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空氣仿佛被凝固，只剩下少年們粗重而壓抑的呼吸。

他們眼睛死死盯著趙小六身體上的異象，一個個驚駭的合不攏嘴巴。

“我記得……小六兄弟之前是師境一階吧？”

良久，黎戰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聲音中帶著不確定和詢問的口吻，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別人。

“是師境一階！”雷卓艱難吞咽了一下，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聲音沉重確認。

“嘶……”

他的回答，讓少年們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師境一階，而現在是……靈境。

也就是說！

就這一會兒的時間，趙小六足足跨越了九個小階，直接一舉突破了一個境界。

這是何等恐怖的修煉。

哪怕圣地那些妖孽般的天驕，在無數修煉資源堆積下，都未必能在一個時辰內直接跨越一個大境界吧。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呼……”

就在眾人心中驚駭間，一直為趙小六灌輸靈氣的古溪，重重的呼出一口氣來。

他松開趙小六的腕脈，緩緩收功。

“古兄，小六兄弟怎么樣了？”等他睜開眼睛，最近的雷卓便趕緊開口詢問，眼里帶著急切。

“對啊古兄，小六兄弟是真的突破靈境了嗎？”

“古兄，可探出他發生了什么嗎？”

“……”

其他少年們也紛紛上來，七嘴八舌詢問，看著古溪的眼睛里帶著急切和緊張。

“先扶我起來！”

古溪沒有直接回答，深吸一口氣，伸出手，很是疲憊的朝著眾人說了一聲。

等被少年們扶到石凳上，見他們那急切的目光投來，他這才緩了口氣道：“一切等小六醒來再說，有些問題……我也需詢問他方可明曉。”

說完。

他目光落在趙小六身上，眼神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羨慕與復雜。

眾少年：“？”

連古溪這種丹王強者，還是界北一品宗門的天驕都無法為他們解釋嗎？

這到底發生了什么？

目光看向躺在地上，嘴角血跡未干的趙小六，少年們心懷各異。

啪！啪！

不知過了多久。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趙小六身上算盤光韻的虛影緩緩散去，他的手指也微微動了起來。

身上更是發出如同算盤撥動的聲響。

“！”

看著逐漸蠕動的趙小六，少年們眼里迸發出精光。

他們趕緊圍了過去，目光死死的盯著他的眼睛。

“嚯……你們干什么？”

醒來的趙小六被這一雙雙炙熱的眼睛嚇了一跳，身體也下意識的朝后蠕動了一下，裹了裹衣服。

“小六……你感覺身體如何啊？”

“小六，你快說說你到底發生了什么？”

“小六，你到底咋晉升的？”

“小六……”

急切的詢問聲如潮水般將趙小六淹沒。

他只覺腦袋發蒙，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好了，一個個問！”

見趙小六那手足無措的樣子，古溪丹王境的氣勢微微散發出來，一聲悶喝聲止住了眾人言語。

等少年們噤聲。

他這才將目光看向趙小六，道：“小六，身體如何？”

“嗯？”

趙小六茫然的眨了眨眼，這古溪什么時候會關心人了？

他下意識的活動了一下筋骨，感受到體內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席卷全身，遲疑道：“好像還不錯……”

可緊接著……

他突然僵住動作，瞪大了眼睛，失聲道：“不對，我怎么突破靈境了！”

眾少年：“……”

“好了，先起來吧，我們現在有很多問題需要問你！”古溪揉了揉眉心，一陣無語。

這趙小六應該還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

現在得先讓他平靜下來再說。

示意雷卓將他扶到石凳坐下，古溪來到他的對面，盡可能的用著平靜的語氣，問道：“小六，你好好想一下，你剛才輸掉靈石后，為什么會突然吐血？”

他決定引導趙小六縷清這一切的發生。

“輸掉靈石？”趙小六一愣，隨即眼里帶著后怕的余悸，道：“是心魔，我的心魔被無限放大了，所以才急氣攻心導致吐血不起……”

他將剛才自己的心境變化說與眾人聽。

他本就是小宗門出身，也一直覺得想要達到更高的境界，就必須要依靠修煉資源。

所以他在宗門之時，便想盡一切辦法去弄這些資源。

甚至……坑蒙拐騙，無所不用其極。

趙小六說起這個時，眼里閃過一絲愧疚，嘴角也盡是苦笑。

“那你后來呢，你又為何重塑經脈了呢？”

相處一月，古溪也知道趙小六是個財迷。

不過現在他并不關心這些，他現在就想知道，趙小六為什么會出現重塑經脈的情況。

畢竟……這太匪夷所思了。

“重塑經脈？”趙小六有些懵。

但見眾人投來的好奇目光，他趕緊再次回想了起來。

“是牧師，是牧師告訴我的那些話！”

半響后，趙小六眼睛猛然明亮了起來，帶著一股醍醐灌頂的興奮朝著眾人道：“是牧師讓我破而后立的！”

在輸了不少靈石后。

那時的他心魔便已然升起，只是卻不曾被他發現。

直到最后一把，牧玄一直在告訴他，若一味計較得失，只會深陷泥潭。

可是當時他不懂，以為牧玄想讓他棄牌。

直到吐血之后，他當時都覺得自己要死了，開始回顧過往自己做過的種種……

“而我每次想起自己計較后的結果，正好都對應牧師點醒的‘得失計較，深陷泥潭’之言，然后我修的算器便陡然崩塌了……”

趙小六說著，眼神變得無比堅定與明亮，仿佛脫胎換骨一般，帶著釋然的笑意道：“最后我那顆被執念銹蝕的算盤在識海中崩塌，然后在感悟得失中重組，我的生命被重新計算了！”

“果然是這樣嗎！”

古溪心神激蕩，巨大的落差感涌上心頭，苦笑低喃道：“原來他早已看出小六算盤命器的‘爛賬’，這才為他撥亂反正嗎？”

“什么，牧師早已看出這一切了？那自己的身份？”

他的低喃被一旁的黎戰捕捉，讓他的心臟都不由的狂跳幾拍。

強壓住內心的后怕，他悄悄貼近古溪，拱手道：“古兄，小弟愚鈍，可否說的明白些！”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

古溪深吸一口氣，壓制心中對牧玄的震撼和敬畏。

向眾人說出自己的分析：“牧師用心魔之牌，故意將小六的靈石全部贏走，就是砸破他已成心魔的算盤，最后再用他的算盤命器，為他重算生命，這也是他直接跨境突破的原因……”

說著，他頓了頓。

目光看向趙小六，眼里帶著幾乎快要掩飾不住的羨慕道：“所以其實牧師早已為你想好了破障晉升之法，這心魔之牌，便是專門為你定制的。”

“專門為我定制的？”

趙小六大驚，整個人愣在了當場。

他想起自己最初對心魔的不屑一顧，想起自己為了幾塊靈石去“算計”牧師……

沒想到他早已看透自己的一切。

不僅沒有計較，反而以德報怨的給了自己一場造化。

“我……我……”

巨大的羞愧感涌上趙小六的心頭，他猛地從石凳上彈起，聲音哽咽道：“牧師，弟子愚鈍，不知牧師大恩，竟還在牌桌頂撞，弟子該死！”

“弟子這便向您老負荊請罪！”

話未落音。

趙小六便如離弦之箭一般，帶著悔恨與無盡的感激，朝著牧玄的廂房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