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述沒敢回話。

別看他統領著神策軍還敢廢立皇帝，但要跟那些坐鎮一方的節度使們比，他還是遠遠不如的。

在安史之亂后，大唐只是茍延殘喘而已，各地節度使早就是國中之國。

奉不奉詔，完全看他們心情。

甚至朝臣們想要留在中樞，很多時候也往往需要跟節度使打好關系。

劉季述也不例外。

要不是背后有著朱溫撐腰，他也不敢廢立皇帝。

畢竟，只要他這樣做了，節度使們就有了進京的理由。

到那個時候，倒霉的還是他。

李裕也知道這點。

所以他也沒繼續追問。

但劉季述卻憂心忡忡，

“陛下，您待會兒見到岐王，千萬不要提及意圖迎娶其妹的事。”

其中緣由，李裕一清二楚。

無非就是擔心岐王翻臉。

可他知道，在不良人的世界里，這個時間點，岐王已經不是本尊，

而是岐王的妹妹，也就是幻音坊的女帝！

其實力極強，遠在大天位之上！

沒有武力值的普通嬪妃，通常只能增加一年的功力和壽命。

而如果女帝這種級別的武者嫁給他，那帶來的收益不可估量！

不只如此，岐國和幻音坊也將會為他所用，他的帝位將會更加穩固！

但讓一個大天位之上的強者給他生娃，短時間內幾乎不可能！

至于說下詔強娶？

那就更不現實了。

岐王的勢力在諸多節度使不是最強的那個，可依然能無視朝廷詔令。

甚至就在幾年前，他的父皇李曄還曾經被岐王擄走過。

當然，岐王是打著救駕的名號。

在外顛沛流離三年，先帝李曄才輾轉回到京城。

這還沒兩年，就被宦官囚禁了。

大唐天子……

在這個時代，人人可欺！

當年太宗皇帝被尊為“天可汗”的時候，誰敢對李唐皇室不敬？

甚至大唐子民無論走到哪兒，都能挺直了腰桿。

但現在呢？

中原大地亂成一團，各地節度使紛紛裂土而治。

民生凋敝，哀鴻遍野。

如果他不是出生在皇室，恐怕早就淪為了路邊枯骨。

然而即便他的身份尊貴，可依然避免不了被隨意屠殺的命運。

如今情況雖然有所好轉。

可沒有地方上的節度使跟他結盟，早晚朱溫還是會打進長安城。

所以就算暫時不能娶到女帝，他也必須讓岐王送幾個少女過來。

別看岐王的勢力比朱溫要弱，

但只要有岐王在，各地的節度使做起事來還是多少會有所顧慮。

起碼不至于這兩年就兵發長安。

端坐在龍椅上，李裕思緒紛飛。

但很快，一道尖銳的聲音打破了他的思考，“陛下，岐王在殿外候旨，請求覲見！”

來了！

終于要直面岐王了！

李裕立刻收回心神，

剛要宣旨召見，

就看到一道身影裹挾著逼人的氣勢，負著手從殿外緩緩走了進來。

來人身披玄色大氅，高束發冠，英姿颯爽。

面目清俊冷冽，神采煥然。

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在觸及御座旁的劉季述時，微微停頓了一下。

沒有絲毫敬意，反而帶著一種審視，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輕蔑。

隨后，她將目光轉向了御座上的李裕，臉上沒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種久居上位的沉穩和冷漠。

沒有立刻下拜，也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仿佛她才是這座宮殿真正的主人。

大殿的氣氛頓時壓抑到了極點。

幾乎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甚至哪怕是一個月前囚禁皇帝時不可一世的劉季述，也不敢輕易開口。

但李裕卻率先打破了沉默，

“岐王遠道而來，真是辛苦了，不知道有沒有給朕帶些鳳翔的特產？”

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岐王明顯怔了一下，然后才朝著李裕行禮。

不過依舊沒有下拜，只是微微抱了抱拳，“臣李茂貞，參見陛下。”

“聽聞崔昭容喜得麟兒，臣為陛下賀。只是臣離開鳳翔時，尚不知此事，所以此行并未攜禮，還望陛下體諒。”

崔昭容懷孕是今天才發現的，李裕當然清楚岐王不可能上表賀禮。

他只是想要借機引出另外一個話題……

“沒帶禮物不要緊，朕初登大寶，還未冊封皇后。

聽說岐王有個妹妹國色天香，聰慧過人，朕覺得由她來執掌皇后大印，再也合適不過了！”

“劉樞密，你覺得呢？”

說這話的時候，李裕臉上帶著笑容，看向了旁邊站著的劉季述。

與此同時，

岐王的目光也投了過去。

頓時把劉季述嚇得雙腿一軟，直接跪倒在地，瘋狂叩首，“陛下，后宮大事，臣不敢妄言！”

廢立皇帝時，你是趾高氣昂。

可面對封疆裂土的節度使，卻又不堪一擊。

劉季述，難成大器！

李裕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除了囚禁皇帝，劉季述怕是拿不出別的東西了。

而唐朝宦官專權嚴重，廢立皇帝的又不止他一個。

在歷史中的名氣不大，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過，李裕卻沒有繼續挖苦劉季述，而是見好就收，再次看向岐王，

“如果岐王肯將妹妹托付給朕，你想要什么盡管說，朕都可以賜給你！”

岐王眸底閃過一絲冷光，“陛下記錯了，臣沒有妹妹。”

“那就太可惜了。”李裕立刻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他很清楚，

別說眼前的人是幻音坊女帝了，

就算今天是真正的岐王站在這里，恐怕也不會同意他的求親。

原因無他，

兄妹兩人關系那么好，

作為兄長的岐王又怎么可能讓妹妹嫁入深宮，不得自由呢？

當然，女帝要是對他心生情愫，那就另說了。

但李裕知道這不太可能。

別看他這張臉對崔昭容那樣的少女充滿了殺傷力，

可對于幻音坊女帝來說，只有一張漂亮的臉蛋恐怕是遠遠不夠的。

畢竟女帝身上還背負著岐國，她很難打開心扉的。

更別說，現在的李裕表現的跟無道昏君沒什么兩樣，只知道貪圖女色。

這就更不可能吸引到女帝了。

然而，話雖如此，李裕卻仍然開口詢問，“朕要是沒記錯，幻音坊是岐國搞出來的吧？”

岐王沒有否認，“沒想到陛下對江湖上的事也頗有研究。”

李裕擺了擺手，“談不上什么研究，只是知曉一些趣聞。

就比如……執掌幻音坊的女帝是個世間少有的大美人！”

“嘶，不知岐王是否愿意忍痛割愛，將幻音坊女帝讓給朕呢？”

李裕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他很清楚，眼前的岐王就是女帝，又怎么可能把自己嫁入深宮？

不過，無論什么時代的人都是喜歡折中的。

直接向岐王求娶幻音坊的女子，她大概不太可能同意。

但要是李裕先向女帝求娶了她本人，然后再退一步提出真正的訴求，

有了前面那個過分的要求做鋪墊，岐王大抵就會同意了。

然而，李裕卻沒有想到，岐王接下來的話竟然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一個江湖人士而已，徒有虛名罷了，既然陛下想要，那臣也不好推辭。

待臣回到館驛，便修書一封送往鳳翔，讓幻音坊女帝前來侍奉陛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