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兩把劍交鋒片刻后，雙方都被對面的力道震得后退幾步，眼神卻還牢牢地盯住對方的臉。

“兄長，我們好久不曾較量過了?！?

慕清珩眼睛里透露出一種濃烈的興奮，他握著劍的五指下意識地用力，指節微微泛出青白色。

慕清翊緩了緩微微發麻的手，抬眼看過去，也笑道，“確實呢?！?

話音落下，兩人仿佛商量好一般，一齊沖上去，不留余力的揮劍相擊。

還躺在地上的林丞相和御史好似能看見兩把劍上迸發出火星，那邊的兩人劍影紛飛，看得林丞相和御史眼花繚亂，已經分不清互換位置的究竟是誰，只能在內心里祈禱贏下來的是慕清翊。

兩人的身影在空中一觸即分，然后又再次交織。

慕清珩劈砍過來，慕清翊側劍擋住，再一次他們的目光相交。

慕清翊看著眼神陰鷙的慕清珩，下意識想起他們上一次練劍的時候。

那還是很久很久之前，他們幼年的事情了。

對于自己有一個弟弟這件事，慕清翊并沒有實感。

這個弟弟出生時，慕清翊也才兩歲。

當慕清翊從身邊照顧他的宮人那里聽說自己還有個弟弟的時候，他是很感興趣的。

自己是父皇和母后的獨子，父皇和母后也幾乎不在他的面前提及這個弟弟，是以他知道這個弟弟存在的時候，慕清珩也長到可以開蒙的年紀了。

皇宮內的眾人的確對慕清珩不甚重視，但也絕不敢怠慢皇子的開蒙教育。

只是相比于慕清翊的文武多方面發展，慕清珩僅僅是簡單的詩詞歌賦、文學典籍。

這一日，慕清翊照常在自己的宮殿里被武學師傅教導著練劍。

小小的他，手中是為他打造好的小木劍，剛剛好是適合慕清翊的尺寸和重量。

他重復著將小木劍舉起再用力劈下的枯燥動作，這是武學師傅說的基本功，師傅說一切的武學基礎都是最重要的，只有練好每一個簡單的動作，才能連貫的使用這些招式。

練著練著，慕清翊忽然發現對面的墻頭上，冒出一個小小的腦袋。

慕清翊揮劍的動作緩慢下來，他的注意力被那個小腦袋吸引過去。

他一邊裝模作樣的敷衍揮著劍，一邊偷偷用眼角的余光觀察那個小腦袋。

那張稚嫩的臉，依稀可以看出父皇的影子，他一下子猜到這就是那個自己未曾謀面的弟弟。

小小的慕清珩趴在東宮的墻頭上，目不轉睛的盯著慕清翊練劍的動作，眼睛里忽閃出羨慕的光芒。

慕清翊收起劍到身后背起，徑直走到慕清珩的正對面，抬頭朝著他笑，“你是阿珩吧？”

慕清珩直直盯著他的臉，“我認識你，你是兄長。”

慕清翊一愣，感受到有一個弟弟喊他兄長的奇妙感覺，他給慕清珩展示自己的小木劍，“你是不是想學這個呀？”

慕清珩對著他點點頭，說話的聲音有一點慢，“好玩，想學。”

慕清翊于是找到自己開蒙時用過的小木劍送給慕清珩，慕清翊教給他師傅曾經教過的那些簡單的動作。

慕清珩興致勃勃的拿著那把有些顯舊的小木劍，照貓畫虎的學習慕清翊教給他的招式。

就這樣學習一下午之后，慕清珩看到慕清翊在一旁還操練著上午的那個姿勢，他的眼珠滴溜溜的轉了轉，大喝一聲，提著手中的木劍向慕清翊攻過去。

慕清翊下意識接住這一劍，兩人你一招我一式的對招起來，倒還挺有模有樣的。

不知這樣見招拆招的對陣多久，兩個小孩都累得躺在地上，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臉上全洋溢著暢快的笑容，微熱的地面和昏黃的天空。

那一日，慕清翊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弟弟，慕清珩第一次學會握劍出招。

然而，后面慕清珩再沒有出現在東宮，慕清翊自從在皇宮外被綁架后，心理就受到一定的影響，逐漸封閉自己，虛構出一副溫和禮貌的外表。

慕清翊對于周遭的人，都感到一層隔膜，對于這個弟弟本就不是很深的情感，也就消散無蹤。

這一瞬間，慕清翊握著劍的這一瞬間，他忽的想到這一件往事。

慕清珩也不可避免的回憶起這一番畫面，因為此時這個招式，正是他第一次學會的，慕清翊教給他的招式。

他也有一刻曾單純的想，做一個好弟弟沒什么不好。

這短暫的兄弟情，沒能覆蓋他心中的不平。

兄長可以被各種師傅教授知識，連小木劍也可以隨著年齡更換更趁手的。

而他卻只能拿著這把很舊的、兄長不要的小木劍，學習兄長已經熟練的招式。

他不愿意，他要贏過慕清翊。

至于那把小木劍？他早就忘記自己丟棄在哪個角落了。

慕清翊頂開慕清珩的力道，隨即毫無猶豫的刺向慕清珩。

慕清珩方整理好自己的身形，便看到直沖自己面門的銀色寶劍，他忙用劍擋住這一攻勢，卻終究還是過于慌亂抵擋，不敵慕清翊的力氣，慣性后退好幾步，才能站住腳步。

慕清翊面色難得冷峻，他五指展開然后重新握住手中的劍，乘勝追擊的向前使出劍招，毫不留情的攻擊慕清珩。

慕清珩拎著劍左右慌忙的抵擋，慕清翊的劍招凌厲，他不能完全防御住，還是被慕清翊的劍擦傷幾處。

慕清翊卻是除了衣衫稍顯凌亂，還是那般氣定神閑。

他微微低眸看略顯狼狽的慕清珩，“阿珩，這么多年你的劍術好像未曾見長?！?

慕清珩感受到自己傷口處的火辣辣痛感，不禁用劍撐在地上，支撐自己有些無力的身體。

“這么多年，你還是這樣令人生惡。”

慕清珩再次站起身，將劍尖指向慕清翊，陰沉的說道。

慕清翊輕笑一聲，飛身上前，攻勢再次如同密不可織的網落在慕清珩的身上，叫他喘不過氣來。

慕清珩被壓制的無法還手，慕清翊也并不放給他一點空隙，趁著他忙不暇接時，便抓住他的空擋，尋到他顧不上的地方，直直的刺下去。

劍沒入身體，暗紅色的血液緩緩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