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分
- 時空之外的往事:絕跡維度
- 浪人秋燁
- 3784字
- 2025-06-18 20:09:34
少女于殘破中疾走,哀亡隨眼回響于腦中。
周圍破敗的一切觸目驚心,雜亂無章的建筑物殘骸早已看不出其原本的模樣,包括人在內的生物軀體掩蓋在其中,或許在那之中還有些許生機……
她往前奔跑,顧不及看周圍,腳處傳來的疼痛早已均攤,突然她停了下來,她的雙腳破了,這時她才發現,她的雙腳是被保暖帶包裹著的,現在保暖帶已經破了,時亮時滅的燈光照亮了一片地,那是堆餐廳和交通車的殘骸,燈光來自餐廳或者交通車的壞燈管,殘骸中露出幾只人的肢體,以及一張她腦海中的臉。
那是劉識的一位兒時朋友,父母在她還沒上小學時就因為一種能讓細胞停止的疾病去世,地方政府將她送去了公益園的孤兒院,由于父母去世時她已經具備清晰的意識,也明白死亡的概念,她變成了一個孤僻的人,上了小學,內向的性格讓她抵觸和任何人交往,但這種情況因為劉識的到來徹底改變了,四年級第二學期,劉識從另一個班級轉到了她所在的班級,沒有人想到這個叫劉識的女孩居然這么陽光,沒一個星期便成為了班上的交際花,她是劉識在這個班上最后認識的人,劉識早就注意到了她,并下定決心要改變她,劉識“強行”讓她融入集體,不管有什么團體活動,不管她喜不喜歡,不管劉識喜不喜歡,只要有機會,劉識總會拉她參加,同學也并不排斥她,劉識是交際花,這點不止于班上,因為這樣她的朋友圈也慢慢擴大,性格也發生了極大轉變,她喜歡看“守世”前的言情電影(由于“守世”后人類社會政府對娛樂方面的限制,影視行業徹底“死亡”)還有言情小說,每次劉識都會陪在她的旁邊,那時的劉識還和她說兩個人以后一定要找小說里那樣的男朋友,那幾年的春節劉識也會帶她回家,再后來兩人考上了不同的高中,她因為政府的安排,兩人不舍分別。
劉識慢慢走到她的尸體面前,極寒的天氣讓她的尸體保存得極好,劉識甚至沒有在她身上聞到任何異味,劉識抱著她,她長得更漂亮了,她現在的臉蛋,更讓人想要憐愛,劉識突然不害怕這種場景了,現在在想她過得好嗎,這也沒意義了,她有男朋友了嗎,如果有,也不用一個人回來了,還是說她的男朋友也在這廢墟之下呢?她回來干什么?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在劉識的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災難那天,是她們三年前畢業那天。
劉識雙手撩起她齊肩的短發,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吻,眼淚從她閉著的雙眼流入了她閉著的雙眼。
再見了,我的少女。
或許劉識再也不會知道,喜歡看言情小說的她最喜歡的,是劉識。
她繼續在找地方去,開始留意四周,直至精神開始游走,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潛意識對環境的熟悉還是命運的指引,她來到一處極其明亮的地方,她認出了這里,這曾經有一塊巨大的半圓天穹,有自動清理裝置清掃外界的雜質,能把地上世界的景色反映下來,夜晚破碎的星星似如煙花,極其美麗。
如今這里已經坍塌,無數的積雪從上面傾瀉下來,雪下掩埋著種種亡靈,她恍惚地來到一個桿子前,身后留下一個個血腳印,她摸著桿子,這是一座秋千,她之前和朋友最喜歡待的地方,這里是一座似公園的墓地。
她看著眼前的無垠,眼淚在眼中始終流出不來,只得委屈的打轉,雪堆反射著不知何物產生的奇怪光線,她感到頭暈惡心,羸弱的身子再撐不住,她倒在了雪地里。
“近日地球地質組織EGO發表研究結果,地球內部情況穩定,較長時間內不會發生較大規模的地質災害,但各位‘守世者’仍需注意,此前部分次小規模災害的發生毫無預兆;本日第四則報道,早在‘擇世’時期,也就是在‘救世’艦隊群和‘創世’太空城選拔時期,曾有一名獲得登城資格的人員,將自己的消毒藥交于他人,在當時這違反了《擇日條約》中的一項條約,‘獲得登艦/城資格者,不得以任何方式將代表資格的消毒藥交給任何人員’,后來此人受到處罰,處罰內容是在虛擬世界中的監獄里監禁,直到他的冬眠時間耗盡,今日,正是他冬眠時間耗盡之日,然而沒人想到的是,他在蘇醒前就已經腦死亡,具體死因正在調查,據知,該人員名為葉……”
電視里播放著晚間新聞。
“近期不會有地震嗎?”
葉識在廚房擇著今晚上要炒的菜,而劉建安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手里拿著一罐啤酒。
“這哪說的準,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這世界上已經沒有什么是能通過計算獲得規律的了,你研究的那個什么病不也是這樣嗎?”劉建安喝了一口啤酒,“酒精加人工合成啤酒素嗎?有點意思。”
葉識:“是‘滯時癥’啦,因為患者的細胞活動就像突然停止了一樣,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癥狀,連細胞本身都是完好的,對了你的研究怎么樣了?你的老師可是葉晨前輩啊。”
“葉晨前輩真是一個偉大的人,他在我心中的地位甚至媲美愛因斯坦和牛頓,可能實際上也是,如果不是他我根本不相信人類能走到今天,甚至在在末世中存有極大希望,而我和他進行的研究,能讓人們不再害怕死亡,當然得先成功研究出來,畢竟沒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
劉建安把啤酒喝完。
“沒想到你還挺有哲學,之前怎么沒發現呢。”葉識笑著說。
劉建安:“最近看了幾本公元時期的書。”
“好了好了,快過來擇菜,對了,小識還沒回來嗎?”
葉識剛說完,她在擇菜的雙手就被一雙更大的手握住,劉建安早已悄無聲息地來到葉識背后,他貼著葉識后背,帶有胡渣的下巴壓著葉識的頭,弄得她頭皮癢癢的,劉建安的那雙大手控制著葉識的那雙小手擇菜。
劉建安笑著說:“是哪個小識呀?”
落日公園里,劉識和朋友小白坐在秋千上,書包放在一邊,像兩個玩累了的孩子一樣疊在一起,兩個人手上捧著小說,劉識看書從來都不專心,她注意到小白在小說的空白頁面上畫著東西,她突然把臉湊到小白旁邊。
那紙上畫的是一個男生的側臉,小白正在把他的眼睛補上。
小白急忙把小說收起。
“畫得真好呀。”劉識夸道。
小白紅著臉:“還好啦…小識…你認識他嗎?”
“誰?你畫的那個?我還以為是你看的那本小說里的男主呢。”劉識回答。
“不是啦”小白擺擺手,打開畫有男生的那一頁,“是我們樓上班級的學生。”
“哦哦,是同學啊,不過你為什么要……”劉識才反應過來,“你喜歡他啊!”
小白紅著耳根,低著頭畫眼睛然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那應該是個大帥哥吧,叫什么名字啊。”
劉識兩眼放光。
“不知道。”小白回答。
“嗯?”
“你是說你喜歡他,然后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劉識歪著頭問。
小白輕輕點了點頭。
“那他喜歡什么?有沒有什么愛好?學習怎么樣?以及有沒有女朋友?”劉識又問。
小白連點了好多個頭,劉識兩個眼睛瞪得大大的,滿頭問號。
小白這才反應回來,連忙搖頭。
“那你喜歡他什么啊?”劉識問。
“你還記得上次那件事嗎?就是我們在操場上走著,準備上教室,突然一個球飛了過來,我們都沒反應過來,他就突然出現,擋著我們面前,反著手把球抓住了,然后跟著我們說抱歉。”
劉識突然有了印象:“不對呀,那次我反應過來了呀,本來他要是不出現我就把球攔住了,然后再罵他們那幫打球的一頓。”
“可你后來也確實罵了呀。”小白說。
“不對不對,跑題了,你怎么追他?”劉識說。
小白整個人都紅了,把頭埋在小說里。
過了些許時間她才冒出一絲絲聲音。
“我知道他有個很好的朋友我們認識。”
劉識眼睛又亮了:“誰?快說說,我這個‘交際花’要發揮作用了。”
“班級第一。”小白探了個頭。
劉識:“班級第一?”
劉識撓了撓頭:“哎呀,那家伙好像還真不在我朋友圈范圍里,不過沒關系,明天我幫你問問,問問就是朋友了。”
小白點了點頭。
“哎呀,別點頭了,天色不早了,回家吃飯了。”劉識道。
小白剛要點頭就被劉識敲了一下。
“唔…好的。”
兩人拿起書包,動靜把周圍的鴿子嚇得到處跑,揮揮手之后,兩人往各自家走去。
“爸,媽,我回來了!”
劉識大喊著跳進家門,桌上剛好擺滿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葉識和劉建安夫妻兩人一個在拿碗筷,一個在盛飯。
“回來得剛剛好,洗手吃飯。”
葉識拿著飯勺,身上的圍裙還沒脫下。
三人坐在飯桌前,劉識立馬夾了一塊排骨。
葉識:“公元時期的做法,快嘗嘗,我在“綠洲”認識的一個朋友教的,她也姓劉呢。”
劉識點了點頭。
“對了爸爸,我今天還要去一趟你研究那嗎?”劉識問。
“不需要了,技術已經升級了,不用天天往那跑,免得你的設備受影響。”劉建安回答。
劉識點了點頭,吃了一口排骨,驚艷的味道刺激了她的全身,她想開口稱贊。
然而她的話還沒說出口,她就感受到了劇烈的搖晃,周圍的一切都在倒塌,她連嘴里的肉都還沒吞下就被拉到桌子底下,她只感到身上前后被兩次死死抱住,然后便昏了過去。
“你看到了吧。”
劉識站在一望無際的黑暗中,在她的遠處站著一個穿斗篷的人,那個人手里拿著一把巨大的鐮刀。
“你看到了吧。”
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到劉識耳中。
是在問我嗎?
劉識想開口,卻發現發出不了任何聲音,身體也動不了。
“你看到了吧,友誼的消逝,生命的消逝,時間的消逝,空間的消逝……”
劉識聽不懂這個人在說什么,但隨著那個人說的話,她的腦海里強制浮現出一幅幅畫面:與朋友分道揚鑣后的友情變淡,一個個生命死于一場場災難之中,關于滯時癥的報導,大地震將她和父母壓在廢墟之下……
她的眼里涌出了大量眼淚,但并沒有落下,只是在周圍環繞,眼淚一直流,不會停地流,直到把她的身子淹沒,她感覺不到呼吸,不知道什么時候,那個拿著鐮刀的人已經來到她面前,一只手朝她的臉伸去。
“你看到了吧,萬物的逝去”那個人即將把手放到了她臉上“到最后,一切都將逝去,唯有死神永生。”
手碰到了劉識的臉,劉識過往的記憶全都在她腦海里浮現了一遍,最后定格到了那一天。
那是怎樣的一天呢?她看見兒時的朋友向她招手,看見公園里分別的同伴各自回家,看見家人在飯菜冒出的熱氣前洋溢的笑容……她看見被淚水模糊的白色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