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內,殷無心端坐于主位之上,她周身散發出的冷冽氣息,讓整個石屋的溫度都下降了幾分。
那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自陸銘踏入石屋的那一刻起,便緊緊纏繞在他身上,不曾有片刻偏移。
陸銘見狀,強壓下心頭的悸動,頂著那幾乎要將他靈魂凍結的目光,上前幾步,躬身拱手:
“屬下陸銘,拜見圣女,不知圣女召見,有何吩咐?”
殷無心沒有回應他的話,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動作,她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沉默在石屋內蔓延,每過一息,都像是一塊巨石壓在陸銘心頭。
終于,那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響起,如同冰錐鑿破寂靜:
“現在,我再最后給你一次機會。”
她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千鈞之重,每一個字都清晰地敲打在陸銘緊繃的神經上:“羅云剎的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感受到這壓抑氣勢,陸銘心底猛地一沉!
看來經過落霞宗礦區的一遭,以殷無心的敏銳,她怎么可能不將一切細節串聯起來?
姜楠笙那漏洞百出的維護,恐怕早已讓她猜到了羅云剎之死與他脫不了干系。
如果再想隱瞞,無異于自尋死路,殷無心喜怒無常,心狠手辣,若是讓她覺得自己在愚弄她,
今日這石屋,恐怕就是自己的埋骨之地。
隨后,陸銘也是瞬間做出了判斷。
“圣女明鑒!”
他躬身回應,“羅云剎的死……確實是我算計的!”
此言一出,侍立在殷無心身后的紅葉與綠柳,瞳孔都是驟然一縮,
雖然有所猜測,但親耳聽到陸銘承認,還是讓她們心頭劇震。
羅云剎的死真是陸銘所為?!
“不過,這也不能怪我!”陸銘立刻補充,語氣帶著憤懣,
“是他羅云剎先想殺我的,我也是迫不得已,如若圣女不信,可以立刻傳喚柳七月師姐前來對質,她可以為我作證羅云剎對我的殺意!”
聽得陸銘的辯解,殷無心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仿佛羅云剎的生死對她而言不過草芥。
她只是冷冷地開口道:“詳細說來!”
她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過程,她要看清陸銘在這場局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用了什么手段!
聞言,陸銘深吸一口氣,開始了他的“坦白”。
他將自己與姜楠笙如何聯手對付羅云剎的這些過程,說的幾乎與事實毫無偏差,甚至連他使用落日斬刀法模仿落霞宗痕跡都“坦誠”地說了出來。
因為殷無心確實知道他會這門刀法,這反而成了他“坦率”的證明。
不過最后,他將自己使用搬山印砸死羅云剎的事情,變成了是阿蛋所為。
陸銘的描述繪聲繪色,細節豐富,表情到位,仿佛又重新親身經歷了一次一樣。
聽得紅葉和綠柳都目瞪口呆,面面相覷,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怪蛋?
突然變大砸死了羅云剎?
這……這也太過離奇了,難道那顆蛋真是什么上古兇物不成?
殷無心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她深邃的目光就這么審視著陸銘臉上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當陸銘講述完畢,石屋內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半晌,殷無心才緩緩開口,問出了一個看似跳躍、實則直指核心的問題:
“那么,你和落霞宗那個姜楠笙……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突如其來的轉折,讓陸銘猝不及防,他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眼中閃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錯愕。
“沒……沒什么關系呀!圣女大人,屬下與她,最多……最多算是……同仇敵愾的關系吧?”
陸銘他努力想將關系定義在“臨時盟友”的層面。
“同仇敵愾?”
殷無心那面紗下的嘴角卻是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隨即,她緩緩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陸銘,強大的威壓如同無形的冰山,轟然壓下。
紅葉和綠柳臉色煞白,呼吸都為之停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身體僵硬得如同兩尊石雕!
殷無心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一字一句,清晰地敲打在陸銘的耳膜上,也敲打在他的心臟上:
“今天,你可以和她‘同仇敵愾’殺了羅云剎……那明天……你是不是就可以和她‘同仇敵愾’……殺了我?!”
轟隆——!!!
殷無心這最后一句,如同平地驚雷,在陸銘耳邊炸響,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接下來的回答稍有差池,下一秒就會變成一具冰冷的尸體!
“屬下不敢!”
陸銘連忙躬身行禮,以表忠心,
“圣女大人明鑒,屬下對圣女大人,忠心耿耿,天地可鑒,絕無二心。
弟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保,為了能在圣女大人座下效力,絕無半分背叛之心,更遑論對圣女大人有絲毫不敬。”
他抬起頭,臉上滿是惶恐和“赤誠”,眼中甚至逼出了幾點“驚懼”的淚光:
“圣女大人是屬下的再生父母,是弟子唯一的依靠。
屬下愿為圣女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此心此意,蒼天可表!若有半句虛言,愿受萬蠱噬心之刑,永世不得超生。”
陸銘的誓言發得又毒又狠,姿態卑微到了塵埃里,仿佛真的是一個被誤解的、忠心耿耿的可憐下屬。
然而,在他內心最深處,卻是一片冰冷的怒罵和警惕。
這瘋女人又在發什么瘋?!
同仇敵愾殺你?
老子現在只想離你越遠越好,這分明是借題發揮,在敲打我?
殷無心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陸銘,那冰冷的眸子深處,看不出是信還是不信。
不過彌漫在她周身的恐怖殺氣,卻是在緩緩收斂,但石屋內的冰寒卻并未散去。
在深深看了一眼陸銘后,她這才緩緩坐回去,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清脆而冰冷的“嗒、嗒”聲,如同死亡的倒計時。
“陸銘,”
殷無心的聲音,恢復了之前的平淡,卻更加令人心悸,“記住你今天說的話,也記住,你的命,是我給的。我能給你,也能隨時收回。”
她頓了頓,“收起你那些不該有的心思和算計。
好好做我吩咐你的事,為我效力。
若讓我發現你有任何異動,或者與落霞宗的人再有半分不清不楚……”
說到這里,她語氣一沉,帶著能凍結靈魂的寒意:“我會讓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生不如死。”
“是,是,屬下謹記圣女大人教誨,絕不敢忘!”
陸銘如蒙大赦,終于是安撫好了這瘋女人!
而在另一處更加陰暗、充斥著濃郁血腥氣的石室內。
“砰——!!!”
一聲巨響!一張堅硬的石桌被狂暴的力量瞬間轟成了齏粉!
秦無殤如同一頭受傷的暴怒兇獸,雙目赤紅,他正憤怒的打砸著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