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按照‘你’的計劃,你會在某一時刻覺醒,世界樹會將你視作異類,然后所有的世界都會排斥你。”鶩齊飛開口,“所以你回不去了。界主在自己的宇宙里實力是平常的三倍以上,屠浮界沒有人能在屠浮手上一直保護住你?!?
啊,不出所料啊。葉適沮喪,他知道那樣帶著恐怖的死亡氣息的東西不可能是正常的天氣現象,在聽完明懸承的介紹之后,葉適就已經大概猜到了是誰要殺他,但他就是不愿意相信,這樣一番確認之后,才終于讓葉適心中最后的一點希望也消失了。
好像夢一樣啊,葉適多希望這真的是一個夢,但身體每一個感官帶來的感受都告訴他并不是。他沒辦法回去了,他再也見不到他的家人了,他無法再像以前那樣在天橋上欣賞夕陽、在課后和同學在教室的后面打打鬧鬧。
父母一覺睡醒發現兒子不見了,他們一定會著急吧,他們會找我嗎?
葉適如此想
如同走馬燈一樣,他仿佛看到了他人生的每一刻,每一次生日時許下的愿望,每一次考完試后的緊張,第一次表白被拒絕后的尷尬與難過——無論是幸福還是苦難,當你回頭看時都仿佛充滿了光輝,人們并不知道為何對過去的總會如此的不舍,有人認為是對時光匆匆的無奈,有人認為是對過去自己的緬懷,也有人覺得是因為對未來產生的茫然與無措,但在葉適看來都不是,他認為這不舍是因為再也得不到的遺憾,是我再也見不到你,是我們再也無法一起走進夜晚的每一個角落里。當你了解到這樣的現實的時候不舍便誕生了,當你接受這樣的現實的時候,就是所謂的遺憾了。
葉適覺得很疲憊,他在這樣一個本該平常的夜晚經歷了大悲大喜、大喜大悲,他腦內調控情緒的激素已經無法再支撐起任何一種情緒,他感到的并不是沒有情緒的冷靜,而是什么也不剩的倦怠。
他想起了那本書上的那句話,他在此刻也如此想問這個問題——
“洪流將帶我們奔向何方?”
但他沒來的及問出口,就眼前一黑的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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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片黑暗,在某個角落兀的亮起一盞燈火,在那火光下,有一張與他一樣的臉,其余的身體部分則在火光之外,被黑暗藏住。
葉適看著這張臉,這張臉也盯著葉適。
他的臉上寫滿了哀傷,他的雙眸仿佛要將葉適的每一個細節注視——
“葉適,對不起?!?
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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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適睜眼,他依稀記得剛剛做了個夢,夢里的場景似乎十分重要,但是葉適卻全然想不起來。
眼前的視線逐漸清晰,是陌生的天花板,他感覺渾身輕松,每一塊肌肉都充滿了力量,身體似乎從來沒有這么好過,估計是明懸承他們對自己使用了什么改善身體的東西。
但是一想到明懸承,葉適又想起了昏迷前的一切。
他回不去了,他沒有家了。
葉適如此想著,他感到有些委屈。
他才十七歲,為什么是自己?
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了葉適的眼角,讓他的眼眶變得有些濕潤。
“……”
但葉適沒有再哭,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就教育過他,男人不能隨意的將眼淚落下,眼淚是對生活的妥協,就算是含著也不能讓老天爺知道你妥協了,否則他會變本加厲的欺負你。
小時候的他信以為真,每次要哭的時候都要左右的不停張望,確認了沒有什么“老天爺”在看著自己的時候才會偷偷的躲在角落里哭。
其實現在想來,葉適也覺得當時的自己有點可憐又有點好笑。
這個世界上哪里有真正的老天爺?
那個屠浮算嗎?
明明連是誰都不知道就要殺了自己。
那個明懸承算嗎?
他只是想要完成那個與他同名同姓的家伙和他定下的計劃罷了。
雖然知道沒有什么老天爺,但為什么自己還要忍著眼淚?
又為什么自己是“葉適”?
葉適越想越不明白。索性就呆呆的望著天花板,想通過轉移注意力的方式來讓自己不那么難過。
葉適雜亂無章的想了很多,一開始的時候,他在回憶小時候,到后面時又不知道怎么想到了屠浮和“那個計劃”。
那個“葉適”是如何做到讓自己一定會在某個點成為“異類”的?
假設他的計劃萬無一失,那么他的計劃又如何保證我會執行?他會沒有準備關于自己“轉世”到屠浮界的準備嗎?
關于“葉適”的事情,他想了很多,他知道他該給出答案了。
世界并不會管你是大人還是小孩,也不會管你是男人還是女人,它只會給你提出問題,讓你給他作出回答,有時甚至連問題都要自己去找,它是那樣的冷漠絕覺,無論你是否回答,無論你哀求或者威脅,它都會為你產生不同的結果,無論那結果是你要的還是你不想要的。
那我又要去哪里找到我想要的結果呢?我又要去哪里找到我要的問題呢?
人們常說“人生是道選擇題?!痹谶@一刻的葉適看來,其實不然。當我們站在問題上時產生了不同的想法與顧慮的時候,你以為你在作出選擇?其實不是,這只是想通過一種行動來消除另一種危險與未知的考慮。但就算你我思慮的顧全的東西再多,也難免出現“預料之外”這樣的東西。
那么我要填些什么呢?
站在葉適面前的似乎只有參與或者不參與計劃兩個選項。要怎樣在這兩個選項中找到自己要填的內容呢?
他沒有退路了,無論是明懸承還是屠浮,他并沒有太多選擇。
現在的他沒辦法回到以前的生活了,這就是現實。
葉適將自己的處境列出,在思考著要如何填空。
終于他站起身,決定去找明懸承。
他要參與計劃,他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在計劃中活下來,但他要去賭這計劃之中有辦法讓他回家,就算計劃最后是要他去殺死屠浮、明懸承或者其他界主都行。
他只有一個想法,他要想盡一切辦法,在計劃中活下來,然后找到回家的可能。
夜色沉垂,這里肯定不是地球,但不知道為什么天上也有一輪圓月,葉適拿上不知是誰放在床邊的斗篷,披在身上,打開門的那一刻,有雨水落在身上。
雨來的突然,很大,葉適頓了頓,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就徑直走入了雨中。
隨著雷聲轟鳴,葉適也確認了明懸承那家伙也在考驗著自己。這場雨里有萬鈞雷霆如游龍一般在身邊環繞,斗篷也被狂風吹的揚起,獵獵作響。葉適不去管這些,他只是細細感受著雨水打在臉上的濕潤和微小的清晰觸感。
“我還活著,真好?!比~適由衷的想。
天地渺渺,仿佛有萬千雷神正端坐于云頭俯視自己,祂們怒目圓睜,每一道雷電似乎都要將他這個螻蟻劈的灰飛煙滅,但卻屢屢又擦肩而過。
葉適直視著天上的雷云翻滾,任由雷霆在周身翻滾,也任由斗篷被風吹起,他只是向前走去。
不過說是向前,其實也是隨便挑的方向。
但因為這場雨,葉適確信無論怎么走,他都會走到那個漫山櫻花的世界,
走到那個明懸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