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巖壁緊貼著脊背,粗糙的紋路透過單薄的衣衫傳來刺骨的寒意。甬道深處彌漫的血腥與怨憎氣息,如同無數冰冷的蛆蟲,試圖鉆進毛孔,啃噬心神。林辰屏住呼吸,《蘊神訣》運轉到極致,識海中溫潤的精神力量化作一層堅韌的屏障,死死抵御著那無孔不入的邪念侵蝕。靈魂深處那道巨大創傷邊緣傳來的刺痛,此刻反而成了最清晰的警鐘,讓他保持著絕對的清醒。
石門開啟的縫隙中,那濃稠如血的邪惡氣息仍在不斷涌出。兩個聚氣二重的血煞守衛如同泥塑木雕般立在門口,眼神空洞麻木,只有偶爾掃視黑暗甬道時,才會掠過一絲野獸般的警惕。
時機稍縱即逝!
就在那嘶啞聲音的主人轉身向門內深處走去,腳步聲漸遠,兩個守衛的視線也恰好偏向另一側的剎那——
林辰動了!
沒有風聲,沒有光影!《驚鴻步》的精髓被催發到極致!他的身影仿佛憑空消失,又如同融入黑暗的水滴,在守衛視線交錯的微小空隙間,貼著冰冷的地面,無聲無息地滑入了那道散發著地獄氣息的門縫!整個過程快得超越了視覺的捕捉極限,只留下空氣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門內,是另一番景象。
濃郁的、幾乎化為實質的血腥氣撲面而來,混雜著腐肉、硫磺、以及某種奇異藥草的腥甜,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混合氣味。光線昏暗,并非完全黑暗,而是源自于兩側巖壁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鑲嵌著的、散發著慘綠色幽光的晶石。這綠光非但不能帶來照明,反而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如同鬼蜮,扭曲了物體的輪廓。
眼前是一條更加寬闊的主甬道,地面由粗糙的黑色石板鋪就,縫隙間凝結著厚厚的、暗紅色的污垢。甬道兩側,不再是堅固的巖壁,而是一個個被粗大鐵柵欄封死的牢房!牢房深不見底,里面影影綽綽,傳出壓抑到極致的嗚咽、痛苦的呻吟、以及絕望的喘息!無數雙眼睛在黑暗的牢籠中閃爍,充滿了恐懼、麻木和深入骨髓的怨毒!
林辰緊貼著冰冷的石壁陰影,如同最耐心的獵手。他強壓下心頭翻涌的怒火和殺意,目光冰冷地掃過那些牢籠。里面關押的,有人類修士,氣息大多在鍛體境,也有少數聚氣一二重,個個衣衫襤褸,形容枯槁,身上遍布傷痕,眼神黯淡無光;更多的則是普通凡人,男女老少皆有,他們蜷縮在角落,瑟瑟發抖,眼神空洞如同待宰的羔羊;甚至,林辰還看到了幾個氣息微弱、皮膚帶著樹皮般紋理、耳朵尖尖的身影——木靈族!其中一個牢籠里,一個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的木靈族少女,蜷縮在角落,碧綠的眼眸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和絕望,她的手臂上,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還在緩緩滲出淡綠色的血液!正是之前被拖走那“血源”的同族!
畜生!林辰的指節捏得發白,體內混沌劍元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巖漿,在經脈中奔涌咆哮。但他知道,此刻不是沖動的時候。他必須找到核心,找到源頭!
主甬道深處,隱約傳來沉悶的敲擊聲、水流聲,以及更加清晰的、令人牙酸的嘶啞命令聲。林辰收斂心神,將氣息壓制到最低,如同壁虎般在慘綠幽光與濃重陰影的交界處移動,避開甬道中偶爾走過的、同樣眼神麻木、拖著沉重步伐的血煞宗低階弟子(多為鍛體境)。
越往深處走,空氣中的血腥味和怨憎之氣就越發濃烈,幾乎凝成實質,粘稠得讓人窒息。靈魂深處的刺痛感也愈發尖銳。終于,甬道盡頭,一個巨大的、向內凹陷的天然洞窟出現在眼前。洞窟入口處沒有門,但彌漫著一層肉眼幾乎不可見的、不斷扭曲蠕動的暗紅色能量薄膜——一種極其強大的隔絕禁制!禁制內部的情形看不真切,但那濃烈到極致的血腥、怨氣、以及一種令人靈魂都在顫抖的邪惡能量波動,正是從這里源源不斷地散發出來!
林辰的目光瞬間鎖定在禁制旁側巖壁上一道極其狹窄的裂縫。裂縫位于一塊巨大凸起的巖石陰影后,僅容一人側身勉強通過,似乎是天然形成,并未被禁制覆蓋,也未被守衛注意。他毫不猶豫,身形一閃,如同游魚般滑入裂縫。
裂縫內狹窄潮濕,布滿滑膩的青苔。前行數丈,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僅有半人高的狹窄石臺,如同懸空的觀景臺,正好俯瞰下方那巨大的洞窟!
當看清洞窟內的景象時,饒是林辰心志堅毅如鐵,也瞬間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洞窟中心,是一個直徑超過十丈的、深不見底的巨大血池!池中粘稠的血液并非鮮紅,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暗紫色,如同腐敗的膿液,不斷翻滾、冒著拳頭大小的氣泡。每一個氣泡破裂,都散發出一股濃郁的血腥和令人作嘔的怨毒氣息!血池邊緣,密密麻麻地鐫刻著無數扭曲、猙獰、仿佛由無數痛苦靈魂哀嚎構成的暗紅色符文!這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動著,貪婪地汲取著血池中升騰起的血氣和怨念,散發出令人心悸的邪惡波動。
血池周圍,矗立著九根粗大的、由森森白骨壘砌而成的柱子!每一根骨柱頂端,都鑲嵌著一顆仍在微微搏動、散發著不同屬性靈力(金木水火土風雷冰暗)的鮮活心臟!心臟被暗紅色的能量絲線纏繞,強行抽取著生命精華和本源靈力,注入下方的血池!其中一顆心臟,閃爍著微弱的碧綠光芒,蘊含著純凈的生命氣息——正是木靈族的心臟!
在血池邊緣,十幾個穿著血色長袍、氣息陰冷(多為聚氣一至三重)的血煞宗弟子,正麻木地忙碌著。他們將一個個被強行拖來的、氣息奄奄的“血源”——有修士,有凡人,也有異族——粗暴地按在血池邊緣的符文凹槽上。一名氣息達到聚氣三重巔峰、臉上布滿扭曲疤痕的血袍執事,手持一柄閃爍著烏光的鋸齒短刀,口中念念有詞,臉上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狠狠一刀刺入“血源”的心臟!
“呃啊——!”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瞬間被翻滾的血池和符文的嗡鳴吞噬!
鮮血如同噴泉般激射而出,精準地注入血池邊緣特定的符文節點!那符文瞬間亮起刺目的血光,如同活過來一般,貪婪地吮吸著新鮮的血液和靈魂本源!被刺中心臟的“血源”身體劇烈抽搐,眼中神采迅速黯淡,最終化為徹底的灰敗和空洞,被如同垃圾般踢入翻滾的血池之中,瞬間消融,連骨頭渣滓都不剩!
“動作快!別磨蹭!今天這批‘祭品’質量太差,血源之力駁雜!長老很不滿意!”疤面執事嘶吼著,一腳將一個動作稍慢的弟子踹翻在地,“圣子大人即將降臨!若是血池的力量不足以構筑‘降臨之橋’,擾了圣子的大事,我們都得被抽魂煉魄,永世不得超生!”
圣子降臨?!降臨之橋?!
林辰瞳孔驟縮!血煞宗竟在進行如此邪惡的血祭儀式,目標是為了接引所謂的“圣子”降臨?!
就在這時,另一名負責看守血池符文的弟子,小心翼翼地向疤面執事匯報道:“執事大人,剛收到‘天風’那邊傳來的密訊。他們已按計劃在‘天風城’布置妥當,只等信號。另外,城中‘多寶閣’的暗線也傳來消息,說感應到一股極其精純、疑似與‘混沌’相關的本源氣息曾在閣外短暫出現,但目標警覺性極高,瞬間消失,未能鎖定。”
天風城!多寶閣!混沌本源氣息?!
林辰心中劇震!天風城血煞令的異動…多寶閣外自己的短暫停留…混沌源石碎片!他們竟然能感應到混沌源石碎片的氣息?而且,天風城也落入了血煞宗的掌控?這盤棋,比想象中更大!更恐怖!
“天風皇朝…”疤面執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猙獰,“哼,那群自以為是的蠢貨,不過是圣子大人降臨后,隨手可碾死的螻蟻罷了!等圣子降臨,統御此界,整個天風皇朝都將化為我血煞宗的血食牧場!至于那混沌本源…”他眼中爆射出駭人的精光,“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那是獻給圣子大人的最好禮物!傳訊給天風城那邊,加派人手,嚴密監控多寶閣及附近區域!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人給我挖出來!”
“是!”那弟子領命,立刻走到洞窟一角,那里擺放著一座由骷髏頭堆砌而成、散發著詭異波動的傳訊法陣。
“一群喪盡天良的畜生!該殺!該殺!!”凌天那蒼老而暴怒到極點的聲音,如同九霄雷霆,毫無征兆地在林辰識海中轟然炸響!那聲音中蘊含的滔天怒意和凜冽殺機,幾乎要沖破林辰的識海屏障!
這突如其來的、源自靈魂層面的劇烈震蕩,讓林辰對氣息的完美收斂瞬間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
下方洞窟中,正手持鋸齒短刀、準備對下一個木靈族少女下手的疤面執事,動作猛地一頓!他那雙被血絲布滿、充滿殘忍的眼睛,如同最敏銳的毒蛇,倏地抬起,帶著一絲驚疑和難以置信的兇戾,猛地射向林辰藏身的狹窄石臺方向!
“誰?!!”嘶啞的厲喝如同夜梟啼鳴,瞬間打破了血池的沉悶嗡鳴!一股聚氣三重巔峰的狂暴靈壓混合著濃烈的血煞之氣,如同無形的巨浪,狠狠朝著石臺方向碾壓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