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純是空著手從少年宮里走出來的。

很顯然張素芬沒有把人員名單交給他，但是她主動提出跟沈星純交換了號碼，隨后沈星純手機里的信息就來個不停。

點開后，清一色是手打的學員名單，附帶了各種相關信息。

人在被逼到絕境的時候，果然拼命會抓住任何一根救命稻草，盡管這根稻草從來沒答應過會伸出援手。

沈星純沒有一點心理負擔地上了公交車，自己從沒答應要要借張素芬錢，張素芬表里不一的行徑其實就是在賭沈星純的人品。

“班長，我這里有一套話術，你學一下之后按照我發給你的名單，挨個打電話騷擾一遍，對，今晚就可以開始。”

沒錯，沈星純根本沒管苦苦等待的張素芬，轉頭安排起了工作。

至于人品，那就得看沈星純的心情好不好了。

……

下了公交車后沈星純這才略微有些著急，畢竟在少年宮耽擱了太久，街邊的路燈都亮了起來。

結果等他趕到昨天那幢小瓦房的時候，秦晚瑩竟然遠遠地站在門口，看到沈星純之后興奮地抬起了小腦袋，但還是沒敢發出聲，傻乎乎地愣在了原地。

“這么想我，特意站在門口等？”

沈星純走上前調侃著說道，秦晚瑩沒有接話，掏出了老式的功能機，解釋道：“我給你發了信息，你沒回，我就出來等你……”

嗯？

沈星純掏出手機一看，張素芬的一種信息中果然夾雜了秦晚瑩的一條小小信息：

你到了嗎？我給你做了菜。

對著秦晚瑩那張明媚的俏臉，沈星純竟覺得這條工整的短信竟然有些可愛了起來。

“你怎么那么笨啊，我沒回你就不會打電話嗎？”

說著沈星純又伸手掐起了秦晚瑩圓潤的臉蛋，絕對不是借題發揮，單純是因為昨天還沒掐夠。

秦晚瑩不知道沈星純為什么突然用力地掐自己，只是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卻又不知道該往哪看，想哭又不敢哭。

“以后有事打電話，聽到沒？”話一出口，沈星純突然感覺自己莫名的油膩。

但是沒辦法，秦晚瑩這種性子要是不嚇嚇她，很有可能回鄉下的時候她也是發這樣一條輕飄飄的短信就走了。

秦晚瑩沒吱聲，圓框眼鏡里登時起了一片朦朧。

“事已至此，先吃飯吧。”沈星純眼見用力過度，急忙轉移話題，這要真在人家門口把秦晚瑩惹哭，叫人看見那可真是毀了。

尤其不能被張奶看見！

想到這里沈星純特意回頭張望了一圈，確認這個邪惡老太婆沒有出現后才催促著秦晚瑩進屋。

進門后，桌子上躺著幾盤形色各異的菜，秦晚瑩主動拿出了碗筷，還給沈星純盛了一碗米飯。

看來是因為昨天請她吃私房菜的原因，秦晚瑩一直惦記著，今天直接下廚做了一桌，這才在門口等了半天。

沈星純倒是沒急著吃飯，湊到秦晚瑩旁邊，小聲問道：“你阿婆呢？”

“阿，阿婆在屋里睡覺，我們說話聲音小一點。”秦晚瑩感覺自己是在和沈星純一塊兒偷偷干壞事，說著說著就漲紅了臉，把頭埋了下去。

沈星純欣賞著少女嬌羞的模樣，有一茬沒一茬地和秦晚瑩搭起了話。

“我昨天做了個補課機構，正缺老師幫小孩上課，一小時五十，你要不要來？”

“上，上什么課呀？”

秦晚瑩其實對工資并不敏感，因為家庭的緣故，不論是外婆還是秦麗娟都會盡可能地避開經濟問題。

就算沈星純開一小時一百的價格，秦晚瑩也許會驚訝，但是對其中的程度完全沒有概念。

“幫初中生和小學生補習，以后每天早上我來接你上班，晚上再送你回去。”沈星純說著說著又恢復了霸總口吻。

秦晚瑩默不作聲地吃著飯，她不敢隨便答應沈星純，沈星純也不多問。

大不了明天上門把秦晚瑩綁去少年宮，霸總形態下的沈星純下達的都是必須執行的命令，無非是秦晚瑩自愿執行還是沈星純幫她執行的區別。

不一會，忙活了一天的沈星純就吃完了一桌子的菜，秦晚瑩有些開心地取過盤子，一個人安靜地洗了起來。

沈星純瞥了一眼里屋，躺在床上的外婆突然翻了個身，竟然是醒著的，對上往里偷瞄的沈星純，大眼瞪小眼。

沈星純覺得有些尷尬，正打算出去，躺在床上的外婆突然朝他伸了伸手，用方言說道：“小伙子，進來，婆婆有話跟你說。”

嗯？

沈星純猶豫了一會，摸了摸頭發以后才發現自己已經不是黃毛了。

這還猶豫個雞毛啊！

卸下包袱的沈星純徑直就走了進去，躺在床上的外婆吃力地從床上爬了起來，示意沈星純把門鎖上。

“怎么了外婆？”沈星純順便打開了房間里的白熾燈，這個時候他才看清外婆一臉愁容，根本不像是睡醒的樣子，反倒像是……

病理性的臥床。

“小伙子，你是不是喜歡我們家囡囡？”

零幀起手，直接給沈星純打了個措手不及，但看著外婆病重的樣子不像是開玩笑的，于是點了點頭。

外婆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個皺巴巴的紙，沈星純順勢接了過來，竟然是一份診斷報告。

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沈星純直忽略了沒看，直接跳到了診斷結論。

“嚴重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建議立即住院治療，盡快行冠狀動脈介入治療或冠狀動脈旁路移植術，以改善心肌供血……”

沈星純越讀越驚悚，沒想到秦晚瑩的外婆在這個時候就已經病得這么厲害了。

如果按照這個時間線推算，為了供秦晚瑩上完大學，外婆竟然一個人躲在老家七年，把學費硬生生地給省了出來。

“小伙子，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婆婆求你把這張紙送給囡囡的那個媽媽，告訴她老婆子不跟她要治病的錢，只要她把囡囡大學四年的學費供了，老婆子我自己回鄉下，以后怎么樣都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