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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報復

夜色沉甸甸地壓在銹蝕墳場上空,只有“銹蝕齒輪”酒館那扇糊滿油垢的窗戶,頑強地透出昏黃渾濁的光,像一顆發炎腫脹的獨眼。劣質酒精的辛辣、汗液的酸餿、煙草的焦糊、油炸食物過火的油膩,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渾濁熱浪,從門簾縫隙里鉆出來。

陳星撩開厚重油膩的門簾,喧囂的聲浪瞬間將他吞沒。昏暗的燈光艱難穿透彌漫的煙霧,照亮一張張醉醺醺或戾氣橫生的臉。劃拳的嘶吼、粗鄙的咒罵、能量卡牌賭博的嗡鳴與爆裂聲、醉漢的鼾聲…各種噪音攪拌在一起,空氣粘稠得仿佛能滴下油來。

角落那張由巨大齒輪和金屬板拼成的厚重圓桌旁,灰燼之手的幾人已經在了。

鐵砧魁梧的身軀像一堵墻,幾乎霸占了小半個角落,后背緊貼著冰冷的金屬墻壁。三個巨大的粗陶酒杯在他面前一字排開,兩個已經空了,第三個也只剩下小半杯渾濁的麥酒。濃烈的酒氣混合著他身上機油和金屬的味道,形成一股極具壓迫感的氣場。酒精似乎融化了他臉上慣常的冷硬,線條略顯松弛,他正用一根粗大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油膩的桌面,發出沉悶的篤篤聲。

“他娘的!”鐵砧的聲音比平時洪亮許多,帶著明顯的醉意和不滿,突然打破了角落相對安靜的氛圍,引得旁邊幾桌醉漢投來好奇的目光。“想起那幫血匕會的雜碎就來氣!什么狗屁運輸隊?老子還沒活動開筋骨呢,就躺了一地!疤面那廢物,連老子一拳都接不住!呸!”他抓起酒杯又灌了一大口,麥酒順著胡茬流下。

“軟蛋?”一個沙啞如同砂紙摩擦的聲音響起。是老煙槍。他佝僂著陷在破皮椅里,慢悠悠嘬著手里磨得發亮的錫制小酒壺,渾濁的眼睛在煙霧后似睜似閉。“軟蛋敢在貨箱上抹‘噬魂苔’?那玩意兒沾上一點,星塵境初期的崽子立馬變瘋狗,六親不認!血牙那老瘋子,為了往上爬,什么臟手活兒不敢接?”他吐出一口濃煙,煙霧扭曲變幻著,“聽說最近抱上了上城區‘黑鋼集團’某個主管的大腿,尾巴翹得比天高!用這種陰毒玩意兒,也不怕哪天反噬燒死自己!”

“黑鋼集團?”毒蝎慵懶的聲音帶著一絲明顯的譏諷響起。她側身坐著,一條腿搭在旁邊空椅子的扶手上,指尖纏繞著一縷暗綠色的能量絲線,在昏暗光線下拉出危險的熒光軌跡。“那幫穿西裝的吸血鬼,鼻孔都長在腦門上,會看得上血牙這種下城區的瘋狗?怕不是被那老東西當槍使了還不自知。”她紅唇勾起一抹冷笑,“不過嘛…敢陰我們灰燼之手,這梁子算是結死了!鐵頭兒那一拳,夠疤面躺半年的吧?”她看向鐵砧,眼神帶著點挑逗的意味。

鐵砧臉上露出幾分得色,又灌了一口:“哼!半年?便宜他了!要不是那小子…”他粗大的手指隨意地朝陳星方向點了點,似乎才注意到陳星已經坐下,“…差點著了道,分了老子心神,老子一拳能把他腸子打出來!”他語氣里對陳星沒什么惡意,更像是一種順帶的抱怨。

“鐵頭兒威武!”毒蝎嬌笑著拍了拍手,指尖綠芒閃爍,引得附近一個醉漢直勾勾地看過來,被她一個冰冷的眼神瞪了回去。

“行了,鐵砧,少喝點。”紅狐溫和的聲音像一縷清泉,帶著無奈的笑意響起。她坐在毒蝎旁邊,面前放著一杯顏色清亮的果飲,小口抿著。“任務順利完成就好。血匕會這次吃了大虧,以血牙睚眥必報的性子,最近肯定不太平。大家還是謹慎些好。”她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

毒蝎撇撇嘴,不以為然地靠在椅背上:“紅狐姐就是太小心。血牙再瘋,還敢直接殺到我們地盤上來不成?灰燼之手的名頭難道是紙糊的?”她雖然這么說,但纏繞綠絲的手指卻微微收緊了些。

陳星沉默地坐在鐵砧和老煙槍之間,面前放著一個空杯子。他學著老煙槍的樣子,給自己倒了小半杯渾濁的麥酒,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辛辣灼燒感瞬間從喉嚨蔓延到胃里,嗆得他眼淚差點出來,臉瞬間漲紅。

“哈!”毒蝎毫不留情地嘲笑起來。老煙槍也抬起渾濁的眼皮瞥了他一眼,嘴角似乎扯動了一下,像是在笑。鐵砧只是哼了一聲,繼續敲他的桌子。

就在這時,一直如同背景板般縮在鐵砧側后方陰影里的影鼠,突然發出了極其輕微、卻清晰穿透周圍喧囂的聲音,像冰冷的金屬片刮過:“門口那桌灰夾克…吧臺右邊第三個…生面孔。看我們…第七次了。”

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冰投入了微沸的油鍋。

桌上那點酒后的放松氣氛瞬間凍結。

鐵砧敲打桌面的手指猛地頓住,臉上的醉意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眼神瞬間變得如同鷹隼般銳利。老煙槍嘬煙壺的動作停了下來,渾濁的眼珠看似隨意地轉動,視線卻如同無形的探針,精準地掃過影鼠指出的位置。毒蝎慵懶的姿態完全收斂,身體微微前傾,像一頭蓄勢待發的母豹,藏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緊了什么。紅狐端著杯子的手指也悄然收緊,周身那層柔和的光暈似乎變得更加凝實內斂。

陳星心頭一緊,幾乎是本能地,識海中星塵引淬煉的薄霧加速流轉,精神力提升到極限。源初之卡賦予的感知被放大。他借著低頭咳嗽掩飾,眼角的余光如同最謹慎的掃描儀,迅速掠過門口和吧臺方向。

酒館依舊嘈雜混亂。但此刻,在陳星高度集中的感知下,一些不協調的“雜音”變得異常清晰。

門口那張油膩的方桌旁,三個穿著灰色粗布夾克的男人正在劃拳,聲音很大,動作夸張。但其中那個矮壯的光頭,劃拳時手腕的力道控制得異常精準,眼神的焦點卻不時地、極其隱蔽地飄向他們這個角落。陳星的目光掃過他放在桌下的左手——那只手的手指正無意識地、以一種特定的節奏捻動著,仿佛在清點著無形的晶幣。這個動作…陳星瞳孔微縮!他在刀疤劉身上見過一模一樣的習慣!那是血匕會底層成員一種近乎本能的動作!

吧臺右側,影鼠提到的第三個位置。一個穿著普通工裝、戴著破舊鴨舌帽的男人背對著他們坐著,獨自喝著悶酒。他似乎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但陳星的精神力感知到,那人的坐姿看似放松,實則腰背肌肉繃緊如弓。他放在吧臺上的右手手肘,以一個微妙的角度微微向外頂開,正好能通過吧臺油膩的鏡面反光,清晰地觀察到他們這一桌的情況!

“哼,狗鼻子夠靈的。”老煙槍沙啞的聲音打破了短暫的死寂,他慢悠悠地嘬了一口酒壺,煙霧繚繞中,渾濁的眼睛里閃爍著老狐貍般的精光,“門口三個,吧臺一個…門口外面巷子口,還蹲著一個望風的。血牙那老狗,看來是真急了,這么快就把狗崽子撒出來聞味兒了。”語氣帶著濃濃的不屑,仿佛在點評一群煩人的蒼蠅。

“一群上不得臺面的東西,也敢來盯梢?”毒蝎的聲音冷得像冰,先前那點慵懶的笑意消失無蹤,眼神銳利如刀,“正好,老娘這兩天手癢得很,就拿他們活動活動筋骨!”她放在桌下的手微微一動,一股微弱的、帶著腥甜氣息的幽綠光芒在指縫間一閃而逝。

“毒蝎!”紅狐的聲音帶著一絲罕見的嚴厲,目光銳利地看向她,“這里是‘銹蝕齒輪’!老板‘獨眼杰森’的規矩,沒人敢壞!在這里動手,就是打他的臉,后果你擔得起嗎?”她隨即轉向鐵砧,語氣轉為征詢,但眼神無比堅定,“鐵頭兒?”

鐵砧臉上的最后一絲醉意已經完全蒸發,恢復了那種磐石般的冷硬和掌控感。他魁梧的身軀微微前傾,帶來的無形壓力讓桌上的酒杯都似乎輕顫了一下。他沒有立刻回答紅狐,而是目光如同實質般掃過影鼠提示的幾個方向,然后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有力,帶著戰場指揮官般的冷靜:

“影鼠,盯死門口和巷口那個望風的。老煙槍,你的‘泥沼’卡準備,覆蓋我們到后門的通道。毒蝎,你負責左翼。紅狐,右翼和新人交給你。”他的目光最后落在陳星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純粹的審視,而是帶著一種臨戰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小子,跟緊紅狐!一步不許落下!沒我命令,不準出手!敢亂動拖后腿,老子第一個把你扔出去喂狗!”

“明白!”陳星沉聲應道,心臟因為驟然繃緊的局勢而狂跳,但更多的是一種被納入戰斗序列的、混合著緊張和一絲奇異興奮的感覺。他下意識地確認了一下腰間卡套里蝕骨藤鞭卡的觸感,袖口暗袋里的閃光致盲卡和微型能量刃卡也仿佛變得滾燙。血匕會…報復來得如此之快!如此直接!

他強迫自己保持冷靜,精神力如同無形的蛛網,持續捕捉著酒館混亂能量場中,那些屬于血匕會暗哨的氣息。微弱,卻帶著一股熟悉的、如同鐵銹混合著血腥的戾氣,像黑暗中的狼群,散發著不懷好意的窺伺。

酒館的喧囂似乎被一層無形的隔膜分開了。角落這張金屬圓桌周圍,空氣凝重得如同灌了鉛,充滿了山雨欲來的窒息感。灰燼之手的成員們,如同繃緊弓弦的利箭,在看似平靜的偽裝下,做好了雷霆一擊的準備。老煙槍嘴里叼著的煙壺不再冒煙,他佝僂的身體里仿佛蘊藏著風暴。毒蝎藏在桌下的手,幽綠的光芒在指縫間危險地閃爍。紅狐周身的光暈內斂到極致,如同蓄勢的暖陽。影鼠的身影,在陰影中幾乎徹底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彌漫。

吧臺邊,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背脊繃得更直了。門口那桌的三個灰夾克,劃拳的聲音也小了下去,眼神交流中帶上了幾分緊張和兇狠。那個矮壯光頭捻動手指的動作停了下來,手慢慢摸向了鼓鼓囊囊的腰間…空氣中彌漫著無形的火藥味,只需要一個火星——也許是某個醉漢打翻的酒杯,也許是吧臺侍者一聲突兀的吆喝——就能瞬間引爆這致命的僵局。陳星坐在鐵砧和老煙槍之間,感受著身邊兩位老手身上散發出的、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般的壓抑力量,掌心沁出冷汗,但眼神卻如同淬火的鋼鐵,死死盯著吧臺鏡面里那個鴨舌帽男人的倒影,等待著風暴的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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