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輝宇三軍集結完畢,休整后的龐大軍隊如蟄伏蘇醒的巨獸,緩緩蠕動,目標直指【天都城】,沉重的腳步聲與金屬摩擦聲匯成低沉的轟鳴,踏碎了沿途的寧靜。與此相對的,【天都城】內,大秦一方正進行著爭分奪秒的防御工事加固,滾木礌石堆積如山,滾燙的火油在巨鍋中翻騰,士兵們揮汗如雨,將冰冷的城墻一寸寸變得更為猙獰。空氣中彌漫著鐵銹、塵土與汗水的混合氣息,緊繃的弦無聲地勒在每一個人的心頭——山雨欲來,大戰在即。
“MD,輝宇這幫狗娘養的!”一聲壓抑著狂怒的低吼在【玄軍閣】內炸響,蕭啟淵猛地拍在沙盤邊緣,堅硬的木質框架發出一聲呻吟。從【血巢】俘虜口中得知輝宇竟意圖派遣殺手潛入【南御城】刺殺蕭玉城!這觸及了他的逆鱗。他眼中寒光如刀,迅速下達兩道命令:“火速傳訊回去,全城戒嚴,嚴防死守!命令【暗淵】,給我把城里的耗子洞都翻一遍,所有可疑的探子、殺手,一個不留!”字字如冰錐,透著森然殺意。
這幾日,整座【天都城】仿佛一架高速運轉的戰爭機器,在巨大的壓力下發出嗡鳴。街道上兵士穿梭如織,民夫推著滿載物資的車輛疾行。新建立的【玄軍閣】成為了風暴的中心,巨大的沙盤上,城池、山脈、河流被細致標注,象征著敵我雙方的旗幟犬牙交錯,蕭啟淵與慕容琉璃幾乎寸步不離地在這里,日夜不休地推演著戰局變化,反復斟酌著每一處的兵力部署。
“東門布防圖。”慕容琉璃的目光未曾離開沙盤上那片復雜的地形,只是伸出白皙修長的手,蕭啟淵同樣專注地盯著推演中的一處關鍵節點,頭也未抬,順手便將旁邊一摞文書最上面的一份抽出,精準地遞入她手中。連續數日的并肩作戰,早已消融了身份帶來的無形壁壘,而且蕭啟淵從不自恃身份擺架子,別說遞文件了,就是給她端茶送水,蕭啟淵也不會拒絕,這份無拘無束的平和,讓慕容琉璃心中漾開隱秘的歡喜,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她很喜歡這種沒有身份限制,平平淡淡的感覺。
“殿下!探子急報!”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難得的寧靜,李青櫻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額頭沁著細汗,將一份帶著塵土氣息的密函呈給蕭啟淵。她顯然也忙得腳不沾地,目光掃過桌上兩個青瓷茶杯,略一猶豫,竟直接抓起蕭啟淵用過的那只,仰頭便喝,慕容琉璃的黛眉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清冷的眸光在李青櫻手中的茶杯上停留了一瞬,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混雜著不悅與占有欲的復雜情緒。
蕭啟淵對此倒也不在意,他的注意力已被急報內容牢牢攫住,展開密函,目光迅速掃過,他本就凝重的神色瞬間化為一片肅殺寒冰,聲音低沉卻清晰地響徹閣樓:“明天,輝宇,兵臨城下。”簡簡單單一句話,如同無形的巨石砸落,【玄軍閣】內原本就凝滯的空氣徹底凍結,連燭火似乎都停止了跳動。
烽火燃城
翌日,黎明尚未撕開天際的灰暗,沉悶如雷的鼓點已從遠方滾來,震得大地微微發顫。當第一縷慘淡的晨曦勉強照亮地平線時,【天都城】外,黑壓壓的輝宇大軍如無邊無際的鉛云,沉沉壓至。八十萬精銳!旌旗蔽空,刀槍如林,肅殺之氣沖天而起,連飛鳥都驚恐地繞道而行。沒有陣前叫罵,沒有虛與委蛇的試探,戰爭以最直接、最殘酷的方式爆發——輝宇軍陣中令旗揮動,龐大的軍陣瞬間裂變,化作八股洶涌的鋼鐵洪流,裹挾著毀滅的氣息,向著【天都城】八座巍峨城門,同時發起了狂暴的沖鋒!
主城樓之上,蕭啟淵與慕容琉璃親臨前線,玄色戰甲與素雅裙裾在凜冽的晨風中獵獵作響。放眼望去,城下敵軍如黑色的怒濤,層層疊疊,將孤城【天都城】圍得水泄不通。然而,輝宇軍的第一波攻勢卻出乎意料。
“哞——!”凄厲的牛嚎聲驟然響起,只見輝宇軍陣前推出數百頭健壯的水牛,士兵們將粘稠刺鼻的火油粗暴地潑灑在牛身之上,隨即點燃火把,烈焰“轟”地一聲騰起,瞬間吞噬了驚恐的牲畜,劇痛和恐懼讓牛群徹底瘋狂,它們赤紅著雙眼,鼻孔噴著白氣,在輝宇士兵的驅趕和火焰的灼燒下,化作一團團移動的烈焰,發瘋般朝著城墻方向狂奔而來!
“轟轟轟——!!!”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連成一片!狂奔的“火牛”狠狠撞入城前預設的【伏地雷】陣中。劇烈的火光沖天而起,狂暴的沖擊波將狂奔的巨獸撕扯得粉碎,殘肢斷骨混合著焦黑的皮肉四散飛濺,空氣中瞬間彌漫開濃重的焦糊與血腥氣味。
“他們…竟然用活牲口來趟雷?!”李青櫻趕到城頭,目睹這慘烈而冷酷的一幕,俏臉上滿是震驚。然而,更讓她瞳孔驟縮的景象接踵而至,在“火牛”用血肉之軀蹚開部分雷區的煙塵之后,輝宇軍陣深處,沉重的車輪碾壓著大地,發出令人心悸的悶響。一門門黝黑、粗獷、帶著明顯模仿痕跡的巨大金屬管狀物,在無數士兵的奮力推動下,緩緩抵近陣前。
“那…那是…火炮?!”李青櫻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沒錯,雖然細節處略有不同,但那猙獰的炮口,厚重的炮身,分明與震懾敵膽的【深淵大炮】有著驚人的相似!
“呵,看來他們也不是毫無準備。”慕容琉璃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側首看向身邊依舊挺拔如松、神色自若的蕭啟淵,“殿下似乎…毫不意外啊?”
蕭啟淵的目光平靜地掃過遠處那些仿制的巨炮,語氣淡然,聽不出絲毫波瀾:“【深淵大炮】雖然厲害,也不是什么太復雜的東西,又在戰場出現過那么多次,輝宇畢竟是【二等王朝】,工藝的底蘊自然不俗,花些功夫,仿造出個七八分,不足為奇。”
“可是殿下!”李青櫻急切地插話,憂色溢于言表,“這樣一來,我們倚仗的火力優勢豈不是…蕩然無存了?”失去了遠程壓制的絕對利器,面對八十萬大軍的狂攻,后果不堪設想。
蕭啟淵聞言,嘴角緩緩揚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并非驕狂,而是一種深植于強大實力與前瞻布局之中的、睥睨一切的從容與自信。他負手而立,目光如炬,穿透了城下喧囂的戰場,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地傳入身邊兩位絕色佳人的耳中:
“人無我有,人有我精,方為制勝之道。只要我們始終走在他們前面一步,這優勢,”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重若千鈞,“依舊在我!”
晨光勾勒著他挺拔如山的輪廓,那份在大軍壓境、底牌被對手部分窺破的絕境中,依然展露無遺的磅礴自信與王者氣度,如同最熾烈的光芒,瞬間烙印在李青櫻與慕容琉璃的心湖深處。早已悄然傾心的兩人,此刻心神劇震,眸中異彩連連,不約而同地將城樓上這道卓然不群、掌控乾坤的身影,深深地、深深地刻入心底最柔軟也最堅定的地方。戰鼓如雷,烽煙蔽日,而他的存在,便是這絕望戰場中最令人心安的定海神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