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風問題！”

“這可是大問題！輕則處分，重則……嘖嘖。”

賈奇倒吸一口涼氣。

“那……那咱們排長豈不是很危險？”

“何止是危險。”

就在這時。

“啪，啪，啪。”

清脆的鼓掌聲，突兀地在寂靜的宿舍里響了起來。

馮家俊和賈奇的對話，戛然而止。

兩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身體瞬間僵硬。

他們能感覺到，宿舍里，多了一個人。

一個黑影，正靜靜地站在門口，逆著走廊的光，看不清臉。

但那個輪廓，他們化成灰都認識。

“分析得……很精彩。”

陳遠的聲音，帶著笑意，慢悠悠地飄了過來。

“繼續說啊，怎么不說了？”

“我聽聽，我還有什么問題？”

馮家俊和賈奇感覺自己的頭皮都炸了。

完了。

背后議論領導，還被當場抓包。

這下死定了。

“排……排長……”

馮家俊的聲音都在哆嗦。

“你……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陳遠沒有回答他，而是走上前，拍了拍隔壁床鋪。

“孫弈，別裝睡了，起來。”

上鋪的孫弈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臉上帶著哭腔。

“排長，我……我可什么都沒說啊！”

他只是恰好醒著，聽了個全程而已。

“我知道你沒說。”

陳遠笑了笑，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看得三人心里直發毛。

“但是，作為戰友，你不提醒他們，就是你的不對。”

“所以，有難同當。”

他后退一步，指了指門口。

“馮家俊，賈奇，孫弈。”

“穿好衣服，宿舍門口集合。”

“去操場上，好好反思一下，我到底有什么作風問題。”

三人面如死灰，一句話都不敢說，手忙腳亂地開始穿衣服。

月光如水，灑在空曠的操場上。

三道身影，正在跑道上，揮汗如雨。

“我……我受不了了……”

賈奇跑得氣喘吁吁，感覺肺都快炸了。

“都怪你！烏鴉嘴！”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旁邊的馮家俊。

“背后說排長壞話，這下好了吧！連累我們倆！”孫弈也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他招誰惹誰了啊！

馮家俊一邊跑，一邊苦笑。

“這能怪我嗎？”

“誰知道排長會跟個鬼一樣突然冒出來！”

“再說了，你們敢說你們不好奇？”

賈奇和孫弈不說話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馮家俊喘著粗氣，用一種看破紅塵的語氣說道。

“什么？”

“咱們這輩子，算是栽在排長手里了。”

他停下腳步，雙手撐著膝蓋，大口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氣。

“你們說，咱們上輩子，是不是都欠了他錢沒還？”

“所以這輩子，他就是來討債的！”

賈奇和孫弈對視一眼，竟然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認同。

好像是這么個道理。

不然，沒法解釋他們為什么會這么倒霉。

就在三人懷疑人生，思考著上輩子到底欠了陳遠多少錢的時候。

“嗶——”

一聲尖銳到刺破耳膜的哨聲，劃破了夜空的寧靜。

是緊急集合哨！

操場上還在揮汗如雨的三人，動作猛地一滯。

“我……我沒聽錯吧？”

賈奇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緊急集合？”

馮家俊的臉都綠了。

開什么玩笑？

他們三個還在操場上受罰呢，怎么集合？回去換衣服拿裝備？來得及嗎？

孫弈已經快哭了。

“排長……排長人呢？”

他環顧四周，操場邊上，那個一直監視著他們的黑影，早就不見了。

“鬼……真是個鬼……”

馮家俊喃喃自語，隨即反應過來，拔腿就往宿舍樓沖。

“跑啊！還愣著干什么！”

三人連滾帶爬地沖回宿舍樓。

整個新兵連營房，像是被捅了的馬蜂窩，瞬間炸開了鍋。

走廊里，是雜亂無章的腳步聲，東西掉落的碰撞聲，還有班長們壓著火氣的低吼。

“快快快！別磨蹭！”

“你的腰帶呢？！”

“誰的鞋！誰的鞋！”

然而，當馮家俊三人沖進二排的宿舍時，眼前的景象卻讓他們一愣。

沒有想象中的雞飛狗跳。

宿舍里燈光通明，四班班長謝闖正沉著臉。

“背包！先打背包！”

“水壺灌滿，扎腰帶，穿鞋！”

“馮家俊，賈奇，孫弈，歸隊！按流程來，別慌！”

謝闖的指揮有條不紊。

四班的新兵們雖然也緊張，但動作卻下意識地遵循著平日里訓練了無數遍的肌肉記憶。

穿衣，打背包，扎腰帶。

一套流程行云流水。

就連剛從操場上跑得半死的馮家俊三人，也在這種氛圍的感染下。

迅速冷靜下來，手忙腳亂卻有條不紊地穿戴裝備。

他們三個因為剛剛的“熱身”，反而比別人更快地進入了狀態。

凌晨一點二十五分。

宿舍樓下，集合的哨聲已經停了。

各班排歪歪扭扭地站著，隊形松散，不少人還在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裝。

只有二排的隊伍，在謝闖的帶領下，顯得格外整齊。

雖然也有人背包沒打好，但至少人是站直了，精神頭還在。

二十分鐘后，連長林舟行才背著手，慢悠悠地踱步到隊伍前。

他掃視了一圈，臉色鐵青。

“二十分鐘。”

“從哨響到集合完畢，用了整整二十分鐘。”

“我見過難民撤離，都比你們整齊。”

“看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東倒西歪，衣衫不整！你們是兵，還是街上要飯的？”

所有新兵都低下了頭，大氣不敢喘。

“全體都有！”

林舟行一聲怒吼。

“夜間五公里，武裝越野！”

“各排值班員帶隊，出發！”

命令下達，各排值班員立刻帶隊跑出營門。

陳遠和其他幾個排長，則不緊不慢地跟在隊伍最后面。

他們的任務，是“撿漏”。

時不時就有新兵因為背包沒打緊，掉出個水壺，或者跑掉一只鞋。

陳遠彎腰撿起一個不知道是幾排掉的水壺，面無表情地掛在自己腰上。

夜跑兩公里后，隊伍的差距就明顯拉開了。

整個新兵連的隊伍，被拉成了一條斷斷續續的線。

只有二排。

在謝闖的帶領下，依舊保持著一個相對完整的隊形，雖然速度不快，但沒有人掉隊。

陳遠的目光越過自己的隊伍，投向了更后方。

女兵排，幾乎已經拖在了最后面。

女兵的體能本就偏弱，再加上沉重的背囊，不少人已經跑得搖搖欲墜。

陳遠眉頭微皺，快跑幾步，追上了自己的隊伍。

“二排，全體都有！”

他的聲音在夜色中清晰地響起。

“后隊變前隊！目標，后方女兵排！支援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