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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老地方

“咚。”

那一聲膝蓋砸進冰冷泥濘的悶響,如同喪鐘,在傾盆暴雨的轟鳴聲中,清晰地、沉重地敲擊在我的耳膜上,也狠狠砸進了我的靈魂深處。

傅沉舟。

雙膝跪在泥水里。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他低垂的頭顱,浸透了他昂貴卻污濁不堪的西裝,勾勒出他僵硬緊繃的脊背輪廓。他緊握成拳、深深陷入泥濘中的雙手,指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著死白,微微顫抖著,無聲地訴說著那足以焚毀靈魂的巨大屈辱和強行壓制的狂暴。

神經同步鏈接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巖漿!冰冷、屈辱、憤怒、深入骨髓的痛苦、以及一種毀滅性的絕望感,如同實質的洪流,順著那條脆弱的、布滿裂痕的鏈接,狠狠地、毫無保留地沖擊著我的意識!冰冷刺骨,沉重得讓我幾乎窒息!戒指“蔚藍之鎖”在無名指上劇烈地嗡鳴震顫,戒圈內側那道細微的裂痕邊緣,幽藍的電弧瘋狂閃爍,仿佛隨時會徹底崩裂!

我僵立在原地,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身體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不受控制地擂鼓,每一次跳動都牽扯著神經鏈接傳來的、那山崩地裂般的情緒海嘯!大腦一片空白,所有的憤怒、委屈、算計,在這一跪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被一種難以言喻的巨大震驚和冰冷的悲涼徹底淹沒。

他真的……跪了。

為了傅嶼。

為了逼我去換命。

“我求你……蘇淼淼……跟我去……換回小嶼……”

他沙啞破碎的聲音,被雨水切割得斷斷續續,卻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打在我麻木的心上。每一個字都帶著巨大的痛苦和屈辱,也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的命令。

顧淮之站在一旁,臉色煞白,雨水沖刷著他肩膀暈開的血跡,他看著跪在泥濘中的傅沉舟,眼神充滿了巨大的震驚、難以置信和一種深沉的悲哀。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只是頹然地閉上,重重地嘆了口氣,移開了目光。

雨聲轟鳴,掩蓋了所有的聲音,只剩下那跪在泥濘中的身影,像一座冰冷而絕望的墓碑。

“好。”

一個字。干澀,嘶啞,沒有任何情緒。仿佛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除了答應,我還能做什么?看著他跪死在這里?還是等著他暴起殺人?

傅沉舟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晃動了一下。他沒有抬頭,只是緩緩地、極其艱難地,用手撐著冰冷的泥地,一點一點,站了起來。動作沉重得仿佛背負著萬鈞山岳。他站直身體,雨水順著他的發梢、下頜不斷滴落,那張冷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深不見底的黑。他不再看我,仿佛剛才那屈辱的一跪從未發生,仿佛我只是一個等待執行的命令。

“走。”他吐出這個字,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卻帶著一種更深沉的、如同金屬摩擦般的沙啞。他轉身,邁開灌了鉛般的步伐,朝著暴雨籠罩的山林深處走去,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孤寂和沉重。

顧淮之看了我一眼,眼神復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和無奈。他捂著肩膀,默默地跟了上去。

我站在原地,冰冷的雨水浸透全身,刺骨的寒意終于開始蔓延。無名指上的戒指依舊在嗡鳴震顫,那道裂痕處的幽藍電弧微弱卻執著地閃爍著,神經同步鏈接傳來的不再是毀滅性的情緒海嘯,而是一種……冰冷的、死寂的、如同深淵般的空洞感。

他屏蔽了。或者說,他用那萬年冰封的壁壘,強行封鎖了內心所有的情緒,只剩下冰冷的任務執行。

我深吸一口氣,冰冷的雨水嗆入肺腑,帶來一陣劇烈的咳嗽。最終,我邁開如同灌了鉛的雙腿,深一腳淺一腳地,跟在那兩個沉默而沉重的背影之后,踏入了暴雨傾盆、前路未知的山林深處。

“老地方”。

這三個字像魔咒一樣懸在頭頂。傅沉舟沉默地在前面帶路,他對這片山林極其熟悉,即使在暴雨和黑夜中,依舊能精準地避開濕滑的溝壑和盤虬的樹根。顧淮之緊隨其后,腳步有些踉蹌,肩膀的傷口顯然在惡化。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最后,體力早已透支,冰冷的雨水帶走體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疼痛。神經同步鏈接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盤踞在意識深處,傳遞著前方傅沉舟那刻意維持的、如同機器般的冰冷意志,以及顧淮之壓抑的痛苦。戒指的嗡鳴和裂痕處的電弧,則像某種不祥的預兆,持續刺激著我緊繃的神經。

不知在暴雨中跋涉了多久,前方帶路的傅沉舟突然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片被風雨摧殘得更加破敗的廢墟。斷壁殘垣在暴雨中矗立,焦黑的木頭和破碎的瓦礫散落一地,空氣中彌漫著雨水也無法完全沖刷掉的、淡淡的焦糊味和一種……陳舊的、令人心悸的悲傷氣息。

孤兒院。

那場吞噬了傅沉舟童年、留下月牙疤痕和“小舟”恐懼的火災廢墟!

這里就是“老地方”?!

我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不安瞬間攫住了我!為什么是這里?蜂巢為什么選在這里交易?是為了更深地刺激傅沉舟?還是……這里本身就藏著什么秘密?

傅沉舟站在廢墟前,雨水沖刷著他冷硬的側臉。他看著這片承載著他最深噩夢的廢墟,眼神空洞得可怕,沒有恐懼,沒有悲傷,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但通過神經同步鏈接,我清晰地“感知”到他內心深處那被強行壓制的、如同海嘯般翻涌的、混合著巨大痛苦、滔天恨意和……一絲極其細微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恐懼的暗流!

廢墟深處,一棟相對保存還算完整的、像是舊禮堂的建筑殘骸里,透出微弱而詭異的光亮。

“在那里。”傅沉舟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他率先邁步,踏入了這片浸透著痛苦記憶的廢墟。

穿過殘破的走廊,空氣中腐朽和焦糊的氣味更加濃烈。禮堂的大門虛掩著,微弱的光線從門縫中透出。

傅沉舟沒有絲毫猶豫,猛地推開了沉重的、布滿焦痕的木門!

“吱呀——”

刺耳的摩擦聲在空曠的廢墟中回蕩。

門內的景象,讓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巨大的禮堂內部被臨時改造成了一個冰冷詭異的實驗室!慘白的無影燈懸掛在穹頂,將下方的一切照得如同白晝般清晰!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特殊藥劑的刺鼻氣味。

禮堂中央,矗立著一個巨大的、透明的圓柱形玻璃艙!如同科幻電影里的培養皿!艙內充滿了淡綠色的營養液。

而傅嶼,就懸浮在營養液中!

他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瘦弱的身體上連接著密密麻麻的管線,如同被蛛網困住的蝴蝶。他的胸口微微起伏,但極其微弱。一個閃爍著紅光的復雜儀器,正連接在他的心口位置,屏幕上跳動著令人不安的、代表著心臟衰竭的微弱曲線!

小嶼!

“小嶼!”顧淮之發出一聲壓抑的驚呼,聲音充滿了痛苦和憤怒!

傅沉舟的身體猛地繃緊!如同被拉滿的弓弦!他死死地盯著玻璃艙中的弟弟,那雙死寂冰冷的黑眸深處,瞬間燃起了足以焚毀一切的暴怒火焰!神經同步鏈接如同被點燃的炸藥桶,狂暴的殺意、巨大的恐慌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如同海嘯般狠狠沖擊而來!冰冷的“蔚藍之鎖”戒指嗡鳴聲驟然尖銳!裂痕處的幽藍電弧瘋狂跳躍!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帶著金屬質感、經過變聲器處理的女聲,從禮堂陰暗的角落響起:

“傅總,很準時。看來,你很在乎你這個‘珍貴’的弟弟。”

陰影中,一個穿著黑色修身長裙、臉上覆蓋著半張銀色金屬面具的女人,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身姿優雅,步伐從容,但那雙暴露在面具外的眼睛,卻如同毒蛇般冰冷、銳利,充滿了掌控一切的漠然和……一絲玩味。正是顧晚晴口中的“蜂后”!

她身后,站著數名如同影子般沉默、氣息冰冷的黑衣守衛。

“放了他!”傅沉舟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鋼刀,每一個字都帶著毀滅性的殺意,他向前一步,周身散發出令人窒息的威壓,“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他的目光如同實質般落在我身上,冰冷而直接,如同在展示一件貨物。

我被那目光刺得渾身一顫,屈辱感再次涌上心頭,但更多的,是玻璃艙中傅嶼那蒼白脆弱的模樣帶來的巨大沖擊和……一絲冰冷的憤怒!為了救弟弟,他可以將我當成籌碼,可傅嶼……他又何嘗不是這些瘋子實驗的受害者?!

“潘多拉Ω……”蜂后的目光饒有興致地落在我身上,如同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狀態看起來……不太穩定?看來,傅總將她‘照顧’得很好。”她的語氣帶著冰冷的嘲諷。

隨即,她的目光轉向傅沉舟,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東西呢?‘鑰匙’。”

傅沉舟緊抿著薄唇,眼神冰冷如刀。他緩緩抬起手,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巧的、閃爍著幽藍色冷光的、造型奇特的金屬U盤。

“G-227最高權限密鑰,在這里。”他的聲音毫無波瀾,“放了傅嶼,它就是你的。”

蜂后的目光在那U盤上停留了一瞬,隨即發出一聲極輕的、帶著嘲弄意味的嗤笑:“傅總,你是不是忘了……交易的內容?”她優雅地抬起手,指向玻璃艙中的傅嶼,又指向我,“我要的,是‘鑰匙’……和‘潘多拉Ω’。”

她刻意加重了“和”字。

“一手交人,一手交貨。很公平。”傅沉舟的聲音冰冷依舊,但神經同步鏈接清晰地傳遞著他緊繃到極限的警惕和洶涌的殺意。

“公平?”蜂后像是聽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話,面具下的眼睛彎了彎,“在傅總眼里,一個垂死的‘潘多拉Ω’,和一個活著的、具備完整活性的‘潘多拉Ω’,價值等同嗎?”她的目光銳利如刀,掃過我狼狽的樣子和無名指上那枚光芒閃爍的戒指,“她的狀態,似乎隨時會崩潰。我需要確認……她是否還有足夠的‘價值’。”

她的話音剛落,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立刻上前,在玻璃艙旁邊的控制臺上操作了幾下。連接在傅嶼心口的儀器屏幕上,代表心臟功能的曲線瞬間變得更加微弱、紊亂!傅嶼在營養液中痛苦地皺起了眉頭,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

“小嶼!”顧淮之失聲驚呼!

傅沉舟的身體猛地向前傾,如同即將撲出的獵豹!狂暴的殺意瞬間爆發!“住手!”他厲聲咆哮,聲音震得空氣都在顫抖!神經同步鏈接中傳來的暴怒和巨大恐慌,幾乎要將我的意識撕裂!

“別緊張,傅總。”蜂后優雅地抬手,制止了研究人員的動作,儀器屏幕上的曲線恢復了之前的微弱水平。“只是一個小小的……‘健康檢查’。現在,該你了。”她的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證明給我看,她還有‘價值’。比如……讓她靠近一點,讓我看看‘蔚藍之鎖’的狀態?或者……讓她再‘表演’一次?就像在通道里那樣?”她的語氣帶著冰冷的戲謔。

通道里……那道殺人的藍色激光?!

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戒指!那枚該死的戒指!它現在極不穩定!那道裂痕……如果再強行激發武器模塊,我和傅沉舟都會被反噬撕碎!

“不可能!”傅沉舟斷然拒絕,聲音冰冷而強硬,“她現在的狀態無法承受任何刺激!交出密鑰,放人!否則……”他眼中寒光一閃,“我立刻毀了它!”他作勢要將手中的U盤捏碎!

氣氛瞬間緊繃到了極點!冰冷的殺意在空氣中無聲碰撞!

蜂后沉默了幾秒,似乎在權衡。她冰冷的目光在我、傅沉舟和玻璃艙中的傅嶼之間來回掃視。最終,她緩緩開口:“傅總,你的決心,我看到了。不過……”她的聲音突然帶上了一絲詭異的玩味,“在完成交易之前,我想,有件事情,你應該知道。”

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穿透雨幕和距離,牢牢地釘在傅沉舟身上。

“關于你自己。”

“關于……你為什么能成為‘蔚藍之鎖’的完美宿主。”

“關于……為什么你的神經能承受‘潘多拉Ω’的同步沖擊……”

“關于……你后頸上,那個和我可愛的實驗體小嶼身上……一模一樣的……”

蜂后的聲音刻意停頓,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冰冷笑意:

“**蜂巢烙印**。”

“嗡——!”

如同驚雷在腦海中炸開!

傅沉舟的身體猛地僵住!如同被瞬間凍結!他臉上的冰冷面具第一次出現了清晰的、巨大的裂痕!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中,瞬間被難以置信的、巨大的震驚和……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充斥!

蜂巢烙印?!

和他后頸發際線處那個……月牙形的疤痕?!

神經同步鏈接如同被投入了冰與火的煉獄!一股龐大、混亂、充滿了冰冷實驗臺、束縛椅、注射器、深入骨髓的恐懼和痛苦的記憶碎片,如同失控的洪水,毫無預兆地、狠狠地順著鏈接沖進了我的意識!那是屬于傅沉舟的、被塵封的、最黑暗的童年記憶!

孤兒院的火?那或許是開始!但絕不是結束!真正的噩夢……是在那之后?!

“不……不可能……”傅沉舟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顫抖和混亂,他下意識地抬手,摸向自己后頸發際線處的位置!那個他一直以為是火災留下的疤痕!

“不可能?”蜂后發出一聲冰冷的嗤笑,她優雅地抬起手,指向旁邊一個巨大的、閃爍著數據的監控屏幕。屏幕上,赫然并列著兩張放大的、極其清晰的生物掃描圖!

左邊一張,是傅嶼后頸處的皮膚掃描,一個清晰的、荊棘纏繞的滴血蜂巢徽記烙印其上!

右邊一張……是傅沉舟后頸處的掃描圖!在靠近發際線的位置,一個被燒灼變形、但依舊能清晰辨認出輪廓的……**荊棘纏繞的滴血蜂巢烙印**!與他鎖骨下方那個月牙形疤痕位置重疊!

一模一樣!

傅沉舟身上,也有蜂巢的烙印!

“歡迎回家,我的孩子。”蜂后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的低語,充滿了冰冷的愉悅和掌控,“實驗編號:Alpha-001。你,從來都不是什么幸存者。你,和你親愛的弟弟Omega-003(傅嶼),都是‘蜂巢’最珍貴的……**初代雙生實驗體**。”

轟隆——!

真相如同最殘酷的驚雷,徹底劈碎了傅沉舟冰冷的偽裝!也劈開了這血色交易的幕布!

傅沉舟不是傅嶼的守護者!

他和他要拯救的弟弟一樣,都是蜂巢實驗室的……**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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