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會議室的光線調(diào)得偏冷，淡藍(lán)色的虛擬投影在空氣中浮動，將二十七名百萬訂閱級大主播的頭像排序成列。

湯圓的虛擬形象剛出現(xiàn)在角落，就看見主位的宇計臉色慘白如紙，額前的碎發(fā)被汗水，浸濕黏在皮膚上。

肖玉拿著手帕，正踮著腳給宇計擦汗，手卻在發(fā)顫：“你到底怎么了？汗怎么止不住？”

她的手帕已經(jīng)濕了大半，擦過宇計脖頸時，能感覺到他皮膚燙得驚人。

肖玉的眼眶紅了，她之前以為宇計是暴富后貪圖安逸，躺平兩周不愿管事，可此刻看著他渾身濕透、嘴唇發(fā)白的樣子，突然意識到：他的身體出了大問題。

“我沒事。”宇計抬手說道，聲音沙啞。

其實宇計自己也慌了，最初以為只是久貧乍富，變得懶了，貪圖享樂，躺平的兩個星期里，除了吃飯就是睡覺。

可今天一進(jìn)虛擬會議室，一想到要對《千年》的劇情做調(diào)整，極大可能會能影響游戲世界走向的決定。

自己好像遭受了一種反噬，一種來自于模擬神國的反噬。

一個月來宇計與模擬神國相安無事，幾乎毫無代價的利用了模擬神國的效果，構(gòu)建游戲《千年》的框架。

但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經(jīng)在暗中標(biāo)好了價格。

肖玉站在旁邊，手里攥著紙巾，一遍遍幫他擦汗，聲音帶著急意：“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先暫停會議？”

湯圓他們這些主播也注意到出了異常：

【宇總怎么回事？臉色好差！】

【汗也太多了吧？虛擬形象也會出這么多汗？】

【前面的傻了？這是實時動作捕捉！宇總現(xiàn)實里肯定不舒服！】

宇計猛地推開肖玉的手，聲音沙啞卻帶著倔強：“我沒事，開……開始吧。”

他撐著扶手想站起來，可剛直起半截身子，就踉蹌了一下，冷汗順著下頜往下如匯聚成注，浸濕在虛擬座椅的扶手。

他身上的襯衫早被汗水浸透，貼在背上，能清晰看到緊貼的肌膚，連褲腳都在往下滴水，仿佛剛從水里撈出來。

這完全不符合科學(xué)的物理設(shè)定，人怎么可能流這么多汗水。

“別撐了！”肖玉抓住他的胳膊，“我現(xiàn)在就叫醫(yī)生！”

“說了沒事！”宇計甩開她的手，可話音剛落，他突然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眼神開始渙散。

宇計身上越來越燙，腦海仿佛要被撕裂，一個冰冷的聲音反復(fù)回響：【神在需要你，吾最虔誠的信徒！】

他下意識看向虛擬面板，原本在【虛擬神國】后面的空白處突然跳出一行小字——【神國模擬進(jìn)程：87%】。

緊接著，一個女聲在宇計意識里炸開：【神靈大人，我為什么沒能拯救禹國百姓！】

意識閃回如潮水般涌來，他仿佛看見一個模糊的女人形象。

視線逐漸清晰，看清了一個穿著素白巫女服的女人跪在祭臺前。

她長發(fā)垂落，手里捧著沾血的金鈴，正是他上一世在書中創(chuàng)造的角色，也是這一世在游戲《千年》里創(chuàng)造的角色——夏姬。

女人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嘴唇翕動著，重復(fù)著那句質(zhì)問：【為什么，我沒能救他們……】

“不是我……”宇計還想辯解，可喉嚨像被堵住，發(fā)不出聲音。

腦袋里的劇痛越來越烈，他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從虛擬座椅上倒了下去。

“宇計！”肖玉的尖叫刺破虛擬會議室的怪異的空氣，她驚恐的不由哭泣。

屏幕另一頭的主播們?nèi)铝耍_凌川剛調(diào)整好虛擬形象的坐姿，就看見宇計直挺挺倒下。

王小美手里還拿著記錄板，筆都掉在了桌面上。

湯圓的直播鏡頭劇烈晃動了一下，他驚嚇的從椅子上摔倒，其他人能清晰聽到他倒抽冷氣的聲音。

“快叫救護(hù)車！”余智輝的聲音突然從屏幕外傳來。

他聽到動靜，沖進(jìn)來拉起宇計，手指探向他的頸動脈，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還有呼吸！快打急救電話！”

虛擬會議室的畫面沒關(guān)，二十七名百萬訂閱級大主播、十幾名中小主播，都親眼目睹了這場突發(fā)變故。

虛擬會議室里徹底炸開了鍋，剛接入的主播們看著主位空了，地上倒著的宇計和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肖玉，頭像旁的彈幕瞬間刷滿了問號：

【臥槽！宇計怎么了？】

【剛才還好好的，怎么突然倒了？】

【這是汗嗎？這也太嚇人了吧？這跟河里撈出來似的！】

過半個小時，一條頭條新聞在快速轟擊著的所有參與這場輿情戰(zhàn)爭的兩方高層、玩家和路人，并快速擴圈蔓延。

【娛記游戲老板兼創(chuàng)始人、《千年》游戲之父宇計，在與旗下合作的大主播虛擬視頻會議中。

突發(fā)疾病昏迷，已被緊急送醫(yī)，據(jù)不愿透露姓名人士消息，宇計已進(jìn)入icu。】

鵝廠游戲部的新主管看著新聞，狠狠摔了手里的文件：“晦氣！早知道他要死，之前就不砸那么多水軍錢了！”

原本想趁輿論風(fēng)波落井下石的幾家游戲公司，見狀紛紛撤回了營銷計劃。

沒人想在別人突發(fā)重病時踩一腳，落個“趁人之危”的罵名。

只剩下鵝廠還在硬撐，水軍繼續(xù)散布“宇計是裝病博同情”的言論，卻被《千年》玩家的怒火徹底淹沒。

娛記游戲的玩家也在這樣的事情刺激下，爆發(fā)出極強戰(zhàn)斗力，問候了串子黑子和水軍的十八輩父母。

在各平臺舉報水軍賬號，并將其掛起來，查詢其成分，集中舉報你。

連之前對娛記不滿的玩家，此刻也站出來反駁：【就算之前有矛盾，也不能咒人重病，鵝廠要不要臉？】

而上京市CP區(qū)的默儂我冰層挖掘現(xiàn)場，此刻正籠罩在緊張的氛圍中。

軍用卡車的車燈在地下冰原里劃出兩道光柱，穿著防寒服的士兵沿著警戒線站成兩排，步槍的槍口閃爍著猩紅的火光。

三架“大力神”號破冰鉆頭矗立在冰原上，百米高的金屬柱體泛著冷硬的光澤，底部的鉆齒像一圈圈鋒利的鋼牙。

考古研究會會長鄭啟元站在指揮廳里，雙眼通紅，對著對講機嘶吼：“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停！就算把鉆頭磨廢，也要把冰層鉆開！”

監(jiān)控屏幕上，冰層的畫面讓所有人難以置信，那不是普通冰層，而是泛著妖異的深藍(lán)光芒的地底深層冰。

“大力神”號的鉆頭特殊標(biāo)準(zhǔn)極高的質(zhì)度，并且以每秒五千轉(zhuǎn)的速度撞擊冰層，卻只卷飛細(xì)碎的冰沙，連一道深痕都留不下。

“會長，鉆頭溫度快超標(biāo)了！”操作員的聲音帶著顫抖，“冰層太硬了，再鉆下去，機器要報廢！”

鄭啟元盯著屏幕上的藍(lán)光，神情癲狂：“繼續(xù)！就算報廢也要鉆，你知道冰層下是什么嗎？那是能改寫人類歷史的東西！”

沒人知道，冰層下的藍(lán)光與宇計意識里的“神國模擬”有著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

此刻的ICU里，宇計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管子，心電圖儀器發(fā)出單調(diào)的“滴滴”聲。

肖玉坐在床邊，手里攥著他之前修改的《千年》更新計劃，眼淚無聲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