登機!”雷烈炸雷般的吼聲壓過了引擎轟鳴。他第一個踏上舷梯,魁梧的身軀如同移動的堡壘,暗紅色的臂膀肌肉賁張,周圍的空氣都因他散發(fā)的高溫而微微扭曲。他回頭瞥了一眼鐘元和鐘靈,眼神里沒了之前的挑釁,只剩下赤裸裸的、面對任務(wù)的鐵血。“跟上!掉隊就喂草!”

“矩陣接入飛行器主控系統(tǒng),建立戰(zhàn)術(shù)數(shù)據(jù)鏈…完成。環(huán)境監(jiān)測傳感器上線…警告!檢測到目標區(qū)域逸散粒子濃度急劇升高!”薇薇安的聲音通過戰(zhàn)術(shù)頭盔的內(nèi)置通訊器傳來,冰冷清晰。她緊隨雷烈身后,動作迅捷如貓,覆蓋半張臉的戰(zhàn)術(shù)目鏡鏡片上瀑布般流淌著綠色的數(shù)據(jù)洪流。

老狼如同沒有重量的影子,悄無聲息地跟了上去。他依舊兜帽罩頭,那支修長冰冷的狙擊步槍“幽影”已經(jīng)背在身后,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極致的沉寂,仿佛與周圍的喧囂格格不入,卻又像一根繃緊的弓弦,隨時能爆發(fā)出致命的鋒銳。

“走!”趙志明在鐘元身后低喝一聲,用力托了他后背一下。

鐘元咬緊牙關(guān),頂著狂風和右臂的劇痛,左手拎著手提箱,右手護著鐘靈,艱難地踏上冰冷的金屬舷梯。每一步都沉重異常。旋翼攪起的碎石和塵土抽打在臉上,生疼。鐘靈被風吹得幾乎站立不穩(wěn),全靠鐘元死死拉著。

終于鉆進機艙。厚重的艙門在身后轟然關(guān)閉,將狂暴的風聲隔絕了大半。機艙內(nèi)光線昏暗,只有儀表盤幽綠的光芒和戰(zhàn)術(shù)屏幕的冷光閃爍。空氣中彌漫著機油、金屬和消毒劑混合的冰冷味道。

“系好安全帶!固定好!顛簸會很厲害!”雷烈粗聲命令,自己已經(jīng)利落地將自己固定在靠近艙門的一個重型座椅上,如同焊死在地板上的鐵樁。薇薇安坐在戰(zhàn)術(shù)終端前,手指飛舞,全息屏幕上數(shù)據(jù)流變幻。老狼則選擇了一個角落的陰影位置,取下“幽影”,快速進行著最后的檢查,動作精確到毫米。

鐘元將鐘靈安頓在特制的兒童座椅上,扣好所有安全鎖扣。他自己則坐在旁邊,笨拙地用單手和牙齒配合,艱難地扣上安全帶。沉重的石膏臂只能擱在腿上。他將那個裝著病歷本的手提箱牢牢固定在腳邊,冰冷的金屬外殼緊貼著小腿。

“夜梟”猛地一震,強大的推背感瞬間襲來!失重感伴隨著引擎功率提升的尖嘯,將所有人死死按在座椅上!窗外,第七組基地的燈光飛速遠離,縮小,下方城市的萬家燈火如同流淌的星河,轉(zhuǎn)瞬間便被甩在身后。

“航向鎖定:城西老工業(yè)區(qū)7號倉庫。預(yù)計抵達時間:9分鐘。”薇薇安清冷的聲音在通訊頻道響起。

機艙內(nèi)陷入一種壓抑的沉默,只有引擎的嘶吼和金屬結(jié)構(gòu)在高速飛行中發(fā)出的細微呻吟。鐘元閉著眼,強迫自己調(diào)整呼吸,對抗著失重和加速帶來的眩暈感,以及靈魂深處那在飛行顛簸中愈發(fā)躁動的污染。病歷本的暖意如同定海神針,絲絲縷縷地滲入,勉強維持著那脆弱的平衡。

鐘靈的小手摸索著,緊緊抓住了鐘元還能活動的左手手指。她的手心冰涼,微微顫抖。

“哥…怕…”細微的聲音帶著哭腔,在通訊頻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別怕,靈兒。”鐘元的聲音透過呼吸面罩(機艙內(nèi)為應(yīng)對潛在污染已開啟循環(huán)供氧系統(tǒng))傳出,有些沉悶,卻異常堅定。“抓緊哥的手。我們…很快就能回來。”

九分鐘,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當“夜梟”開始減速,機體姿態(tài)從高速平飛改為懸停姿態(tài)時,劇烈的顛簸再次襲來!透過狹小的舷窗望下去,景象讓鐘元的心臟驟然縮緊!

下方不再是城市的燈火,而是一片被濃重、粘稠、散發(fā)著幽綠色熒光的**霧靄**所籠罩的區(qū)域!霧靄如同活物般翻滾、蠕動,覆蓋了整片老工業(yè)區(qū),中心位置正是那個巨大的7號倉庫!此刻的倉庫,如同一個巨大的、散發(fā)著不祥綠光的繭!倉庫頂棚早已被無形的力量撕裂、掀飛,無數(shù)粗壯、虬結(jié)、表皮覆蓋著粘稠綠色膿皰的藤蔓狀生物從“繭”中瘋狂鉆出,如同巨蟒般扭曲舞動,抽打著空氣,發(fā)出沉悶的呼嘯!藤蔓上不斷滴落著粘稠的、散發(fā)著刺鼻腐蝕性氣味的墨綠色液體,落在地面上,立刻騰起大股白煙,將混凝土和鋼鐵都蝕穿!

空氣仿佛都被這毒瘴染成了綠色,視線嚴重受阻。更可怕的是,即使隔著機艙厚重的裝甲和空氣過濾系統(tǒng),一股冰冷、粘稠、帶著無盡貪婪生長和瘋狂撕扯意味的**精神污染**,如同無形的毒針,狠狠地刺向每個人的意識!耳邊仿佛瞬間響起了無數(shù)植物被強行催生、扭曲、腐爛時發(fā)出的無聲尖嘯!

“警告!機艙外毒素濃度:致命級!精神污染指數(shù):重度!護盾發(fā)生器超載!無法長時間停留!”薇薇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

“該死!這鬼東西比預(yù)想的還快!”雷烈低罵一聲,暗紅色的臂膀上高溫扭曲空氣的波紋更加劇烈,他猛地解開安全帶,“準備索降!坐標鎖定倉庫東南角破損口!那里規(guī)則波動相對薄弱!動作要快!在毒藤把我們當點心啃掉之前!”

“夜梟”懸停在離地約三十米的毒瘴之上,機腹下方的強光燈如同利劍刺入翻滾的綠霧,卻只能照亮一小片區(qū)域。艙門緩緩打開!

呼——!!!

一股混合著濃烈腐爛植物氣息、劇毒腐蝕性和混亂精神沖擊的惡風,如同海嘯般灌入機艙!空氣過濾系統(tǒng)發(fā)出刺耳的警報!鐘元瞬間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靈魂深處的污染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猛地躁動起來!【警告!精神污染沖擊!污染共鳴加劇!】

“咳咳!”鐘靈發(fā)出一陣劇烈的咳嗽,小臉瞬間變得慘白,大眼睛里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索降準備!快!”趙志明吼道,迅速將索降掛鉤扣在鐘元的安全帶卡扣上。雷烈已經(jīng)如同炮彈般第一個滑了下去,灼熱的高溫氣浪在他身下排開一小片毒霧!

“靈兒!抓緊!閉眼!不要呼吸外面的空氣!”鐘元強忍著眩暈和右臂的劇痛,用左手死死護住妹妹的頭,同時對趙志明吼道:“我先帶她下去!”

他抱著鐘靈,幾乎是撲向打開的艙門!狂風裹挾著劇毒的綠霧撲面而來!他猛地閉氣,左手緊緊抱住妹妹,右手(石膏臂)死死抓住索降繩索!

嗖!

身體急速下墜!失重感伴隨著劇毒綠霧的侵蝕和混亂精神尖嘯的沖擊!下方,雷烈落地的位置已經(jīng)燃起一片赤紅的火焰,暫時逼退了纏繞過來的毒藤和綠霧!

就在鐘元抱著鐘靈即將落地的瞬間!

嗤!

一根潛伏在濃霧中的、覆蓋著綠色膿皰的藤蔓如同毒蛇般彈射而出,頂端裂開一個布滿獠牙的吸盤口器,帶著腥風,直噬鐘靈的后心!速度奇快無比!

“小心!”趙志明在上方目眥欲裂,但鞭長莫及!

雷烈正被另外幾根更粗壯的藤蔓纏住,怒吼連連,火焰爆發(fā)!

老狼的身影在陰影中一閃,但藤蔓偷襲的角度極其刁鉆!

千鈞一發(fā)!

嗡!

一股微弱卻極其純凈的藍色光暈,毫無征兆地從鐘元固定在腳邊的那個黑色手提箱縫隙中透射出來!雖然微弱,卻如同投入滾油中的冰塊!

那根偷襲的毒藤在接觸到這絲微不可察的藍色光暈的瞬間,猛地一滯!覆蓋其上的粘稠膿皰劇烈地波動起來,仿佛遇到了極度厭惡的東西!它發(fā)出的無聲尖嘯中,甚至帶上了一絲恐懼?噬咬的動作硬生生頓住了一瞬!

就這一瞬!

砰!

鐘元抱著鐘靈重重地砸在倉庫邊緣被腐蝕得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上!右臂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他悶哼一聲,就地翻滾卸力,將鐘靈死死護在身下!

噗嗤!

一道灼熱的氣浪貼著鐘元的后背掃過!雷烈狂暴的火焰拳風后發(fā)先至,狠狠砸在那根偷襲的藤蔓上!藤蔓發(fā)出凄厲的嘶鳴(雖然無聲,但精神層面清晰可感),瞬間被赤紅的高溫點燃,化作一截焦黑的殘骸!

“干得漂亮!小子!反應(yīng)挺快!”雷烈甩了甩冒煙的拳頭,對著鐘元吼道,眼神里第一次帶上了一絲真正的認同——他把那藤蔓的瞬間遲滯歸功于鐘元的運氣和本能反應(yīng)了。

鐘元劇烈喘息著,肺部火辣辣地疼。他顧不上解釋,立刻檢查懷里的鐘靈。小家伙被震得七葷八素,小臉慘白,但似乎沒受外傷,只是眼神有些渙散,顯然被剛才的偷襲和混亂的精神沖擊嚇得不輕。他迅速將呼吸面罩給妹妹戴好。

薇薇安和老狼也幾乎同時索降落地。老狼落地無聲,瞬間隱入旁邊一堆被腐蝕得只剩骨架的廢棄機械陰影中,冰冷的槍口如同毒蛇之眼,警惕地掃視著濃霧深處。薇薇安則迅速展開一個便攜式戰(zhàn)術(shù)終端,幽藍的光屏照亮了她冰冷的鏡片。

“臨時安全點建立!毒霧濃度:超高!精神污染:持續(xù)重度!物理護盾發(fā)生器啟動,范圍:半徑十米!預(yù)計維持時間:15分鐘!”薇薇安的聲音快速響起。一道淡藍色的能量屏障以她為中心迅速張開,暫時隔絕了翻滾的毒霧和部分精神尖嘯,但屏障表面不斷被毒霧腐蝕著,發(fā)出滋滋的聲響,光芒明滅不定。

鐘元掙扎著站起,將鐘靈護在身后。他低頭看向腳邊那個手提箱。剛才那瞬間的藍色光暈…是病歷本!它在主動釋放守護力量!而且,似乎對這種充滿劇毒、腐化和混亂生長的規(guī)則環(huán)境…有著某種天然的**克制**?

“坐標點確認!東南方向,倉庫深處!空間扭曲源和規(guī)則波動核心就在那里!”薇薇安的手指在全息地圖上一點,一個刺目的紅點標記在倉庫深處一片被濃霧和瘋狂舞動的巨大藤蔓遮蔽的區(qū)域。“必須建立穩(wěn)定錨點!干擾其爆發(fā)進程!路線規(guī)劃中…障礙物:高密度毒藤集群,規(guī)則生物反應(yīng)強烈!”

她猛地抬頭,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眾人,最后落在鐘元身上,語速飛快:

“鐘元!你的感知!集中精神!感知路線上的規(guī)則薄弱點!能量流動!任何異常!我們需要避開高能節(jié)點和集群生物!時間不多了!”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鐘元身上。

濃重的毒瘴翻滾,致命的藤蔓在屏障外瘋狂舞動,混亂的精神尖嘯沖擊著耳膜。屏障的光芒在毒素侵蝕下不斷黯淡。

十五分鐘倒計時,開始!

鐘元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刺鼻的腐臭和冰冷的守護暖意同時涌入肺腑。他強行壓下右臂的劇痛和靈魂深處85%污染的躁動,將全部意志沉入那在副本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對規(guī)則與危險的直覺。

感知…如同無形的觸須,穿透淡藍的護盾,刺入那幽綠、粘稠、充滿了無盡惡意的毒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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