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當空，慘白的月光散在趙家的門扉。

趙無涯踉蹌著踏上石階，每一步都在青石上留下暗紅的腳印。他的玄色錦袍早已破爛不堪，他的胸口上，還留著被楚江龍的斷岳刀生生劈開的猙獰疤痕。

身后，零零散散跟著十幾名趙家修士——去時浩浩蕩蕩上百人，如今回來的，不足兩成。

有人斷臂，有人瘸腿，更多人眼神空洞，仿佛魂魄已被抽走。

“家主……”一名年輕修士突然跪倒在地，聲音嘶啞，“我們……敗了？”

趙無涯沒有回答。

他抬頭望向門上高懸的“趙”字匾額，金漆剝落，宛如嘲諷。

敗了？

如果僅僅是敗了，就好了。

趙家完了！

“趙無涯??！“

一聲暴喝炸響，趙玄冥踏空而來，須發怒張。他一把揪住趙無涯的衣領，雙目赤紅：“我兒子呢？！你不是派三長老去救他了嗎？結果呢？“

趙無涯任由他搖晃，嘴角溢出一絲鮮血：“三長老……死了?！?

趙玄冥怒吼：“三長老死了，我兒子也被那怨嬰擄走了，若不是你攔我……”

趙無涯突然笑了，笑聲嘶啞如夜梟，“是啊，我們都中計了，能培養出那種程度的怨嬰，只有圣嬰教最頂級的祭祀。”

他看向趙玄冥，凄笑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次是餓鬼道、血河教和圣嬰教，三大邪修組織聯手……天要亡我趙家?。　?

趙玄冥瞳孔驟縮，拳頭僵在半空。

趙無涯猛地掀開衣袍，露出胸口的刀傷：“那個血河教的頭目一刀劈碎了我的本命飛劍……那個餓鬼道的女祭祀殺了六名長老……還有那個尸傀……”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后幾乎成了呢喃：“它把我兒玉宸生生撕碎……腦袋塞進了自己肚子里……”

“就連我們老祖，也被那個餓鬼道的頭目……活活獻祭給了饕餮大尊！”

殿內死寂。

趙玄冥這才注意到——

回來的修士們，有人抱著斷劍發抖，有人盯著虛空喃喃自語，更有人蜷縮在角落，反復擦拭著根本不存在的血跡。

這是……道心崩潰之相。

良久，趙玄冥才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所以……玉麟就白死了？”

趙無涯緩緩抬頭，眼中終于燃起一絲火光：“白死？趙家精銳盡喪，老祖被獻祭，玉宸也……”他的聲音突然哽住，“你現在還只想著你兒子？”

“不然呢？！”趙玄冥暴怒，“若不是你攔我……”

趙無涯眼睛再次變得空洞：“是啊，如果我攔住了你……你也要死，我不該攔你。”

“那饕餮大尊的舌頭……”

他突然噤聲，仿佛回憶起什么恐怖畫面，整個人劇烈顫抖起來。

趙玄冥的拳頭捏得咯吱作響，最終狠狠砸在柱子上：“這事沒完！”

他轉身離去前，丟下一句冰冷的話：

“等找回玉麟……我再跟你算賬?！?

…………

夜幕降臨。

趙無涯獨自站在祠堂，望著滿墻熄滅的魂燈。

最上方，屬于老祖的那盞金燈——碎了。

門外傳來壓抑的哭聲，那是幸存者在焚燒同袍的衣物。沒有尸體，沒有遺言，甚至連仇人的臉都看不清。

只有夜風中飄散的血腥味，證明這場慘敗真實存在。

…………

夜色已深，張明予和月霜踏著星光回到宅院。

剛剛在慶功宴上，楚江龍喝得酩酊大醉，羅驍扛著一麻袋戰利品傻笑，陰傀佬則抱著幾具新鮮的趙家修士尸體，心滿意足地縮回他的煉尸窟。

張明予來到地下室，袖袍一拂，將儲物袋解放，室內的明珠次第亮起，映照出堆積如山的戰利品。

千年寒鐵、星紋鋼、玄陰真水等靈材、秘庫里的幾件古傀儡、還有名為《神機百解》的典籍、以及……

靜靜橫陳在玉臺上的水晶棺，棺中少女沉睡如初。

“這次收獲不小。”張明予指尖輕敲棺蓋，笑道，“不過最值錢的，還是她。”

少女躺在水晶棺中，翡翠長發如流水鋪散，肌膚瑩白如雪，唇若點朱。她雙手交疊于身前，仿佛只是小憩，隨時會睜開那雙清冷的眸子。

“少爺，話本里說，只要吻一下就能醒來，少爺要不要試試?！痹滤驹谝慌哉{笑道。

“我試過了，沒用。”張明予脫口而出。

“嗯？”月霜美眸一挑，似是有些詫異。

張明予立刻解釋：“之前在棺里伏擊趙家老祖的時候，嘴巴不小心碰到過，她沒醒來?！?

說到這的時候，他忽然想到之前，那個傀儡襲擊自己的時候，她似乎醒來過一次，還制止了那個傀儡襲擊自己。

但緊接著她又陷入了沉睡。

他對此有些猜測，不過眼下還是先喚醒她再說。

“神機宗當年封存她時，設下三重禁制?！?

張明予淡淡說道：

“其一，需生靈共鳴，唯有真正的神機傳人，才可做到；其二，需真名呼喚，必須知道她的真名；其三，因果牽連，喚醒者必須與她，以及神機營有宿緣?！?

這些自然是張明予從游戲文案中看到的。

月霜站在一旁，安靜不語。她不會主動詢問張明予為什么會知道這些，除非張明予主動說。

“顯而易見，神機營希望讓真正的傳承者得到她，因此，非傳承者，注定無法將其喚醒。”

這也是為什么，原作里的青霄宗不得不將她拆解，因為他們根本就沒法將她喚醒。

但這些條件，恰好張明予都有辦法解決。

生靈共鳴：魅靈族的天賦，可以讓她與任何生靈共鳴。

真名呼喚：張明予已從游戲文案中得知，她的真名，叫“青禾”。

因果牽連：這一點是最難實現的，也是神機營做的最后保障。因為哪怕前兩點巧合達成，那么這一點也無法做到。

但如今天道崩壞，自然也沒有了所謂因果之說，因此這一點如今根本就不存在了。

月霜咬破指尖，一滴魂血墜在青禾眉心。

“以吾族之名……”

血珠化作桃花紋路蔓延，青禾的睫毛突然輕顫。

“青禾一夢，滄海千年?！?

真名喚出的瞬間，棺中少女猛然睜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