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兮看著閉目養神的楚子航，問道：“我們接下來怎么辦？”

楚子航按了按太陽穴，“你要是害怕可以留在這，我休息一會去找葉骨衣，有可能她也來到了這里。”

“我和你一起去?！焙嗁庹f。

楚子航沒有拒絕。

他在商場的百貨區翻找，找到半米長的柴刀，拿了三把在手中。

“現在就離開嗎？”簡兮問。

楚子航說道：“嗯，目前有兩個選擇，一個是找到美杜莎，通過烙印回到現實，查詢葉骨衣的狀況。

二是先找到葉骨衣，在路上遇見美杜莎則執行方案一。”

“有可能她根本沒有進入這個夢呢？”簡兮問。

“這個問題不重要?！背雍匠庾呷ァ?

簡兮立刻跟上他，自己也拿了一把柴刀。

“所以你選？”

“方案三，我推測這里不是夢，而是一個世界，或者說，位面。

如果美杜莎是連接位面的中樞，我必須殺了她，而在這里是最好的地方，她是封號斗羅，我在斗羅位面遇見她沒有勝算。

總之，我不想讓更多人卷進這件事?！?

簡兮認真的說道：“她在這里同樣很強，甚至她可能就是這個地方的主宰，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動用武魂的力量的，但是……”

楚子航擺手打斷她，“聽過老人與海的故事嗎？”

“沒有?！焙嗁饴宰鏊妓鳌?

“失敗是我們必然經歷的，但這不是我們放棄的理由?！?

楚子航的黃金瞳微垂，停下腳步，慢慢的說，聲音很輕：“勇氣這門學問，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將它教給我了。

我殺了許多比我強的邪魂師，不是因為我代表正義，而正義永遠比邪惡強這種道理。

只是單純的我比他們懂得勇氣的力量?！?

簡兮忽然覺得楚子航變了一個人，他的雷厲風行，他的有條不紊全都被打碎，像是包裹住寶石的冰霜被吹散。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自己也意識不到那些洪流般的悲傷幾乎快要從字里行間溢出，把人溺死。

“你……”簡兮想要看看那雙黃金瞳，忍住那種顫栗，直視著楚子航的眼睛，“你……似乎……”

她話沒說完楚子航就走了，帶著那種連綿不絕的悲傷，那種自己也意識不到的恐懼。

有的人勇敢起來只需要鼓勵自己再做一遍，而有的人則需要一遍遍的回憶，告訴自己曾經那種恐怖的事情永遠不要發生，為此我愿意支付我的生命乃至所有……

楚子航的兩世生命中有兩場永遠無法停息的暴雨，他的每次回憶都像一個快溺死的人的最后掙扎。

……

……

葉骨衣躺在用貨架制成的床鋪上，渾身鮮血止不住的外流，即便用綢布緊緊的包裹住也沒什么作用。

在這里的她不再是那個獵人團贊美的天使，只是個普通的女孩。

一旁穿著斗篷的女人驚恐的看著門外。

大門在不斷被敲響。

沉重的，緩慢的響聲幾乎和女人的心跳聲重合，她捂住口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那只敲響房門的手來自魔鬼，真正的索命的魔鬼。

楚子航說的對，這里確實不是簡單的夢，這里是一整個世界，吃人的世界。

在女人的驚恐中，敲門聲逐漸平息。

她見過許多人死在自己面前，那些死去的人化成魔鬼繼續找人索命，所以她懂這是怎樣的可怕……

“砰！”

就在女人準備放松警惕的剎那，卷簾門被狠狠的撞變形，一只野獸般的利爪像撕紙片似的撕開一條縫。

金屬的摩擦聲讓人牙酸。

黑色的尖銳利爪將那條縫撕成一個口。

女人帶著葉骨衣躲在黑暗中驚恐的看著，靜靜的，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暗金色的瞳孔從那個口中出現，像盞微弱的鬼火，門外的東西在肆意的窺探。

低沉的獰笑聲仿佛從地底響起，回蕩在整個空間。

女人知道自己藏不住了，顫抖著輕輕拍了拍葉骨衣的臉頰，“孩子，孩子……”

葉骨衣虛弱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我在……”

“我們得趕緊走，我們已經被發現了，那些惡鬼就在門外！”

女人已經顧不得壓低聲音，她幾乎是在葉骨衣耳邊大喊。

她完全可以自己跑掉，把葉骨衣當做獻祭給魔鬼的禮物，但是她沒有這么做，她不能忘記葉骨衣是為了救她而受傷。

她抓著葉骨衣的手臂把她架起來，帶著她蹣跚著想要從后門逃出去。

葉骨衣時而光明時而黑暗的世界搖搖晃晃，她僅存的理智告訴她現在必須踏上逃亡之路，可她不能拖累身邊這個善良的女人。

“媽媽，是你嗎？”她虛弱的問，暗淡的金色眼眸看著女人。

這是瀕死的征兆，腦供血不足導致產生幻覺。

女人愣了一下，“是我，孩子，我們必須活下來?！?

葉骨衣慘白的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媽媽，這些年我過的很好……如果我死了，你要找到楚子航，告訴他這里的一切，他會解決的……”

“不要說了！”女人驀然如女王般命令道，她打開后門，撫摸著葉骨衣的臉頰，告訴她：“我們一定要活下去！也一定會活下去?！?

多么咬牙切齒的一句話，一個女人在這種絕境下說出這樣一句話可見她對于生的執著。

或許是她擁有的權力不能失去主人，也或許是她還有自己愛的人在世界上，總之，她告訴葉骨衣和自己，不要死！

“不……”葉骨衣像是想到了什么，“媽媽，我走不了了……這次，我不想眼睜睜的看著你再次死在我面前?！?

她努力的看清女人的臉，摸了摸女人斗篷下的金發，那和她一樣的發色多么的純粹。

“天使，不就是為了除惡而生的嗎？”她的金色眼眸亮了起來，一抹火焰在她的瞳孔深處燃燒。

她用全身最大的力量將女人推出門，在女人的驚呼和震驚中關上后門，轉身威嚴的對著殘破的大門咆哮，“來??！”

金色火焰將她的全身點燃，這是天使武魂擁有者獨有的權力，以燃燒生命的代價獲取力量。

本質上這是一種獻祭，把自己獻祭給光明。

大門被硬生生的撕碎，門外走進的黑影猙獰恐怖，他看著葉骨衣玩味戲謔，接著像猛獸般狠狠的撲了上來。

葉骨衣冷笑，她如怒目金剛，以野獸般的兇狠提著天使圣劍迎了上去，神圣的光芒劃出天使的暴虐。

“魔鬼是嗎……好久不見！”

……

……

女人背靠著鐵門，像是有什么東西自心臟中被抽走，黑色斗篷像是滄海橫流中的一塊礁石。

她聽著門后葉骨衣的咆哮幾乎無法呼吸。

她用手抹了抹斗篷掩蓋住的眼睛，然后在小路上飛奔。

那個年輕的女孩兩次救了她，她牢記在心。

可不久后她停下腳步，驚悚的汗毛豎立。

一群地獄犬將她攔在了小路，那些地獄犬齜牙咧嘴，暗金的瞳孔深處透著血腥與殘暴。

她苦笑一聲，“還是逃不過命運嗎？”

“吼……”地獄犬像是在回應她，顯得多么諷刺。

她知道自己絕對跑不過這些畜生，索性沒有轉頭，而是撿起一塊石頭，惡狠狠的砸向狗群。

“畜生們，還等什么呢！殺死我不是你們早就想要做的嗎？！”她指著那些地獄犬的鼻子怒喝。

地獄犬被激怒，爭先恐后的撲了上來，咬牙切齒兇相畢現！

可就在這時，一把柴刀從女人的身側飛出，刀尖在空中旋轉，插進了其中一只地獄犬的眼眶中。

吼——

野獸的哀嚎聲席卷整條街道！

其他的地獄犬沒有停步，它們只是少了一個競爭對手罷了！

女人被一把巨力拽的朝后退去，她驚呼一聲，看見一道人影手握兩把柴刀沖向地獄犬群。

柴刀砍在地獄犬的狗嘴上，刀刃瞬間卷刃崩斷，而那只地獄犬也被抽飛。

如意料中那樣，大部分地獄犬沖向受傷的同伴。

只有三只地獄犬繼續沖向那道人影的方向。

崩斷的柴刀飛射出，再次砸在地獄犬的眼眶中，兩把柴刀讓兩只地獄犬暫時頓下腳步原地哀嚎。

那道人影手中已經空無一物！而對方是尖牙利齒的兇狠野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