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會告訴馮家俊。

自己剛才那一槍，腦海里的系統已經給出了精確到小數點后三位的彈道修正數據。

這種逆天的輔助，贏了也沒什么值得驕傲的。

他蹲下來，看著馮家俊的眼睛，認真說道。

“一個頂尖的狙擊手，靠的從來不只是眼睛和一雙穩固的手。”

“你要學會計算，用心去感受。”

“感受風，感受空氣的濕度，感受子彈飛出槍膛后，所有可能影響它的因素。”

與此同時，數百公里外的東南軍區，302團駐地。

團長谷西進正和參謀長鄭威，在一張巨大的軍事地圖前研究著接下來的演習計劃。

鄭威指著地圖上的一角，神情嚴肅。

“老谷，西南那邊最近有新動靜。”

“什么動靜？”

“他們組建了一支數字化合成部隊，就在北獵山搞封閉式整訓，保密級別非常高。”

谷西進的眉頭皺了起來。

“負責人是誰？”

“常明。”

聽到這個名字，谷西進的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常明這個老狐貍，又想憋什么大招？”

“最特別的是，”鄭威的語氣變得更加凝重。

“他們一個營級單位，居然破格配備了獨立的參謀部。”

“營級參謀部？有點意思。”

“他們的作訓參謀，叫什么？”

“陳遠。”

谷西進的食指在桌上輕輕敲擊著，目光落在了那個叫“陳遠”的名字上。

“把這個陳遠的全部資料，給我調過來。”

小夜山的風帶著硝煙的味道，刮過一張張年輕卻疲憊的臉。

履帶碾過泥土的聲音由遠及近，裝甲二連的戰車終于出現在陣地前沿。

陳遠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軍表，指針不多不少，正好跳過了三十分鐘的刻度。

他面無表情。

遲到了半分鐘。

連長從頭車跳下來，一路小跑到陳遠面前，敬了個禮。

“報告參謀！二連完成穿插任務，抵達預定地點！”

陳遠沒有回禮，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那眼神，讓二連長心里的火熱瞬間涼了半截。

“半分鐘。”

“就因為你們這半分鐘，固守小夜山高地的一連，已經在理論上全員陣亡。”

空氣仿佛凝固了。

“因為你們的延誤，他們沒能等到援軍，被藍軍的炮火覆蓋了整整三輪。”

參謀長王斌走了過來，想打個圓場。

“小陳，演習嘛，差個幾十秒也……”

教導員魏宇文也跟著勸。

“是啊，同志們都很拼了，這山路不好走。”

陳遠轉過頭，目光掃過王斌和魏宇文，最后落回二連長的臉上。

“戰場上，敵人會給你機會解釋山路不好走嗎？”

“你晚一秒鐘扣動扳機，對方的子彈就已經打穿你戰友的腦袋了。”

他指著遠處被炮火模型熏黑的山頭。

“現在，我命令你們，三小時內，把小夜山給我奪回來。”

“奪回那座你們親手葬送的陣地。”

命令下達，不容置喙。

二連長咬著牙，通紅著眼，轉身吼道。

“二連！全體都有！目標，小夜山！進攻！”

望著二連再次沖鋒的背影，王斌嘆了口氣，大家的心頭都沉甸甸的。

兩個半小時后。

坦克二連連長的聲音從對講機里傳來，帶著疲憊。

“報告參部，二連已成功占領小夜山主峰，全殲殘余藍軍。”

王斌拿起送話器，下達了命令。

“各單位注意，拉演結束，部隊返回北獵山營地，等待講評。”

合成營的臨時講評室里，燈火通明。

營長常明和教導員魏宇文先對這次拉演中，部隊表現出的頑強作風給予了肯定。

官兵們的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然后，常明話鋒一轉。

“下面，由作訓參謀陳遠，對本次演習暴露出的問題進行講評。”

陳遠走上臺，全場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我只講問題。”

“坦克一連，遭遇突發路障，處置預案在哪里？”

“為什么原地等待了七分鐘才由工兵解決？你們的隨車工具是擺設嗎？”

何洲的臉瞬間漲紅，低下了頭。

“裝甲二連，穿插遲到半分鐘，這個錯誤有多致命，你們應該比誰都清楚。”

二連長把頭埋得更低了。

“工兵支援連，五分鐘內架好一座野戰橋，這次用了六分十三秒，超時了。”

“還有火炮連，陣地轉移速度慢了。電子對抗分隊，對藍軍的電磁壓制出現三秒鐘的空窗期。”

“后勤保障單位，前送彈藥的速度，比演習計劃慢了整整一刻鐘。”

陳遠的聲音冷酷得像手術刀，精準地剖開每一個問題。

“這次合成演練，各單位協同生疏，配合混亂，默契度幾乎為零。”

“我的綜合評分是……”

他停頓了一下，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人。

“四十五分，完全不及格。”

整個講評室里，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命令，所有參演連隊。”

“以小夜山攻防戰為背景，重新進行沙盤推演，三天內，把新的作戰方案，呈交參謀部。”

……

數百公里外，302團團部。

谷西進放下了手里的文件，那份關于陳遠的資料，他已經翻來覆去看了三遍。

參謀長鄭威走了進來。

“老谷，怎么樣？”

“這個陳遠，不簡單。”

谷西進的手指在桌上輕輕敲著，眼神里透出強烈的戰意。

“常明這只老狐貍，不知道從哪兒刨出來這么個寶貝疙瘩。”

鄭威也點了點頭。

“是啊，他們那個合成營，恐怕會成為我們接下來最頭疼的對手。”

谷西進站起身，走到地圖前，目光鎖定在北獵山的位置。

“傳我命令，全團訓練量，再加百分之二十。”

“告訴那幫兔崽子們，再不玩命，就要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

此時的陳遠，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被一個團長當成了頭號勁敵。

他正站在指揮室的巨大電子屏幕前，對著上面密密麻麻的數據和兵力部署圖，氣不打一處來。

“這幫兔崽子做的什么狗屁方案！豬都比他們聰明！”

“坦克往前拱什么拱！你是活靶子嗎！”

“還有！炮兵陣地放這兒？等著被對方一個反撲端掉老家啊！”

他抓起桌上的紅色記號筆，在屏幕上畫出一個巨大的叉。

“全部打回！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