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傳來的聲音讓牧玄剛放松的神經再次繃緊，他的身體僵硬在原地，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滲了出來。

果然！

不是所有人都有耐心的！

尤其是這些修行者本身就身居高位，讓他們等一天難免心中窩火。

那現在怎么辦？

劍已出鞘！

就憑自己凡人之軀，根本沒有擋下的可能啊！

“石萬天，你好歹也是劍域十大家族之一的石家族長，怎可對一小輩動手！”

就在牧玄絕望之際。

后方又一聲音響起，伴隨著衣物拉扯的動靜。

“還有救！”牧玄大喜。

看來修行者中也有仗義執言之人。

只要能攔下他，自己就還有一線生機。

“哼，他也知道自己是一小輩，竟然讓我堂堂一個族長在這里干等一整天，若不試他一番，怎知他是否有老天師之能……”

那個名叫石萬天的中年男子聲音再起，提劍又要上前。

“可他身體中并無靈氣涌動，你一劍皇境強者，這一劍之威他如何承受？”那人再攔，苦心勸道：“連老天師都不是你一合之敵，你若出手，他還能活？”

“呵，若連我一劍都接不了，又何談幫我兒驅除心魔之說。”石萬天看似粗暴，實則帶著一絲巧勁將勸阻者推開，并遞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口中繼續喝道：“你不是說他繼承老天師衣缽了嗎？我倒要看看他是否真如你所說，心境至堅！”

說完，他不再理會。

提著劍，踩著碎石，一步步朝崖邊的牧玄逼近。

“壞了，攔不住了！”

身后腳步聲越來越近，清晰的如同踩在他的心上，牧玄心都懸到了嗓子眼，攥緊的手心也全是汗水。

但他仍舊一動也不敢動，單手背負身后。

如今凡人之軀，道修唯一傳人的身份是他最后的依仗。

跑？

在一個劍皇境面前跑得掉？

就這么死？

那也太憋屈了。

“他說試一試我，到底想試什么？”

牧玄拼命壓制住內心的緊張，在腦海中瘋狂尋找生機。

很快。

他便找到了一個漏洞。

這石萬天雖性情火爆，但也足足等了一天。

剛才他與另外一個修行者對話時，也一直都是在說……‘試’。

最后還說‘心境至堅’？

自己毫無修為，他肯定能發現。

難道……

“賭一賭！”

牧玄咬牙，決定依舊不動。

他要賭……

賭石萬天揮出的劍氣……會偏！

“嗯？他不求饒？”

提劍逼近的石萬天腳步不停。

可越靠近，他的腳步反而越慢。

目光看向牧玄紋絲不動的背影，他的眉頭緊鎖在一起。

自己聲音這般大，他不可能聽不見。

劍已出鞘。

他還敢這么站著？

石萬天的本意并非殺他，只是所求未得，又被晾了一天所以怒火難消。

若真想殺他，根本無需靠近，一道劍氣足以。

故意踏著沉重的腳步逼近，也不過是想看他反應。

只是這背影的鎮定，卻讓他心里犯起了嘀咕。

“賭對了嗎？”

身后腳步聲停下了，想象中的劍氣也并未襲來，牧玄緊繃的神經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當然，石萬天雖停，卻無動作，也讓他不敢回頭。

“這還要試嗎？”

此時的石萬天離牧玄的位置僅有十步之遙。

而他也足足走了快三十步了。

三十步。

若他心志不堅，恐怕早已求饒，可是牧玄卻依舊不為所動，這讓他有些猶豫要不要揮劍。

回頭看向其他修行者。

此時眾人似乎正等著他揮劍斬出，見他回頭，紛紛挑眉催促。

“那好！老夫就看看，你能不能抗我一劍。”

有了其他人的一致贊同。

石萬天也終于不再猶豫，手中劍刃嗡鳴，悶喝一聲，舉劍凌空揮了過去。

“不能動，絕對不能動！”

劍刃的嗡鳴聲讓原本已經放松的牧玄神經再次緊繃。

求生的本能似乎要在身體內噴發，可是牧玄明白，若動了，只會死的更快。

他用盡畢生的意志力，死死壓制著身體。

咻~~~

劍氣破空的呼嘯聲從耳邊一閃而過。

咔嚓！

轟！

緊接著。

墓碑旁邊的枯樹被直接攔腰截斷！

百丈懸崖的對面，一聲巨響猛地炸開，煙塵碎石沖天而起，崖內升騰的云霧也如同被利刃削開！

咕嚕！！！

見此情景。

牧玄喉嚨涌動。

幾縷未被束起的發絲被劍氣削斷，飄落肩頭。

尼瑪！

還好沒動！

但凡動一下是不是真就尸首分離了？

“老石，怎么樣？這牧玄的心境可還行？”

等那股霸道的劍氣消散。

看著牧玄依舊如石雕般矗立，后方那些修行者打趣問道。

石萬天：“……”

他也不曾想到，自己這接二連三的試探，竟未能讓這毫無修為的小子有絲毫動搖。

雖確實不想殺他。

可面對步步逼近的死亡威脅，連劍王境修士都未必有如此鎮定，又何況他一個凡人？

這份定力，有些匪夷所思了！

“牧小友，還不打算說些什么嗎？”

劍刃回鞘。

石萬天也不打算繼續試探，開口說道。

只不過這次他沒有直呼牧玄名諱，而是用了‘小友’二字。

“呼……好險，特么的，差點兒就掛了！”

“等等，他叫我……牧小友？”

石萬天的聲音，將牧玄從失神中拉了回來。

此時他才驚覺，自己的身上已然濕透，山風吹來！貼身衣物整個的黏在了皮膚上，難受異常。

“瑪德，欺人太甚了！”

危機解除。

石萬天轉變的態度也激起牧玄心中的火氣。

他賭對了。

這石萬天壓根就沒打算殺自己，而且還有所求。

雖然自己不會幫人祛除什么心魔，也不會幫人穩固什么修行。

但既然是他有求于我，那自己憑什么被他裹挾？

泥人還有三分火呢。

當下依舊頭也不回的淡淡道：“石前輩，為何猶豫？”

石萬天：“？”

牧玄的回應讓他一愣。

什么沒有猶豫？

同樣的。

其他修行者對這句話也是一頭霧水。

“既然要試探，你本可以直接出劍，但你第一劍為何猶豫不斬？”牧玄趁著他們發愣的空隙，輕輕將額頭上的汗水拭去。接著緩緩轉身，直視石萬天，語氣陡然嚴厲：“這便是你劍皇境的心境嗎？”

“這……”

石萬天被這突如其來的質問震住，眼神竟有些閃躲。

牧玄一語中的！他第一劍確實猶豫了！

只是沒想到會被他看穿，還敢發出如此質問。

“石前輩，你既為一族之長，又為劍皇，心之所想卻行動不一……”牧玄見他發愣，趕緊乘勝追擊，聲音再次拔高，冷喝道：“這便是你石家的劍修之法嗎？”

“我……”石萬天語塞，內心頓時翻騰了起來：“對啊……我為何猶豫？我在顧慮什么？我本就沒想殺他，為何不出那一劍……”

一瞬間，他的心亂了，竟下意識后退半步，口中低喃。

“呵，讓你特么試探老子……”

見石萬天心神失守道心不穩的樣子，牧玄依舊單手負于身后，面色平靜如常。

只是心里卻已經樂開了花。

真特么解氣啊！

劍皇境咋了，一樣懟！

當然，牧玄也不是無的放矢。

這些質問都在問題之上，他也自信不會讓石萬天再動殺心。

而且話止于此，便可以停下了。

沒錯。

這就是他跟老天師學的忽悠大法。

“呼……”

就在牧玄心情大好時。

只見沉默半響的石萬天衣服無風自起，一股凌厲的劍氣在他周圍環繞。

緩緩抬起頭。

石萬天眼中迷茫盡去，目光落在了牧玄身上。

！！！

看著石萬天投來的目光，還有那身體上散發的劍氣。

牧玄心里咯噔了一下。

不會玩兒脫了吧？

不對啊，老天師就是這么忽悠人的啊！

可正當打算認慫時。

卻見石萬天上前一步，散去那凌厲的劍氣，朝著牧玄鄭重拱手！躬身！

“多謝牧小友指點，老夫……懂了。”

牧玄：“？？？”

其他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