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關!
此關位于河北與遼東咽喉處,歷來是圣朝腹地最險要的關隘。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穿透風雪從城樓上傳來,這里是帝國的邊陲,是李家皇帝仰仗的屏障。
寒風凜冽。
汪瑾騎在馬上,望著眼前的巍峨雄關,深吸了了口氣,驀然扭過頭來,沖著不遠處的百戶沉聲問了句。
“余驍,前哨回報如何?關內可備好了?”
那百戶聞聲立刻勒馬靠近,動作干凈利落,抱拳拱手沉穩道:
“回公公的話,一刻鐘前快馬回報,山海關守備已得通傳,城門已開,熱水熱食及馬料已經備好。”
汪瑾微微點了下頭,隨即猛地夾了下馬腹,目光掃過前方蜿蜒消失在風雪中的官道。
“傳令,入關休整!待明日風雪稍歇后再起行。”
“遵命!”
余驍領命,迅速打馬向后傳令。
隊伍再次緩緩蠕動起來,沉重的車輪碾過凍得堅硬的土地,發出嘎吱的聲響。
望山跑死馬。
足足走了半個時辰。
冗雜的迎親隊伍才終于挪到關下,不過剛到關下,汪瑾便察覺出一絲不對勁。
按說此時還未天黑,按圣朝律令,夜晚戌時一刻才能正式關閉城門。
可眼下才酉時。
天還未完全黑透,面前的山海關竟然已經將城門關的嚴嚴實實。
“余驍,怎么城門是關著的的?”
面對汪瑾的責問,余驍腦門上浸出一點汗珠,語氣遲疑的回道:
“卑職確實已經通傳過了。”
恰巧二人說話之際,裴準騎著馬也靠了過來,顯然也是想詢問為何城門關著的事情。
“汪公公,為何到現在城關還未開,難道你之前沒讓人通報嗎?”
“咱家早已派人通報過了,只是不知道為何城門未開,裴鎮撫使莫急,稍等片刻,待咱家讓人再去通傳。”
汪瑾也很疑惑,按說迎親隊伍是從洛京出發的,竟然敢如此怠慢。
一炷香的時辰之后。
隨著余驍進入關前傳話,山海關的城門終于緩緩打開,十幾名精銳騎兵迎了上來。
為首之人威風凜凜,容貌雄偉,劍眉星目,大約三十四五歲。
穿著邊軍制式的明光鎧,周身氣機內斂,猶如蟄伏的猛虎,此刻正面露好奇的盯著汪瑾。
“山海關副總兵孫釗,拜見汪公公,不知公公的人馬已至,有失遠迎。”
副總兵?
聽到孫釗的聲音,汪瑾心中微微一緊,趕忙換上副笑臉。
圣朝軍制中。
副總兵可是正二品官職,而且大多數擔任副總兵職務的,不是一方的都指揮使,便是勛貴出身。
這等有兵權在身的人,跟腐儒書生大不相同,汪瑾可不想得罪。
“原來是孫總兵,孫總兵大破建奴,虎威震懾遼東,咱家在洛京便已有耳聞,如今見面,當真是聞名不如見面。”
“哈哈,孫某只是恪守職業罷了,天氣寒冷,請汪公公入關吧。”
孫釗隨意客套兩句,表情難免有些輕視,畢竟汪瑾年齡如此之小,任誰都不在重視。
當然輕視歸輕視,孫釗該有的禮數并沒有少,吩咐手下將迎親隊伍接入了山海關,而這會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只可惜汪瑾的隨行隊伍剛踏進城關,幺蛾子便緊隨其后的爆發了。
“大人,那軍漢不過是想將馬兒牽走喂些草料,何必下次毒手?”
“本使說了,不必勞煩諸位。”
遠處傳來陣陣嘈雜聲,上百名錦衣衛劍拔弩張,在裴準身后死命護著那輛給東夷國公主準備的馬車。
本來表情還算輕松的孫釗,見到手下士卒被錦衣衛傷了之后,面色驟然陰沉下來。
汪瑾臉色也不好看,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裴準在洛京跋扈慣了。
竟然敢找邊軍的麻煩,事情有些棘手了,果然就在他愣神之際,孫釗已經冷著臉出現在裴準身前。
頭頂盔櫻無風自動,周身真氣鼓蕩,顯然是動了真怒。
“為何無故傷我麾下士卒。”
孫釗的喝聲如同平地驚雷,裹挾著邊關大將久經沙場的鐵血煞氣,瞬間蓋過了風雪的呼嘯。
聲浪以孫釗為中心擴散開來。
吹得周圍火把明滅不定,石磚上的積雪更是被激得四散紛飛。
被裴準手下錦衣衛打傷的士卒捂著淌血的手臂,在同伴攙扶下,眼中滿是屈辱。
其余圍攏過來的邊軍將士,個個面露不忿之色,顯然極度憤怒。
不過裴準面對孫釗的滔天怒火,身形卻紋絲不動,他依舊騎在馬上,冷聲說道:
“錦衣衛行事,自有規矩。”
“好膽!”
孫釗勃然大怒!
裴準這九個字,全然不把邊軍放在眼中,此時別說正二品的孫釗。
便是他身后的普通士卒也都按捺不住,嗆啷啷拔出了雁翎刀,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都給咱家住手!”
千鈞一發之際,汪瑾的聲音及時響起,他策馬插入兩方人馬之間,青色袍子在風雪中格外醒目。
反了天了!
剛入關便差點激起嘩變,汪瑾恨不得將狗娘養的裴準拖出來宰了。
事已至此,作為迎親隊伍的監事太監,汪瑾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當然他不是不通情理之人,此事的確是錦衣衛率先犯渾,不過有句老話說的好。
屁股決定腦袋。
隊伍不好帶啊,若是單純向著外人,留下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形象。
那剩下二十多天的路程,這些錦衣衛怕是夜里給要給他攮了。
因此汪瑾只能先摁葫蘆再摁瓢,先各打五十大板,再給孫釗個臺階下,起碼讓他面子上能過得去。
至于惹事的裴準,汪瑾已經將他在心中記了一筆,此人絕對有貓膩。
那所謂的東夷國公主車駕。
便是連他這個可以便宜行事的監事太監都不能接近,可那裴準卻好像知道些什么一樣。
這等超出掌控的感覺,讓他極為不安,甚至有些心慌。
因此汪瑾已經打定主意,剩下的路程中,必須要將馬車中裝著什么東西摸清楚。
不過眼前最重要的,還是眼前這群義憤填膺的邊軍,治軍從嚴,對這些老兵油子,只能震懾。
于是汪瑾決定扯虎皮作大旗,從懷中恭恭敬敬的請出圣旨舉過頭頂。
“圣旨在此,諸位想做什么?拔刀對著圣旨,莫非是要嘩變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