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山城這座位于帝國北部邊陲的重鎮(zhèn)，規(guī)模遠(yuǎn)不及烏坦城繁華，建筑風(fēng)格也更為粗獷質(zhì)樸。

空氣中似乎都彌漫著山野特有的寒氣與藥材混合的微苦氣味。

烏坦城之事稍歇，陳衍便毫不耽擱地帶著小醫(yī)仙啟程奔赴方山城。

動身之際，他特意尋上蕭戰(zhàn)，討來了一桿長槍。

此槍雖非神兵利器，倒也足堪一用。

畢竟陳衍于槍法一道本不精通，腰間斜挎這桿長槍，不過是為了施展那新近練成的斗技狂獅吟罷了。

按照雅妃提供的地址，陳衍徑直找到了位于城內(nèi)主干道旁，規(guī)模不大卻透著股米特爾家族特有華貴氣息的分行。

接待他們的是一位身著米特爾制式服裝的趙姓中年管事，顯然總部早有消息傳來。

當(dāng)陳衍出示雅妃的身份令牌后，管事臉上的客套笑容立刻變得無比恭敬，甚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敬畏。

趙管事小心地將兩人請入雅致的會客室，奉上香茗。

“陳衍少爺，小醫(yī)仙小姐，雅妃主事早已來信知會，言明二位所需。”趙管事語帶恭敬，“米松大師的住所距離此地不遠(yuǎn)，就在后街巷子里獨門獨戶的小院。只是……”

他臉上露出些許苦笑，繼續(xù)道：“米松大師性情極為孤僻，常年醉心于鉆研各種偏門毒藥解藥，尤其近來似乎正被某件棘手的煉藥難題所困，脾氣更是火爆。尋常人等前去拜訪，常吃閉門羹，就算表明米特爾商會的身份，他也未必買賬。”

“說來也巧，就在方才，我們還差遣伙計去請大師看看一批新收的藥材，結(jié)果伙計灰頭土臉地被趕出來了。大師似乎在忙著處理什么非常緊急的事情，整個人看起來焦躁得很。”

陳衍和小醫(yī)仙對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一絲憂慮。

事情果然如雅妃所料，不會太順利。

“無妨，”陳衍沉聲道，“總要親自去碰碰運氣。煩請趙管事引個路即可。”

在趙管事親自引路下，幾人片刻便尋到了那處幽靜的小院。

院子不大，墻頭爬著些半枯萎的藤蔓，顯得頗為冷清。

院門緊閉。

陳衍上前，不輕不重地叩響了門環(huán)。

過了好一會兒，才聽到院內(nèi)傳來一陣沉重且?guī)е黠@不耐的腳步聲。

院門打開一條縫隙。

一個煩躁疲憊的中年男人面孔露了出來。

他穿著一身沾著不少藥漬的灰布袍，眼神渾濁中帶著幾分明顯的不耐煩和暴躁。

正是雅妃描述中的米松大師。

“誰啊？敲什么敲！”米松語氣煩躁，目光迅速掃過門外的陳衍和小醫(yī)仙，在兩人年輕的面孔上略微停頓，不耐煩更濃，“老夫正忙著！沒空理會閑人，更沒工夫幫人煉藥！去去去！”

他甚至沒給陳衍報上名號和來意的機會，說完就要關(guān)門。

“米松大師，請稍等。”陳衍連忙開口，同時亮出米特爾商會的引薦信函和雅妃的名帖，“在下陳衍，受烏坦城雅妃主事所托……”

“又是米特爾的人？”米松打斷他，眉頭皺得更緊目光在小醫(yī)仙身上停頓了一下，又落回陳衍身上，語氣極其生硬，“我說了，今天誰也不見！老夫現(xiàn)在麻煩事一堆，哪有心情管你們這些不相干的麻煩？”

他那雙深陷的眼睛里布滿紅血絲，顯然長時間缺乏休息，精神處于極度焦躁的狀態(tài)。

他揮手像驅(qū)趕蒼蠅一樣，語氣斬釘截鐵：

“你們要找別人煉藥就趕緊走！別來煩我！不管你們要煉什么，找別人去！”

話音剛落，院門已被他用力關(guān)上。

砰的一聲，震得門框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陳衍和小醫(yī)仙站在緊閉的院門外，面面相覷，無奈地嘆了口氣。

“看來雅妃姐所言非虛，這位大師的脾氣確實古怪。”小醫(yī)仙望著緊閉的院門，櫻唇微張，俏臉上難掩失落。

她看向陳衍，清澈的眸子里帶著無奈。

事情如此不順，兩人心中都有些郁結(jié)。

陳衍正盤算著是再等等還是另尋他法之際，院門方向突然又有了動靜。

“爹爹！爹爹！看我買到什么啦！”

一個穿著嫩黃色裙衫，約莫十四五歲的小女孩像一陣風(fēng)似的跑了過來。

她臉蛋圓圓的，帶著嬰兒肥，眼睛又大又亮，滿是純真無邪的興奮。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捧著個盛了半缸清水的粗陶小缸，里面一條亮紅色的小金魚正擺尾游動。

陳衍和小醫(yī)仙下意識地往旁邊讓開一步。

她急著把新得的寶貝給父親看，完全沒注意到從院門陰影中轉(zhuǎn)身出來的陳衍和小醫(yī)仙，腳步也沒收住。

“哎——呀！”

一聲短促的驚呼！

米雪一頭撞在了措不及防的小醫(yī)仙身上！

手中的粗陶魚缸劇烈一晃，里面大半缸水嘩啦一下潑濺出來！

小醫(yī)仙反應(yīng)極快，在那水花濺向自己的剎那，周身流轉(zhuǎn)過一道幾乎看不見的細(xì)微斗氣，水珠被巧妙地卸開，身上素雅的月白衣裙只沾了少許幾點濕痕，幾近于無。

但撞人的米雪卻遭了殃。她被撞擊的反作用力帶得向后倒去，手中的魚缸更是脫手飛出！

“啪嚓！”魚缸摔在地上碎裂開來，可憐的小金魚在碎陶片和殘余的水洼里無助地彈跳著。

而米雪自己也完全失了平衡，重重地一屁股摔坐在潮濕的地面上，嫩黃色的裙擺下擺瞬間被臟污的泥水浸透。

更糟糕的是，裸露的膝蓋擦過粗糙的石板路面，劃出了幾道清晰的血痕，沁出了血珠。

“嘶——”

劇烈的疼痛讓小姑娘眼中瞬間蓄滿了生理性的淚水，小臉都皺了起來。

陳衍和小醫(yī)仙心頭同時咯噔一下！

壞了！

這女孩顯然是米松的女兒！

在這種時候發(fā)生這種意外，她若大哭起來找父親告狀……

陳衍的眉頭瞬間鎖緊，瞥了一眼緊閉的院門，隨時準(zhǔn)備應(yīng)對米松暴怒的開門聲。

小醫(yī)仙也緊張地看著米雪，下意識攥緊了手指。

這無疑會讓本就惡劣的關(guān)系雪上加霜，求藥之事恐怕徹底無望了！

然而，接下來發(fā)生的一幕，讓陳衍和小醫(yī)仙都愣住了。

渾身濕透還蹭破了膝蓋的少女，強忍著疼痛和眼里打轉(zhuǎn)的淚水，手忙腳亂地想要爬起。

她顧不上自己滿身泥水，第一反應(yīng)竟然是抬起小臉，帶著濃濃的歉意看向陳衍和小醫(yī)仙。

“對……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