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祥生和伍長趕到那家酒肆的時候,已經是半炷香之后了。
此時那伍長也顧不得什么以下犯上了,直接一掀馬車車簾,里頭空無一人。
然后又火急火燎的沖進酒肆,果然沒有發現蘇晨等人的身影。
而那些眼線一看伍長都沖出來了,便知道事情敗露了,急忙火急火燎的圍了上來。
“人呢?!”
伍長氣得直跳腳。
“他們買了糧食后就進了這酒肆,再也沒出來過。”
一人說道。
伍長氣得肝疼:“那你們就傻等在外頭,沒有派個人進去一探究竟?”
“我們怕打草驚蛇,所以...”
實際上他們是覺得蘇晨等人,就是來采購物資的,因此不想畫蛇添足,多此一舉。
“所以你媽,人不見了,我們完了!”
伍長那叫一個氣啊,這一下人沒了,他們都得被殺頭啊。
那大皇子蘇晨肯定是察覺到了端倪,所以借機甩開他們。
他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來采購物資,而是極有可能察覺到了什么。
伍長連忙揪住,那迎面走來的店小二的兩人:“剛才有個衣著華貴的公子哥走了進來,他們人呢?”
店小二一看此人兇神惡煞,也是嚇得不輕:“什么貴公子?我們這酒肆,平日里接待的都是些窮鬼小廝,不曾來過什么貴人啊!”
“飯桶!”
眼看從對方口中問不出什么,伍長便抓狂的把他用力一推,而后渾身顫抖的怒吼道:“快去找!無論如何,都要攔住他們,不允許他們踏入碼頭!”
“聽清楚了,大皇子的身影出現在碼頭之時,就是我等人頭落地之時!”
然后一群人便四散而去。
然而,就在他們走后沒多久,那店小二便冷哼一聲,朝著后廚走去。
繼而拉開了后廚大門,滿臉諂笑道:“殿下,那些短命鬼都走了。”
黑暗中,幾道身影走了出來。
那為首的正是蘇晨。
蘇晨微微一笑,瞥了那店小二一眼:“好活兒,當賞!”
林平安便順勢拉起店小二的手,將自己手掌放在那店小二的掌心之上。
等他的手掌離開時,那店小二的手掌心,便是多了一塊金錠。
店小二激動的兩眼放光:“多謝殿下!”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大塊的金錠子。
這夠他在老家蓋一棟房子,再娶上個婆姨了。
蘇晨笑了笑,旋即招呼眾人重新回到馬車上,然后這才駕駛著馬車朝著碼頭而去。
“殿下,要不咱們還是步行吧,這駕馬車太扎眼了吧?”
李劍提議道。
“不必驚慌,他們嘴上說是去找我們,實際上他們都知道八成是找不到了,即便找到了,誰敢阻攔一個太子?”
“那刺史府里死的人,還不夠多嗎?”
李劍驚愕道:“您的意思?”
“那領頭的說去找我們,不過是個由頭,若我猜得沒錯,這會兒他們都已經各自奔命去了。”
沒能盯住他們,這可是死罪!
再回太子那兒,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所以找人是假,逃命才是真!
當然了,萬一這些人真就是群愣頭青,寧死不逃,那蘇晨也只能祝他們好運了。
甩開了這些煩人的蒼蠅,蘇晨等人這一路上邊走得輕便許多。
等他們抵達碼頭僅有一里之遙時,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幾人下車徒步而行,悄悄的摸進了碼頭之中。
果不其然,老遠就看到一群苦丁汗流浹背的,搬運著一個又一個鐵箱。
而那船上,一個身穿官服的宦官手里拿著一本冊子,正在用筆墨詳細記載著,每一箱黃金的數目。
“又是個死閹狗。”
蘇晨低聲咒罵一句。
然后仔細觀察一番,發現人并不多,刨去當地干活的苦丁之外,也就三十來個官家人。
對于身邊早已高手如云的蘇晨來說,那是手拿把掐!
而后,蘇晨便對陳虎他們使了個眼色。
這幾人便是相繼分散開來,呈包圍之勢,向著他們悄悄摸去。
“公公,這已經是最后一箱了。”
那干活的工頭來到那公公的面前,面帶諂媚笑容。
顯然是打算要工錢。
“干得不錯,咱家重重有賞。”
那公公咧嘴一笑,那滿是褶皺的肥臉抖落簌簌脂粉。
那工頭大喜往外,當時就要給跪下了:“多謝公公,多謝公公!”
近來這天底下的官,怎個都良心發現了?
先是那皇子殿下為民除害,誅殺貪官和匪首,這會兒這公公又仁心仁德,體己他們這些下面人。
這這這,大魏這是要變天了嗎?
然而,那公公卻在轉身的瞬間,臉上的笑意變成了冷血的陰詭:“都殺了吧!”
不等苦丁們大驚失色,公公身旁的一個兵甲已經揮動砍刀,將那工頭的頭顱一刀斬下。
那工頭到死臉上都帶著慶幸的笑意,以為這大魏的天終是亮了,卻不曾下一刻就慘死刀下!
“啊?”
其他苦丁見狀,一個個嚇得呆若木雞,竟然一時間忘記了逃跑。
大概他們也想不明白,為何剛才還大方和善的公公,轉頭就要殺他們?
是他們做錯了什么?
而不等他們多想,床上的兵甲們就盡數全副武裝,獰笑著走下船來,宛如磨刀霍霍向豬羊!
“公公,工錢我們不要了,不要了總行了吧?”
“公公,我們到底做錯了什么?”
一群苦丁聲淚俱下的哀鳴道。
公公冷笑轉身,用他那雞公嗓說道:“你們沒做錯什么,你們只是...知道的太多了!”
今日這里發生的一切,不許任何一人知道。
所以這些人,只能死,也必須死!
意識到大事不妙的苦丁們,開始誠惶誠恐的向后退。
然而那最后一個苦丁,是個年僅只有十六歲的少年。
他家境貧苦,父母因貪官污吏迫害而夭亡,只留下他與兩個弟弟妹妹,為了養活弟弟妹妹,他不得不在十三歲的年紀就來碼頭討生活。
賺的雖然不多,但終歸能勉強讓弟弟妹妹不餓死。
可誰曾想,今日竟然就是他最后一日上工了!
可他不能死!弟弟妹妹還在等著他回去!
若是他死了,弟弟妹妹就沒人養活了!
我要逃,我要逃!
少年打定主意,轉身就要逃,卻在一個轉身之時,便是撞上了一人的胸膛。
抬頭一看,竟是一個手握折扇的翩翩公子。
他在對自己笑,笑得那么好看,他甚至還和自己說話了:“慌什么?不就是條閹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