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降落在圣安東尼奧時，罕見的細雪正從鉛灰色的天空飄落。林峰透過舷窗看著 AT&T中心的穹頂被薄雪覆蓋，玻璃幕墻反射出冷冽的天光。他想起穿越前在北方老家的冬天，裹著羽絨服縮在沙發里看球，屏幕里的馬刺永遠像精密儀器般運轉，而此刻他西裝內袋里裝著的，是火箭 10%的股份轉讓協議——皮革封面還帶著體溫，像塊燒紅的烙鐵。

“林先生，馬刺隊醫發來的加密報告，”威爾金斯推了推眼鏡，平板電腦屏幕映出他緊繃的臉，“蒂姆?鄧肯左膝滑液分泌量比上周增加 1.2ml，生物力學模型顯示側向移動速度下降 5.3%。”

林峰指尖劃過屏幕上鄧肯的熱成像圖，左膝區域的紅色光斑格外刺眼。他沒有立刻調取系統的“戰術推演”，而是將平板扣在桌面，聽著雪粒打在舷窗上的沙沙聲。“通知約基奇，”他忽然開口，聲音被引擎的轟鳴吞沒一半，“今晚用‘影子防守法’——保持 0.8米距離，重點干擾他左膝發力的每個動作節點。”

訓練館內的消毒水味混著雪氣撲面而來。哈登正對著戰術板發呆，馬克筆在鄧肯頭像周圍畫滿歪歪扭扭的箭頭?！拔梗蠛?，”林峰用鞋尖踢了踢籃架底座，積雪從通風口簌簌落下，“在給石佛畫咒符？”

“Fuck off，”哈登頭也不抬，護目鏡滑到鼻尖，“我在想，為什么每次打馬刺，感覺他們的戰術板會自己長腳跑?！彼麩┰甑爻读顺逗樱l梢還掛著訓練時的汗珠。

林峰靠在冰涼的籃板支架上，看著雪粒在燈光下凝成細小的光柱?！爸啦úňS奇為什么叫‘諸葛維奇’嗎？”他用指尖接住一片雪花，冰晶在皮膚上瞬間融化，“因為他把籃球下成了圍棋。但圍棋有定式，人沒有?！彼鋈簧焓郑讣恻c在哈登護目鏡的汗漬上，“你上周調整的后撤步出手角度，右肩抬升幅度比系統推薦值多了 3.2度——這就是變數?！?

哈登猛地抬頭，瞳孔在護目鏡后收縮：“你怎么知道……”

“錄像分析室的硬盤快被我看冒煙了?！绷址宕驍嗨?，故意忽略腦海里系統彈出的【哈登投籃姿勢優化進度 24%】提示。他望著場上運球的約基奇，塞爾維亞人正用非慣用手練習背后傳球，籃球撞擊地板的聲響在空曠場館里回蕩，“馬刺的防守像瑞士鐘表，分秒不差，但鐘表會進灰。我們要做的，就是當那?；摇！?

場外的克萊爾舉著攝影機走近，雪花在她鏡頭前聚成模糊的光斑?！皩а菡f需要一段‘雪中戰術會’，”她睫毛上沾著冰晶，說話時呵出的白氣與雪霧交融，“林，能對著鏡頭講講怎么破解馬刺體系嗎？”

林峰看著她凍得發紅的鼻尖，忽然想起穿越初期在火箭隊辦公室喝冷咖啡的清晨。“破解馬刺？”他轉頭望向球場，約基奇恰好完成一記橫跨半場的擊地傳球，籃球在雪光中劃出銀亮的弧線，“就像在暴風雪里找一片特定的雪花——難，但不是不可能。”他指向那個正在撿球的塞爾維亞胖子，“關鍵是相信你手里的每片雪花，比如他，總能扔出地圖上沒有的航線?！?

系統提示【克萊爾好感度+ 7，當前 55】的藍光在眼角閃爍，但林峰沒有像往常一樣查看。他轉身走向球員通道，皮鞋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聲。他忽然意識到，當圣安東尼奧的雪落在肩頭時，那些曾經讓他癡迷的數據流圖表，正漸漸失去原有的吸引力。

比賽開始前半小時，林峰在球員通道拐角遇見波波維奇。老帥手里拎著印著“World's Best Grandpa”字樣的保溫杯，鬢角的白發上沾著雪花，像撒了把鹽。“林，聽說你成了火箭老板？”他呷了口咖啡，蒸汽模糊了鏡片。

“是小股東，波波教練。”林峰看著他保溫杯上剝落的馬刺隊標，突然想起系統昨晚推送的“非比賽信息”：【格雷格?波波維奇孫子今日首次獨立行走】。但他壓下了調用數據的沖動，“其實該恭喜您，聽說小杰克學會走路了？”

波波維奇愣了一下，隨即摘下眼鏡擦拭，露出眼角深刻的皺紋：“是啊，像威少一樣橫沖直撞。”他重新戴上眼鏡，目光透過鏡片變得銳利，“但籃球不是學步，孩子。有些步子邁得太快，會摔斷腳踝?！?

“我知道，”林峰迎上他的視線，想起穿越后無數個靠系統快進的夜晚，那些用成就點兌換的身體強化，此刻都不及圣安東尼奧的雪粒真實，“所以我現在試著踩實每一步，比如……欣賞這里的雪。”

老帥沒再說話，只是用保溫杯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咖啡的焦香混著雪水味散開。林峰看著他走向球場的背影，忽然明白波波維奇話里的深意——戰術可以用代碼測算，但籃球的呼吸聲，藏在每一次即興的變向里，就像這突如其來的雪，無法被任何算法預測。

首節比賽，馬刺果然擺出 GDP經典陣容。鄧肯在低位要球時，膝蓋發出輕微的“咔噠”聲，被場邊的拾音設備捕捉到。林峰看著系統界面跳動的“防守建議”，卻對錫伯杜說：“讓約基奇用假摔干擾他節奏，注意別真犯規?！?

“假摔？”錫伯杜瞪大眼，戰術板差點掉在地上。

“對，”林峰盯著場上那個慢悠悠卡位的塞爾維亞人，“就像在他耳邊吹冷風，讓他每次轉身都惦記著膝蓋?！彼肫鸫┰角翱辞驎r，老球迷常說的“殺人誅心”。

次節中段，馬刺突然變陣，米爾斯與約瑟夫上場打小個陣容。系統警報【防守輪轉錯誤風險 41%】瘋狂閃爍，林峰卻按住了叫暫停的手。他看見科溫頓主動蹲低重心滑向內線，貝弗利收縮防線時故意撞了約瑟夫一下——這不是預設戰術，而是球員在混亂中自行生長出的本能。

“他們在干嘛？”克萊爾的鏡頭掃過場上糾纏的人影。

“在犯錯?！绷址鍝炱鸬厣系难┝?，看它們在掌心融化成水，“但錯誤是成長的雪籽，堆夠了就能長出新戰術?！痹捯粑绰洌惛ダ蝗粡谋澈笸钡艏s瑟夫的運球，哈登快攻扣籃得手，現場爆發出零星的歡呼，像雪地里炸開的鞭炮。

中場休息的更衣室里，暖氣烘得人面頰發燙。林峰沒有像往常一樣調出戰術 PPT，而是用濕毛巾在白板上畫了片雪花：“知道雪花為什么有六片花瓣嗎？”他看著哈登困惑的臉，繼續道，“因為每片都不一樣，但合在一起就是完整的結晶。我們每個人都是一片花瓣，不必和別人長得一樣，只要找到自己的落點?！?

“林，你丫是不是被波波維奇灌了迷魂湯？”哈登抓了抓胡子，“以前你只跟我講三分出手占比要超過 40%?！?

“數據是死的，人是活的?！绷址宀恋舭肫ò?，露出下面用馬克筆寫的“魔球 2.0”，“就像這戰術，昨天算出來是最優解，今天打可能就是張廢紙——但你們是活的，能讓廢紙變成雪花，飄進對手的眼睛里?！?

系統提示【球隊士氣值+ 18，當前 85】的綠光閃過，林峰卻望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他第一次覺得，當球員們眼里的光比系統面板的數值更亮時，那些用代碼堆砌的戰術堡壘，正在被真實的信任瓦解重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