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張云起嘴角抽搐。
原本還有些沾沾自喜的他,這會兒便是頓覺自慚形穢。
原以為自己演技出眾,可比之殿下而言,那還真是小巫見大巫啊。
莫說一半了,殿下的十分之一都不及啊。
至于那收買人心的本事,更是百分之一都不到。
殿下的演技,當真是出神入化?。?
而蘇晨這番言語之后,那些災民便隱約可聞陣陣哭聲。
其中一老叟說道:“殿下,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是……我們是……唉,總之殿下您說什么,我們照做就是了。”
“大伙聽我說,咱們虎州貪官污吏橫行,當地百姓民不聊生?!?
“這好不容易來了一個愛民如子、兩袖清風的殿下,這要是趕跑了,咱們的苦日子可就沒完了啊?!?
“對對對,言之有理。”
“殿下都主動開府,讓我們自己去取賑銀了,可見那賑銀的確沒有多少,殿下沒騙人!他真的沒有貪瀆賑銀!”
“殿下能為了咱們這群不人不鬼的賤民,于深夜上山采摘野菜,足以說明他與其他官僚不同,大家總得聽殿下說完不是?”
眾人依舊群情激奮,但此時風向卻已經變了。
蘇晨也不禁長舒了一口氣,好在是唬住了他們,萬一他們之中真有愣頭青,要進府邸取賑銀,那可就露餡了。
“諸位,聽本殿下說,這賑災的銀兩,本殿下分文不取,保證一分一毫都用在災民身上?!?
“但要怎么用,本殿下心中已有定計!”
蘇晨便站起身來,道:“從今日起,你們去那山林之中采摘蕨菜,先解決家眷的燃眉之急再說。”
“若是有富余的蕨菜,我蘇晨在此宣誓!保證我府邸以每斤一錢的價格收購,來者不拒!童叟無欺!”
“如此一來,你們既有了糧食,又有了銀錢,還有工做!”
“再也不必忍饑挨餓,這難道不是解決溫飽的,最佳方案嗎?!”
轟!
此言一出,宛若驚雷。
在場災民無不是瞪大眼睛,原來殿下打的是這個主意。
不僅是要救活他們,更是要教化他們,甚至還要給他們工做!
一時溫飽,還是細水長流,那只要不是個傻子,就知道該如何選擇。
他們虎州為何餓殍遍野?
不就是因為水患淹了所有農田,導致農民無地可耕,這耕種不了,沒了收成,可不就得餓死嗎?
如今他們雖然無地可耕,卻能靠采摘蕨菜來府邸換銀錢,一斤一錢,這可不少了!
而且殿下說了,來者不拒,有多少要多少,這就意味著多勞多得,豈不比那耕田要賺得更多?
至少,他們不必繳納稅賦,給那些貪官污吏!
這錢,是自己的?。?
然而,一顆炸彈丟完,蘇晨便趁熱打鐵,再丟第二個!
“當然了,若是有誰還信不過本殿下的,也沒關系?!?
“盡管上來拿取賑銀,每人十兩!”
“但,需要登記你們的照身貼!”
“從此以后,你們是死是活,便與我本殿下無關了?!?
“你們即便采來了野菜,本殿下也一概不收!”
照身貼就是古代的身份證,由官府所發上面詳細記錄了人的姓名、籍貫和地方官府公章。
“如此一來,你們總該相信本殿下,沒有私吞賑銀了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怎么還能不信?
要工作,殿下給了。
要錢,殿下也給!
殿下這是把選擇權,都給了他們。
可見殿下壓根就沒有,貪瀆之意!
“殿下,我采野菜!我要采野菜!”
“我也去采野菜!”
“十兩銀子雖多,但終有花完的一天,但若有工做,就永遠不會餓死!”
“殿下,你說的童叟無欺,是否男女老幼,皆可來府邸賣菜?”
眾人紛紛翹首以盼,望向蘇晨的眼神,如奉神明!
蘇晨點了點頭:“當然,你們叫上家中親眷,都去,都去!”
“我府邸,只認菜,不認人!”
“好!好!”
一群人失聲哽咽。
蘇晨便大手一揮:“要賣菜的,帶上照身貼,來左邊登記姓名?!?
“至于要錢的,也帶上照身貼,來右邊登記姓名!”
十之有九的災民都去了左邊,但依舊是有那么一些好吃懶做的懶漢,選擇拿賑銀先快活了再說。
對此,蘇晨只是冷笑,不予置評,也一一的支付了。
只是那左邊想靠辛苦勞作,過上好日子的災民,卻難民要嗤之以鼻,向那群懶漢投去鄙夷目光。
然而,就在此時!
一個禿頭男人走上前來,登記完姓名,便要朝那桌面的十兩紋銀抓去。
“慢!”
蘇晨開口了,因為他一眼就看出,此人就是那些鬧事者之一!
這會兒還敢上來騙錢,當真是不知死活啊。
“殿下,咋了?”
那禿頭青年佯裝不解的問道。
“你姓甚名誰,籍貫何處,又在哪里辦差???”
蘇晨意味深長的問道。
“小的張二泉,籍貫便是虎州,至于辦差,小的一個災民,家里的地兒早就被水患淹了,哪來的差事可辦?”
張二泉賠笑說道。
“別裝了!”
蘇晨猛然拍桌,臉色陰沉:“老實交代,你在哪個豪族辦差?”
他可沒心情和這群跳梁小丑,打啞謎!
張二泉頓時大驚失色,意識到自己已經敗露了。
當即便倒打一耙:“殿下這是何意?難不成這銀子是不想給了?”
“我就知道,殿下方才所言,無非就是想籠絡人心!”
“說的好好的,真到要給銀子時,卻又變卦。”
“這會兒血口噴人,亂扣罪名,無非就是不想給錢罷了!”
“既如此,這錢我不要了,還不成嗎?!”
“看樣子,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了。”
蘇晨冷哼一聲,旋即望向眾人道:“可有人識得此人?”
此言一出,張二泉頓時更加惶恐。
果不其然,人群中就傳來聲音:“我認得他,他是張二泉,在虎州宋府當差,是宋府的門吏!”
“哦?門吏?。俊?
蘇晨冷笑道:“既然是宋府門吏,那就由宋府養著,每月自當有俸祿,如此還能稱之為災民嗎?!”
唰唰唰!
無數道怨恨的目光,便盡數落在張二泉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