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寒意順著脊椎瞬間爬滿全身!蘇淼淼僵立在防彈玻璃外,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哥哥……在你心里。”**
傅嶼無聲的口型,那雙幽深得如同寒潭、隱隱泛著非人幽藍光澤的眼眸,以及那穿透玻璃直刺靈魂的冰冷審視……這一切,都讓蘇淼淼感到一種源自骨髓的悚然!
傅沉舟……在她心里?!
這怎么可能?!
是傅嶼的精神在“源質結晶”融合后產生了異變?還是……那場狂暴的精神共振風暴,真的將傅沉舟瀕死前的意志碎片,如同幽靈般烙印在了她的意識深處?如同那無名指上的戒痕,成了另一種無法擺脫的精神枷鎖?
她下意識地用力捂住心口,仿佛能感受到那里除了自己那顆名為“潘多拉Ω”的心臟在瘋狂跳動外,還有別的什么東西在冰冷地蟄伏、窺探。這感覺讓她毛骨悚然!
“蘇小姐?”旁邊的醫療人員察覺到她的異樣,關切地問道,“你還好嗎?傅少爺他……蘇醒后的精神狀態和認知能力似乎都……提升到了遠超他年齡和身體狀況的水平,但情緒非常……淡漠。他只要求見你。”
蘇淼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她不能亂。無論傅嶼身上發生了什么,無論她意識深處是否真的殘留了什么“幽靈”,現在都不是深究的時候。蜂后未除,“諾亞方舟號”的陰影迫在眉睫,她需要穩住局面。
“我進去看看他。”她的聲音恢復了平靜,只是指尖還有些微不可查的顫抖。
穿上無菌服,蘇淼淼推開了隔離病房的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著儀器運轉的低鳴,撲面而來。傅嶼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精密的監測線纜。他的臉色依舊蒼白,但那雙幽藍的眼眸,在她進來的瞬間,便精準地鎖定了她,冰冷,銳利,再無半分之前的懵懂和依賴。
“你醒了。”蘇淼淼走到床邊,聲音盡量放得平緩,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屬于“監護人”的試探。
傅嶼沒有回應她的問候。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靈魂深處。過了幾秒,他才緩緩開口,聲音帶著少年特有的清冽,卻異常平穩,沒有絲毫情緒起伏,如同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共振中斷了。‘源質’的鏈接不穩定。你的心……很吵。”
你的心……很吵?
蘇淼淼的心猛地一沉!他果然能感知到!感知到她心臟的劇烈跳動,感知到她內心翻騰的恨意、恐懼、迷茫……甚至……那可能存在的、屬于傅沉舟的“噪音”?
“傅嶼,”蘇淼淼直視著他那雙非人的眼眸,單刀直入,“你剛才說……哥哥在我心里?什么意思?”
傅嶼幽藍的瞳孔似乎微微收縮了一下,但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像一尊精致的、沒有生命的瓷偶。“能量殘留。強烈的意志碎片。在共鳴的節點。”他的話語簡潔,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冰冷理性,“他在那里。很微弱。像信號干擾。”
能量殘留……意志碎片……信號干擾……
傅沉舟……他最后燃燒生命爆發出的意志,真的有一部分,如同幽靈般附著在了她的精神世界里?因為她是那次失控共振的另一個核心?因為她的“潘多拉Ω”心臟是鏈接的樞紐?
這個認知帶來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更深的、荒謬絕倫的悲涼和憤怒。連死亡都無法徹底擺脫他嗎?死了還要在她意識里留下“信號干擾”?!
“能……清除嗎?”蘇淼淼的聲音有些干澀。
傅嶼的目光似乎穿透了她的眼睛,看向更深的地方,那幽藍的光澤微微閃爍。“‘源質’排斥外來意志。它在……消化。但需要時間。或者……”他頓了頓,幽藍的眸子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近乎探究的意味,“更強的刺激。”
更強的刺激?蘇淼淼心頭一跳。是指更劇烈的情緒波動?還是……再次面對蜂巢、面對死亡威脅?她不敢深想。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敲響。“夜鶯”推門而入,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凝重,手中拿著一個剛剛打印出來的文件。
“蘇淼淼,傅嶼少爺。”“夜鶯”的目光在傅嶼那雙幽藍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但迅速恢復冷靜,“打斷一下。關于‘諾亞方舟號’,有緊急情況。”
她將文件遞給蘇淼淼:“我們剛截獲并破解了‘諾亞方舟號’發出的一段定向通訊,目標……指向傅嶼少爺身上的生命監測儀!”
“什么?!”蘇淼淼臉色驟變,一把抓過文件。上面是復雜的頻譜分析和坐標定位圖,清晰地顯示著信號源正是傅嶼病床旁那臺最核心的生命體征監測儀!而接收端,赫然指向公海上“諾亞方舟號”的位置!
“這不可能!”旁邊的醫療主管失聲道,“這臺儀器是我們安全屋最高級別的設備,經過最嚴格的反間諜掃描!怎么可能被外部……”
“不是儀器本身被植入后門,”“夜鶯”的聲音冷得像冰,“是‘源質結晶’!”她銳利的目光射向病床上的傅嶼,“蜂后或者蜂巢,通過某種我們未知的方式,激活或者利用了傅嶼少爺體內那顆結晶作為信號發射源!它在持續地向‘諾亞方舟號’發送傅嶼少爺的實時生命數據和……位置坐標!”
病房內瞬間陷入死寂!只有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顯得格外刺耳!
蘇淼淼如墜冰窟!蜂巢的后手!竟然在這里!傅嶼,這個剛剛從死亡邊緣拉回來的少年,這個傅沉舟用生命托付給她的孩子,竟然成了蜂巢追蹤他們、甚至可能遠程操控的……活體信標?!
她猛地看向傅嶼。少年依舊平靜地躺著,幽藍的眼眸微微轉動,看向那臺被點名的監測儀,沒有任何恐懼或驚訝,仿佛早已洞悉。
“它……在呼喚。”傅嶼的聲音毫無波瀾,像是在描述一個與己無關的現象,“頻率……在升高。”
“立刻切斷所有外部連接!物理隔離那臺儀器!”“夜鶯”當機立斷,對著通訊器厲聲下令,“醫療組!準備備用方案!確保傅嶼少爺生命維持!”
病房內瞬間忙碌起來!技術人員沖進來強行斷開那臺核心監測儀的線路,醫療人員手忙腳亂地啟用備用的、完全物理隔絕的簡易設備。傅嶼的生命曲線在屏幕上出現短暫的紊亂,但很快在備用設備的支持下穩定下來。
“信號消失了!”負責監控的技術員報告。
暫時切斷了。
但蘇淼淼的心卻沉到了谷底。這只是治標!只要那顆“源質結晶”還在傅嶼體內,他就是一顆隨時可能被引爆的定時炸彈!蜂巢能激活它一次,就能激活第二次!安全屋的位置……已經暴露了!
“‘夜鶯’!我們必須立刻轉移!”蘇淼淼急聲道。
“夜鶯”臉色鐵青:“轉移?轉移到哪里?蜂巢的滲透能力遠超預估!只要‘源質結晶’的信號能被激活,任何地方都不再安全!而且……”她看向傅嶼,“傅嶼少爺的身體狀況,經不起頻繁轉移的折騰!強行剝離結晶?風險更是未知!”
進退維谷!安全屋不再安全,傅嶼成了無法擺脫的定位器!
“報告!”一名隊員急匆匆跑進來,臉色難看,“外圍警戒線報告!三分鐘前,檢測到有不明加密信號嘗試穿透我們的外層電子防護網!來源方向……與‘諾亞方舟號’坐標吻合!雖然被攔截,但對方的技術非常先進!他們……在試探!”
試探!蜂巢已經知道他們在這里了!而且知道了傅嶼體內的“信標”暫時失效!他們正在尋找新的突破口!安全屋隨時可能面臨攻擊!
沉重的壓力如同實質般壓在每個人心頭。蘇淼淼看著病床上神色淡漠的傅嶼,看著“夜鶯”緊鎖的眉頭,看著周圍人員緊張的神色……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被逼到絕境的大腦中,如同毒藤般滋長、蔓延。
她緩緩抬起頭,目光穿過病房冰冷的空氣,落在“夜鶯”臉上,聲音異常平靜,卻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
“‘夜鶯’指揮官,關于‘諾亞方舟號’的行動申請,有結果了嗎?”
“夜鶯”猛地看向她,眼神銳利如刀:“蘇淼淼,你什么意思?現在情況……”
“情況就是,我們被鎖定了!被動防御,只有死路一條!”蘇淼淼打斷她,語速加快,眼中燃燒著冰冷的火焰,“蜂后想要什么?我的心臟!傅嶼體內的‘源質結晶’!她敢激活結晶暴露位置,就是在賭!賭我們不敢動傅嶼!賭我們只能龜縮在這里等她調集力量來攻!或者……賭我們為了安全,會帶著傅嶼這個‘活體信標’疲于奔命,最終落入她預設的陷阱!”
她向前一步,氣勢逼人:“與其被動挨打,不如……主動出擊!把她的陷阱,變成我們的獵場!”
“你是說……”“夜鶯”瞳孔微縮。
“讓我和傅嶼,上‘諾亞方舟號’!”蘇淼淼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病房內瞬間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醫療主管失聲道:“你瘋了?!那是蜂巢的船!是龍潭虎穴!傅少爺的身體……”
“正因為那是龍潭虎穴,蜂后才不會輕易毀掉她志在必得的‘源質’載體和‘Ω’心臟!”蘇淼淼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她需要傅嶼體內的結晶穩定,更需要我活著提供那顆‘鑰匙’心臟!這是她最大的弱點!也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她看向病床上的傅嶼:“傅嶼,告訴我,你能感覺到‘源質結晶’被激活的狀態嗎?能……暫時屏蔽它,或者反向干擾它嗎?哪怕只有很短的時間?”
傅嶼幽藍的眸子靜靜地看著蘇淼淼,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復雜的計算。幾秒鐘后,他緩緩開口:“能量波動模式……已記錄。反向干擾……理論可行。需要……近距離接觸信號源。成功率……未知。時間……有限。”
近距離接觸信號源?是指靠近“諾亞方舟號”或者蜂巢的核心設備?
蘇淼淼的心猛地一跳!傅嶼果然不是完全被動!他的意識和那“源質結晶”之間,存在某種更深層次的聯系和……初步的掌控力?這簡直是絕境中的一線曙光!
“聽到了嗎?”蘇淼淼轉向“夜鶯”,眼中閃爍著孤注一擲的光芒,“這是機會!把我作為誘餌送進去!傅嶼作為‘鑰匙’!只要我們能制造短暫的信號屏蔽或混亂,你們的突擊隊就能抓住機會,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摧毀那艘船!抓住蜂后!”
“夜鶯”的臉色變幻不定。蘇淼淼的計劃瘋狂而大膽,風險高到難以估量。但不得不承認,在目前幾乎無解的困境下,這可能是唯一能化被動為主動、甚至直搗黃龍的機會!利用蜂后對“源質”和“Ω”的貪婪,將計就計!
“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夜鶯”的聲音低沉而嚴肅,“一旦上船,你們將完全孤立無援!在信號被屏蔽或干擾的短暫窗口期之前,我們無法提供任何有效支援!你們隨時可能……”
“我知道!”蘇淼淼毫不猶豫地打斷,她的目光掃過傅嶼平靜的臉,最終落回“夜鶯”臉上,帶著一種視死如歸的平靜,“從踏入傅家大門那一刻起,我就沒想過能全身而退。要么,拉著蜂巢一起下地獄。要么,徹底毀了它們,換來真正的自由!為了這個,我愿意賭上一切!包括我和傅嶼的命!”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冰冷的決絕:“而且,這也是傅嶼的機會。留在這里,他永遠是顆定時炸彈,永遠被蜂巢覬覦。只有徹底摧毀蜂巢,摧毀‘諾亞方舟號’,他才能真正安全!這是他哥哥用命換來的……他活下去的機會!”
提到傅沉舟,蘇淼淼的心口再次傳來一陣熟悉的、微弱的悸動。那個“信號干擾”……仿佛也在無聲地回應著她玉石俱焚的決心。
“夜鶯”沉默了。她銳利的目光在蘇淼淼決絕的臉龐和傅嶼那雙幽深莫測的藍眸之間來回掃視。時間仿佛凝固。遠處的警報聲似乎更近了一些,那是外圍警戒線再次發現不明信號入侵的警報!
壓力,如同實質的潮水,拍打著安全屋最后的壁壘。
終于,“夜鶯”眼中最后一絲猶豫被冷酷的決斷取代。她猛地按下通訊器,聲音斬釘截鐵,傳遍整個安全屋指揮中心:
“所有單位注意!‘獵蜂’行動,提前啟動!目標:‘諾亞方舟號’!”
“誘餌組:蘇淼淼、傅嶼,即刻進行最高級別偽裝及戰前準備!”
“突擊組,按Plan C(最高風險預案)進行部署!行動倒計時……6小時!”
“重復!這不是演習!‘獵蜂’行動,提前啟動!目標:摧毀‘諾亞方舟’,活捉蜂后!行動代號——‘歸墟挽歌’!”
命令下達!安全屋瞬間如同精密的戰爭機器,高速運轉起來!
蘇淼淼站在病房中央,感受著周圍緊張肅殺的氣氛。她低頭,看向自己緊握的拳頭,無名指上的戒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傅沉舟,如果你真的在我心里,那就睜大眼睛看著。
看著我是如何,踏著你用血鋪就的路,去完成你未盡的……毀滅。
看著我是如何,親手將蜂巢和那個惡毒的女人,送入真正的……歸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