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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孤島回響

冰冷的礁石縫隙里,咸腥的海風裹挾著細沙灌入。蘇淼淼緊緊蜷縮著身體,將昏迷的傅嶼護在身后,用自己單薄的身軀盡可能擋住縫隙入口的微弱光線。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擂鼓,撞擊著疼痛的胸腔,指尖那星塵銀的印記如同被點燃的烙鐵,灼熱感幾乎深入骨髓。

頭頂,螺旋槳攪動空氣的嗡鳴聲如同死神的低語,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冰冷的掃描光束一遍遍掠過沙灘和礁石區(qū)。光束掃過他們藏身的礁石時,蘇淼淼能清晰地感覺到一種被窺視的、穿透性的寒意,仿佛連靈魂都要被那冰冷的科技扒開審視。她屏住呼吸,連心跳都極力壓抑,身體僵硬得如同石雕。

更讓她心驚的是,每當掃描光束掠過,昏迷的傅嶼眉心的幽藍菱形印記就會驟然亮起一瞬,散發(fā)出冰冷而抗拒的波動!仿佛沉睡的源質意志本能地在抵御外界的探測!這無疑是在向敵人暴露位置!

“不……”蘇淼淼心中無聲吶喊,下意識地伸出手,試圖用掌心覆蓋住傅嶼眉心的印記,隔絕那危險的波動。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幽藍印記的瞬間——

嗡!

一股冰冷刺骨、帶著強烈排斥意味的能量猛地從傅嶼眉心爆發(fā)出來!如同無形的冰針,狠狠刺入蘇淼淼的指尖!

“呃!”蘇淼悶哼一聲,觸電般縮回手,指尖瞬間覆蓋上一層薄薄的、散發(fā)著幽藍微光的冰霜,刺骨的寒意順著手臂蔓延!源質意志的自我保護機制!它拒絕任何外力的接觸,哪怕這外力是試圖保護!

頭頂?shù)臒o人機似乎捕捉到了這細微的能量波動!原本即將掠過的嗡鳴聲驟然降低,一架涂裝著蜂巢黑色六邊形標志的無人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猛地懸停在離他們藏身礁石不遠處的半空中!探照燈般的高強度掃描光束瞬間聚焦,如同審判之眼,死死鎖定了這片礁石區(qū)域!光束甚至穿透了蘇淼淼倉促掩蓋的枯枝縫隙,在她臉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暴露了!

絕望瞬間攫住了蘇淼淼的心臟!她甚至能看到無人機下方黑洞洞的、散發(fā)著能量充能光芒的武器發(fā)射口!

千鈞一發(fā)!

蘇淼淼的目光猛地落在了傅嶼緊握的左手上——那里,靜靜地躺著一小片凝結的、淚滴狀的、散發(fā)著微弱星塵銀芒的冰晶!那是傅沉舟消散前最后的守護意志所化,與蘇淼淼指尖的烙印同源!

沒有時間思考!純粹的本能驅使著她!她猛地抓起傅嶼緊握冰晶的左手,將自己的右手覆蓋上去!指尖那灼熱的星塵銀印記,與傅嶼手心冰涼的星塵銀冰晶瞬間接觸!

嗡——?。?!

一股奇異的、溫暖的、帶著熟悉堅韌感的能量流瞬間從接觸點爆發(fā)!不再是源質意志的冰冷排斥,而是如同寒夜中的篝火,帶著傅沉舟特有的、沉默卻磅礴的守護意志!這股星塵銀的光芒瞬間覆蓋了傅嶼眉心的幽藍印記,將其強行壓制下去!同時,這柔和的光芒如同水波般擴散開,將蘇淼淼和傅嶼兩人都籠罩在內!

那鎖定他們的、冰冷的掃描光束在觸碰到這層星塵銀光芒的瞬間,如同遇到了某種無法解析的“干擾源”或“信息黑洞”,猛地變得紊亂、模糊!無人機懸停的姿態(tài)明顯出現(xiàn)了一瞬間的遲滯和混亂,掃描光束四處亂掃,似乎失去了明確的目標!

機會!

蘇淼淼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她不知道這效果能持續(xù)多久,但這是唯一的生機!

她不再猶豫,用盡全身力氣,將昏迷的傅嶼猛地拖出石縫!冰冷的海風瞬間灌滿口鼻,頭頂懸停的無人機發(fā)出刺耳的警報聲,武器發(fā)射口能量光芒暴漲!

跳!

目標——翻涌著灰黑色浪濤的大海!

“噗通!”

“噗通!”

兩道身影幾乎是同時砸入冰冷刺骨的海水中!巨大的沖擊力讓蘇淼淼眼前一黑,咸澀的海水瘋狂涌入鼻腔和口腔!她死死抓住傅嶼的手腕,另一只手奮力劃水,拼命朝著遠離沙灘、礁石更深處、海水更幽暗的區(qū)域潛去!

轟!轟!轟!

幾道熾熱的能量光束幾乎是擦著他們的頭頂射入海面,激起巨大的水柱和蒸騰的白汽!無人機在失去明確目標后,開始了覆蓋性的攻擊!

冰冷的海水如同無數(shù)鋼針扎刺著皮膚,巨大的水壓擠壓著胸腔。蘇淼淼拖著昏迷的傅嶼,每一次下潛都無比艱難。更糟糕的是,她胸腔內的那顆Ω心臟,在冰冷海水的刺激和巨大壓力下,開始發(fā)出前所未有的警報!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劇烈的絞痛,仿佛有無數(shù)冰晶在心臟內部凝結、生長!她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冰冷的、帶著源質氣息的麻木感,正順著心臟的血管快速蔓延向四肢百??!指尖那星塵銀的印記灼熱依舊,卻無法完全驅散這源自她自身核心的、可怕的晶化趨勢!

這感覺……和傅嶼在燈塔核心蘇醒時,源質意志展現(xiàn)的冰晶轉化能力何其相似!難道……她這顆“潘多拉Ω”心臟,在過度使用和被燈塔法則深度激發(fā)后,也開始朝著非人的“源質容器”方向不可逆轉地異變了嗎?

恐懼如同冰冷的海蛇,纏繞住她的心臟。但她不能停!頭頂?shù)暮C姹荒芰抗馐鴶嚨萌缤序v,無人機的嗡鳴如同催命符!

就在她感覺自己肺里的空氣即將耗盡,拖拽傅嶼的手臂也麻木得快要失去知覺時——

嗚——?。。?

一聲低沉、悠長、穿透力極強的、如同遠古巨鯨悲鳴的汽笛聲,毫無征兆地從更深、更幽暗的海底傳來!這聲音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古老和惡意!

蘇淼淼渾身汗毛倒豎!這絕不是蜂巢無人機的聲音!

她艱難地回頭,透過渾濁動蕩的海水向下望去。只見在下方那片深不可測的幽藍之中,一個巨大無比、輪廓猙獰的陰影,如同從地獄深淵中上浮的洪荒巨獸,正無聲無息地顯露出它冰山一角的恐怖姿態(tài)!

那是一個潛航器!但絕非人類科技所能理解的形態(tài)!

它通體覆蓋著某種暗沉、仿佛能吸收一切光線的金屬,表面布滿了扭曲虬結、如同巨大血管或藤壺般的凸起結構,閃爍著幽幽的、令人不安的暗紫色或慘綠色生物光。它的前端并非流線型,而是如同某種深海巨獸張開的、布滿鋸齒狀利齒的猙獰口器!更詭異的是,在它龐大的軀體周圍,翻涌著濃稠如同活物的黑色粘稠物質,如同深海巨獸的觸須,無聲地攪動著海水,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敗與深海淤泥混合的死亡氣息!

骸骨會!

是他們信奉的“深海意志”的造物!那艘在燈塔倒影中驚鴻一瞥的恐怖潛航器!

它顯然也捕捉到了無人機攻擊的動靜,或者更直接地,捕捉到了傅嶼身上那被暫時壓制的、源質意志的波動!這艘來自深海的噩夢巨艦,鎖定了他們!

潛航器前端那如同深淵巨口的地方,暗紫色的生物光驟然變得刺目!一股強大到令人窒息的吸力瞬間傳來!目標明確,蘇淼淼和她拖拽著的傅嶼!它要將他們吞噬!

前有深海巨獸,后有空中獵鷹!

蘇淼淼的心沉到了冰冷的深淵。肺部火辣辣地疼痛,身體因缺氧和心臟的晶化劇痛而瀕臨崩潰。絕望如同深海的壓力,要將她徹底碾碎。

就在這時!

被她緊緊抓著的傅嶼的左手,那只緊握著星塵銀冰晶的手,突然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純凈而溫暖的銀光!

嗡!??!

不再是微弱的呼應,而是一道凝練的、如同實質的星塵光束,猛地從傅嶼緊握的掌心爆發(fā)出來!那枚淚滴狀的冰晶懸浮而起,在光束中緩緩旋轉,散發(fā)出浩瀚而堅韌的守護意志!

這道光束并非攻擊骸骨會的潛航器,而是指向!

它如同黑暗中的燈塔光束,穿透渾濁的海水,直直地射向蘇淼淼和傅嶼側下方,一片被巨大礁石和海藻叢覆蓋的、毫不起眼的海底巖壁!

光束照射在巖壁上的瞬間,奇跡發(fā)生了!

那片看似普通的巖壁,在星塵銀光芒的照耀下,竟然浮現(xiàn)出無數(shù)細密的、流淌著微弱藍光的復雜紋路!這些紋路古老而神秘,帶著一種與燈塔法則核心處幾何結構相似的、非人的設計感!更關鍵的是,在光束聚焦的核心點,巖壁悄無聲息地溶解了!

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水波狀的能量通道入口,赫然出現(xiàn)在那里!入口內部,隱約可見干燥的巖石地面和空氣!

傅沉舟的冰淚!它在最后關頭,不僅壓制了傅嶼的源質波動干擾了掃描,更在這絕境之中,為他們在骸骨會這深海堡壘般的潛航器眼皮底下,打開了一條生路!這入口,顯然是傅沉舟意志烙印在燈塔核心刻印時,從法則層面獲取的、關于這片海域某個隱秘節(jié)點的信息!

沒有時間震驚!頭頂?shù)臒o人機攻擊在繼續(xù),骸骨會潛航器的吸力越來越大!

蘇淼淼爆發(fā)出最后的求生意志,拖著傅嶼,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向那星塵光束指引的通道入口!在進入那水波狀光幕的瞬間,她最后回頭瞥了一眼。

骸骨會潛航器那深淵巨口般的吸力場撞在了星塵光束形成的無形屏障上,發(fā)出沉悶的能量湮滅聲!潛航器表面那些詭異的生物光瘋狂閃爍,似乎因這突如其來的阻礙和目標的消失而陷入狂暴!而頭頂海面的無人機光束,也被翻涌的海水和潛航器攪動的暗流徹底隔絕。

噗通!

兩人穿過光幕,重重摔落在冰冷但干燥的巖石地面上。身后的水波狀入口瞬間閉合,將冰冷的海水和恐怖的威脅隔絕在外。

安全了……暫時。

蘇淼淼癱倒在地,貪婪地呼吸著帶著巖石塵灰味道的、卻無比珍貴的空氣。肺部火燒火燎,心臟的劇痛和晶化的麻木感并未消失,反而因為脫離海水壓力而更加清晰地折磨著她。她低頭看向自己的右手臂,瞳孔猛地收縮——從指尖開始,皮膚下那如同冰晶脈絡般的幽藍紋路,已經(jīng)悄然蔓延過了手腕,向著小臂延伸!每一次心臟的抽痛,都伴隨著紋路一絲微不可察的推進。

她艱難地撐起身,看向旁邊依舊昏迷的傅嶼。少年眉頭緊鎖,臉色蒼白,但呼吸還算平穩(wěn)。他緊握的左手已經(jīng)松開,那枚散發(fā)著溫暖星塵銀芒的淚滴狀冰晶,此刻光芒黯淡了許多,靜靜地躺在他手心,如同耗盡了最后的力量。而他眉心的幽藍印記,也暫時沉寂下去。

蘇淼淼的目光從傅嶼身上移開,借著冰晶殘余的微弱光芒和通道深處隱約透出的、不知來源的幽藍微光,開始打量這個被傅沉舟冰淚打開的避難所。

這是一個天然形成、又經(jīng)過明顯人工開鑿和修飾的巨大海蝕洞穴。洞壁光滑,布滿了人工刻畫的、與剛才入口處相似的流淌著微弱藍光的古老紋路,一直延伸向洞穴深處??諝飧稍铮瑤еP任逗蛶r石的冷冽。而在洞穴的中央,矗立著一塊巨大的、半透明的、散發(fā)著柔和幽藍光芒的水晶簇!

那水晶簇的形狀像是一顆被放大了無數(shù)倍的、冰封的心臟?

更讓蘇淼淼呼吸一窒的是,在水晶簇前方的巖石地面上,散落著一些東西——幾件早已腐朽破爛、依稀能看出是某種制服的布片,幾塊銹蝕得不成樣子的金屬工具,還有一具靠著洞壁、早已化為白骨的骸骨!

骸骨的姿態(tài)很奇怪,并非安息,而是一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指向洞穴深處,另一只手則死死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在那肋骨之間,蘇淼淼看到了一小塊閃爍著微弱星光的、極其眼熟的黑色金屬碎片?

和她從傅沉舟祖父留下的信息中得到的、后來被證明是“歸墟密鑰”一部分的黑色金屬片,材質幾乎一模一樣!只是這一塊更大,形狀也更不規(guī)則,像是什么巨大結構的碎片!

白骨?古老的制服?疑似歸墟密鑰的碎片?還有這如同心臟般的巨大源質水晶簇?

這個被傅沉舟冰淚打開的避難所,并非天然形成。它似乎是一個前哨站?或者失敗者的墳墓?屬于那些在更久遠的年代,同樣追尋著源質、燈塔和歸墟秘密的人?

蘇淼淼掙扎著站起來,踉蹌著走向那具骸骨。指尖的星塵銀印記在靠近那塊黑色金屬碎片時,忽然傳來一陣微弱的悸動。

她彎下腰,忍著心臟的劇痛和手臂晶化的麻木,小心翼翼地拾起了那塊冰冷的黑色金屬碎片。

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碎片的瞬間。

嗡!

一股龐大而混亂的信息流,夾雜著絕望的吶喊、冰冷的指令、星圖的碎片以及一個模糊的坐標點,如同決堤的洪水,猛地沖入了她的腦海!

“啊—!”蘇淼淼頭痛欲裂,眼前發(fā)黑,碎片脫手掉落在地,發(fā)出清脆的響聲。

信息流瞬間消失,但幾個關鍵的畫面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了她的意識深處:一艘風格古老、帶著類似骸骨會標志的巨大船只,在風暴中駛向深海漩渦。一個穿著類似地上骸骨制服的男人,在類似燈塔核心的空間中,將一枚完整的黑色密鑰插入某個裝置,裝置核心爆發(fā)出刺目的白光。白光過后,空間崩潰,男人被一道幽藍的冰晶貫穿胸膛,最后定格的畫面:一個巨大的、在黑暗深海中散發(fā)著幽幽藍光的海底金字塔的模糊輪廓!

信息碎片戛然而止。

蘇淼淼喘息著,冷汗浸透了本就濕冷的衣服。她看著地上那塊再次變得沉寂的黑色金屬碎片,又抬頭望向洞穴深處那散發(fā)著幽藍光芒的巨大心臟狀水晶簇,最后目光落回昏迷的傅嶼和他手邊黯淡的冰淚上。

傅沉舟用最后的星塵烙印,為他們打開的門,通向的不僅僅是一個避難所。

這里,是另一段被遺忘歷史的殘骸。

這里,藏著更深的謎團。

這里,或許也指向了源質、燈塔以及這場漩渦真正的起點?

手臂上的幽藍冰晶紋路,在洞穴幽光的映照下,閃爍著不祥而詭異的光芒。前路依舊籠罩在深海的迷霧之中,但至少,在這骸骨與源質水晶的見證下,他們獲得了一絲喘息之機。

洞外,骸骨會的潛航器和蜂巢的無人機,仍在搜尋。

洞內,死亡的遺骸與沉默的水晶,訴說著未完的故事。

而蘇淼淼胸腔內那顆正在悄然晶化的心臟,預示著更殘酷的蛻變……或者湮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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