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一次失去親人
- 帶著地圖打天下
- 緣起幻生
- 2004字
- 2025-06-26 21:56:38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蕭啟淵繼續行尸走肉般游蕩著。身上一股潮濕粘稠感將他驚醒,蕭啟淵低頭一看,身上的衣服早已淋透了,他抬頭,不知什么時候下起了瓢潑大雨,仿佛老天也在發泄著悲傷。天色已晚,街道上的商鋪早已關門,蕭啟淵在一家店鋪門口石階上坐下,任憑冰冷的雨水順著臉頰滑落,浸透了單薄的衣衫。腦海中,李重軍身影不斷浮現,初次見面時軍威十足的老將,當晚赴宴時胡侃亂吹的老友,在王都時每晚傳授兵法的老師,一幕幕如流水般不斷重復著。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動都帶來撕裂般的劇痛。他弓著背脊,骨節分明的手指死死揪住胸前的衣料,像是要把那顆絞痛的心挖出來一般,喉嚨里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如同受傷的困獸,連呼吸都帶著血腥氣。
“爺...爺..”,最開始只是迎合老將軍,但慢慢的,蕭啟淵能感受到李重軍是真的把自己當成孫子....孫女婿一般,如今蕭啟淵也是真的將其當成了長輩。他終于再也壓抑不住,弓著身子,發出一聲受傷野獸般的嗚咽,那聲音混在雨里,支離破碎,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哭出來一般,雨水混合著淚水在臉上肆意流淌,他卻渾然不覺。
剛來到這世界,蕭啟淵只把自己當成過客,這里的人也不過是“別人”而已,【北境深林】一戰,他真正把自己融入到這里,這里有母親,有父親,有爺爺,如今還有了紅顏知己,但今天,他在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感受到失去親人的感覺。
“下.....殿下”,不知過了多久,一聲熟悉的呼喚傳入耳中,蕭啟淵抬起渾濁的雙眼,一抹深入骨髓的倩影,滿臉焦急的飛奔過來。
“若.....靈”,蕭啟淵失去了意識。
........
蕭啟淵病了,病的很重,這幾天秦淑儀和蘇若靈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他床邊。十日后,當蘇若靈端著藥湯進來時,差點被嚇得打碎藥碗,只見蕭啟淵自己爬了起來,他面色慘白如紙,連唇色都褪得近乎透明,兩頰深深凹陷下去,襯得顴骨愈發嶙峋突兀,像是一層蒼白的皮囊勉強覆在骨頭上,與平日俊朗的外表大相徑庭。冷汗不斷從額角滲出,蕭啟淵顫顫抖抖的正在更衣。
“殿下,您要靜養啊”,蘇若靈趕緊上前攙扶。
“今天是爺爺的葬禮,我一定要去”,之前蕭啟淵只在私下喊李重軍爺爺,但現在他卻直接掛在嘴上了。
“可,您病得那么重....”,小丫頭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我要去”,他微微張開干裂的嘴唇,聲音輕得如同風中殘燭,氣若游絲,但語氣神情顯示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蘇若靈想了一會,最終輕輕嘆了口氣,乖巧地替他更衣,然后和他一起出宮。
今日的將軍府籠罩在一片肅穆的素白之中,朱漆大門上高懸白綾,門前兩座石獅也被披上麻衣,低垂著頭仿佛也在哀悼。府內處處可見白幡飄動,檐下懸掛的白燈籠在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慘淡的光暈。
正廳已設成靈堂,香案上青煙裊裊,兩側擺滿了軍中同僚送來的素白花圈,其中不乏用鐵劍與箭矢扎成的特殊祭品,在肅殺中透著武人的哀思。從清晨起,披麻戴孝的家眷就跪在靈前答禮,忽然府外傳來整齊的馬蹄聲,只見數十位身著戎裝的將領翻身下馬,甲胄未卸便疾步入府。為首一將親自將染血的戰旗覆于棺上,鐵塔般的身軀竟微微發顫。隨后魚貫而入的將領們,無論官職高低,皆在靈前重重叩首,鎧甲與青磚相撞之聲不絕于耳。
偏廳里,幾位須發皆白的老將軍圍坐著,沉默地傳飲一壇烈酒,酒碗邊放著半截折斷的箭矢——正是李老將軍當年為其中一人擋下的致命一箭。院中松柏樹下,年輕校尉們紅著眼眶擦拭兵器,有人突然一拳砸向樹干,震落滿地白花。
府門外,自發前來吊唁的士卒排成長龍。他們捧著染血的戰袍碎片、殘缺的兵刃,甚至只是捧著一把沾染將軍駐守過的邊關泥土,當哀樂響起時,整條街的鐵甲都在無聲震顫。
蕭啟淵在蘇若靈的攙扶下緩緩走入靈堂,在基本禮儀后,他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靈柩前,指尖在觸到冰冷棺木的瞬間微微顫抖,手掌緩緩撫過光滑的檀木表面,像是在觸碰老人布滿皺紋的容顏。
“爺爺...“
沙啞的呼喚哽在喉間,掌心下的木紋仿佛還殘留著溫度,他俯下身,前額輕輕抵在棺蓋上,閉起的眼角滲出淚水,順著棺木的紋路蜿蜒而下,靈堂的燭火在他身后投下搖曳的影子,將那具彎折的脊背勾勒得格外單薄。
然后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蕭啟淵跪下叩首。
“殿下,不可”,李承軍大驚失色,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蕭啟淵的身份代表的是王庭,而李重軍只是臣子,斷不可受蕭啟淵一拜的。
整個靈堂鴉雀無聲,但有一種無言的悸動在所有人心中流動著,李承軍突然對著蕭啟淵下跪叩首:“末將代亡父,謝殿下大恩。我李氏一門,世受王恩,愿為王上、為殿下效死,為我大秦流干最后一滴血”
“末將等愿為王上、為殿下效死,為我大秦流干最后一滴血”,整個大廳中,所有將士齊齊跪地,鐵甲碰撞之聲如雷震耳,他們以額觸地,重重叩首。
慕容琉璃在一旁角落中看著這一切,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在【世天王朝】中,她見識過各種爾虞我詐,再戰功赫赫的將領在王室眼中也只是部下,隨時都可以舍去。但在這里,她看得出蕭啟淵是真的悲痛欲絕,而整個大秦王室都在為李重軍哀悼,一股從未有過的心情涌上心頭,使得心跳都加快了,“奇怪的國家.....奇怪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