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你也太拽了吧！”許頃春一邊假裝打電話，一邊腳步輕快地往公司趕，聲音壓得極低，臉上卻帶著興奮的余悸，“那可是官方爸爸！我竟然那樣說話！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太囂張，回頭就把我抓進去啊？”

她不安地拍拍自己的臉頰，“你說我現在回去道個歉還來得及嗎？”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惹得路人紛紛側目。

糾結了半天，她才猛然發現身邊一片寂靜，轉身就見許燼蘇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當許燼蘇聽到沒聲音抬頭是就見許頃春蹲在路邊仰頭看著她。

“姑姑？”許頃春干脆蹲在路邊，仰起小臉看著飄在空中的身影，“你在想什么呢？這么入神？”

許燼蘇抬起眼簾，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拋出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頃春，你喜歡你現在的這份工作嗎？”

“廢話！”許頃春脫口而出。

許燼蘇長長的睫毛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剛想開口，就被許頃春后續的話堵了回去，“誰會喜歡工作啊？！”

她說著，雙手合十，一臉虔誠地望向天空，“老天爺，我把你當親爺爺供著！您老人家什么時候也把我當親孫女疼一回，讓我買彩票中個大獎啊！求求了！”

許燼蘇：“……”平時一張彩票也不買就在這幻想中大獎？

許頃春祈禱完，眼睛猛地一亮，轉向許燼蘇，閃爍著金錢的光芒，“姑姑！你可是我的金手指！超級外掛！你肯定有辦法幫我賺大錢！走上人生巔峰的對吧？！”

“……”許燼蘇沉默了一瞬，決定跳過這個話題，“你想考編制嗎？”

“想啊！做夢都想！”許頃春瞬間像被戳破的氣球，蔫了下來，垂頭喪氣，“五險一金，旱澇保收，退休有保障等等，想想就美！可惜，我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學習的恒心，卷不過別人，考不上啊。”

“不用你考。”許燼蘇平靜地說。

“什么？！”許頃春瞬間滿血復活，激動得差點蹦起來，“姑姑你要幫我考試？！你太好了吧！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欣喜只維持了兩秒，她的小臉又垮了下來，“不對啊，你最多只能待一個小時！公務員考試一場就兩小時，還有申論呢！我中間還得睡一天，時間根本對不上啊，完蛋！”

她懊惱地錘了錘腦袋。

許燼蘇無奈地扶額，感覺自家侄女的腦回路真是無法理解，“……我的意思是，憑借我們目前展現的價值，以及即將與國家層面的深度合作，你這份工作大概率是干不下去了，但我們可以順勢而為，向他們要一個體制內的位置。”

“……”許頃春像是被一道閃電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

“你是說，”她聲音顫抖，眼睛瞪得特別大，“我，什么都不用干！不用考試！不用內卷！就能直接得到一份工作穩定，五險一金齊全，節假日福利豐厚，退休金美滋滋的鐵飯碗？！編制？！”

許燼蘇看著她那副天上掉餡餅的傻樣，忍俊不禁地點點頭。

“啊啊啊！姑姑！你果然是我的天選金手指！愛死你了！”許頃春高興得原地轉圈，手舞足蹈。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呀~心想的事兒都能成~”她哼著不成調的歌，蹦蹦跳跳地朝公司沖去，“領獎金！辦離職！迎接我的編制人生嘍~”

許燼蘇無奈地笑著跟上她輕快的背影，提醒道：“事情還沒最終敲定，八字剛有一撇，你現在就辭職，是不是太著急了點？”

“不急不急！”許頃春回過頭，笑得燦爛，帶著一種灑脫，“經過張雅那檔子事兒，我本來也想好好歇一陣子，就算最后沒拿到編制，我現在手里也有點存款，正好……”

她目光飛快不易察覺地瞥了一眼身邊的姑姑，語氣輕快，“帶你去看看現在的世界呀！大好河山，美食美景，都帶你見識見識！”

陽光灑在她臉上，笑容明媚。

許燼蘇微微一怔，從許頃春那雙亮晶晶的眼睛里，讀懂了那份來自侄女未曾言明的溫柔：姑姑，我不知道你能存在多久，但我想趁現在，給你留下更多屬于這個時代的美好回憶。

……

“那個王姐……”許頃春捏著薄薄的辭職信，躡手躡腳的溜進王琦的辦公室。

雖然話說得很豪邁，但是真正要遞交辭呈時還是很緊張，畢竟王琦雖然很兇，但對她其實還算可以，心里有點打鼓。

王琦從一堆文件中抬起頭，看到是她，放下手中的筆，“還有事？獎金不是已經讓財務打給你了嗎？”

她語氣平和，似乎早有預料。

許頃春抿了抿嘴，把手中的辭職信遞了過去。

王琦眉梢微挑，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并沒有多問，只是點點頭，“行，我知道了。”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難得的溫和，“以后……注意安全。”

“啊？”許頃春愣住了，這么輕松嗎？

“您，您不問問為什么嗎？或者……挽留一下我？”許頃春有點懵。

王琦輕笑一聲，帶著點調侃，“怎么？以為我會拍桌子不讓你走？”

“不是不是！”許頃春連忙擺手，“就是有點意外您這么爽快就同意了。”

王琦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雙臂環抱，目光投向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背影顯得有些疏離，“你又不是第一個了。”

她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黯然。

“不是第一個？”許頃春好奇地追問，“之前還有誰跟我一樣嗎？”

王琦沒有回頭，只是微微搖了搖頭，顯然不想深談，“去吧，把工位收拾一下。”

她轉過身，目光落在許頃春身上，重復了一遍，“記住，注意安全。”

許頃春帶著滿腦袋的問號走出辦公室，迎面就撞上了剛從茶水間出來的梁欣妍。

“頃春，你回來了？”梁欣妍眼睛一亮，像小鳥一樣撲過來。

許頃春猶豫了一下，還沒想好怎么開口跟她說自己辭職的事。

梁欣妍卻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嘻嘻地說：“辭職手續辦完啦？”

“你怎么知道？！”許頃春驚訝。

“王姐早跟我提過一嘴啦，”梁欣妍親昵地挽住許頃春的手臂，“她說你可能快離職了。”

她晃了晃許頃春的胳膊，“我不管！辭職了咱們也是最好的閨蜜！今晚必須跟我出去吃飯，慶祝你脫離苦海，邁向新生活！”

許頃春看著她活力四射的樣子，無奈又溫暖地笑了，“好好好，都聽你的。”

一直沉默飄在一旁的許燼蘇，在離開前，若有所思地回頭望了一眼王琦緊閉的辦公室門。

這位王琦似乎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