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尖抵在咽喉處。

白衣少年握劍的手穩如磐石。

孫伯兮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有異動，那把劍就會瞬間刺穿自己的喉嚨。

“我再問一次，趙雨的玉佩為什么在你身上？”

孫伯兮緩慢抬起手，示意自己沒有敵意：“你認識趙雨？”

“她是我妹妹。”少年劍尖又向前遞了半分，“回答我的問題。”

孫伯兮深吸一口氣，從懷中緩緩掏出那枚玉佩：“她臨終前交給我的。趙家村被黃巾軍襲擊時，我遇到了她……但傷勢太重，沒能救活。”

少年握劍的手第一次出現了輕微顫抖：“她……死了？”

“是的。”孫伯兮點頭，“她讓我來真定縣找趙子龍，說‘黃巾有妖’。”

“黃巾有妖？”少年眉頭緊鎖，終于收回了長劍，“我就是趙子龍。你叫什么名字？”

“孫伯兮。”他松了口氣，揉了揉被劍尖抵得生疼的喉嚨，“趙姑娘很勇敢，即使傷重垂危，還是堅持把信息傳遞出來。”

趙云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抓住孫伯兮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帶我去看她的遺體。”

“來不及了。”孫伯兮搖頭，“整個趙家村都被燒成白地，我逃出來時，黃巾軍還在四處搜捕幸存者。”

趙云的手緩緩松開，“我本該陪她一起回去的……”

巷子外傳來嘈雜的人聲，趙云似乎突然意識到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快速掃視四周，低聲道：“跟我來。”

孫伯兮跟著趙云在真定縣錯綜復雜的小巷中穿行。

拐過幾個彎后，兩人來到一座僻靜的宅院前。

宅子不大，但修葺得十分精致，門楣上掛著一塊匾，上書“常山趙府”四個蒼勁有力的大字。

“這是你家？”孫伯兮原以為趙云會帶他去什么秘密據點。

“暫時是。”趙云推開側門，“我本家在常山，這是真定縣的別院。自從拜師學藝后，我大多住在這里。”

院內干凈整潔，幾株梅樹點綴其間。

一個老仆迎上來，看到趙云身后的陌生人，明顯愣了一下。

“福伯，準備些酒菜送到我房里。”趙云吩咐道，“另外，不要讓任何人打擾我們。”

老仆躬身應是，匆匆離去。

趙云領著孫伯兮來到一間書房。

房間不大，但藏書頗豐，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和一柄裝飾精美的長劍。

角落里的兵器架，上面整齊擺放著長槍、弓箭等武器。

“坐。”趙云指了指案幾旁的蒲團，自己則跪坐在對面，“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孫伯兮整理了一下思緒，從自己醒來發現趙家村被襲開始講起，詳細描述了遇到趙雨的經過，以及她臨終的遺言。

關于自己的身份，他只說是路過趙家村的游俠，隱去了穿越和孫悟空轉世的部分。

“……最后她給了我這枚玉佩，讓我來找你。”孫伯兮取出玉佩放在案幾上，“她說‘黃巾有妖’，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

趙云拿起玉佩，手指輕輕撫過上面的盤龍紋飾，“這是我們趙家的信物，每個嫡系子弟都有一塊。雨兒她……”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但很快控制住了情緒：“‘黃巾有妖’……看來雨兒發現了什么。”

“那些黃巾軍確實不太正常。”孫伯兮回憶道，“我能看到他們身上有黑氣纏繞，尤其是為首的，胸口有一團蠕動的黑影。”

趙云猛地抬頭：“你能看到妖氣？”

“妖氣？”孫伯兮一愣，“那就是妖氣？”

“普通人看不見妖氣。”趙云盯著孫伯兮，“除非是修煉過道術，或者……天生異稟。你是哪一種？”

孫伯兮他還不確定能信任趙云到什么程度，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我也不清楚。從小就能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直到遇到那些黃巾軍，才知道那是妖氣。”

這個半真半假的回答似乎讓趙云接受了。

他點點頭：“看來雨兒沒看錯人。她自幼靈感過人，能辨識妖邪。”

老仆送來酒菜后退下。

趙云給兩人各倒了一杯酒：“孫兄，多謝你帶回雨兒的消息。這杯敬你。”

孫伯兮舉杯一飲而盡。

酒液入喉，火辣辣的，但很快化為一股暖流擴散全身，緩解了連番戰斗后的疲憊。

“趙兄，恕我直言，”孫伯兮放下酒杯，“趙姑娘說的‘黃巾有妖’，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黃巾軍和妖怪有關？”

趙云沉默片刻，似乎在斟酌該說多少：“你知道太平道嗎？”

“張角創立的那個？號稱‘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

“不錯。”趙云點頭，“但世人只知太平道蠱惑人心，卻不知張角三兄弟真正依仗的是什么。”

孫伯兮身體前傾：“是什么？”

“妖術。”趙云聲音低沉，“他們與深山中的千年老妖達成了協議，以活人精血為祭，換取妖力加持。那些被妖氣侵染的黃巾軍，力大無窮，不懼疼痛，甚至有些能施展簡單妖法。”

這和孫伯兮所知的三國歷史完全不同：“所以趙家村……”

“應該是被選作了祭品。”趙云握緊拳頭，“每逢月圓之夜，妖魔需要大量精血維持力量。雨兒一定是發現了什么，才會……”

就在這時，院外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接著是福伯喊聲：“公子！不好了！黃巾賊攻破了西城門，正往這邊殺來！”

趙云和孫伯兮同時站起。

“多少人？”趙云迅速取下墻上的長劍。

“不、不清楚，但聽說有好幾百！”福伯聲音顫抖，“領頭的幾個刀槍不入，已經殺了十幾個守城士兵！”

“妖化黃巾！”趙云臉色一變，轉向孫伯兮，“孫兄，你從后門走，我還得去救師父一家。”

孫伯兮卻拿起案幾上的玉佩塞回懷中：“我跟你一起去。”

趙云愣了一下：“這不是你的戰斗。”

“那些怪物殺了我遇到的第一個人。而且，我對付他們比普通人有經驗。”

趙云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頭道：“好！兵器架上挑件趁手的，我們馬上出發。”

孫伯兮快步走到兵器架前。

長槍、寶劍、弓箭……

他的目光卻被角落里一根烏黑的齊眉棍吸引。

棍身通體漆黑，兩端包著鐵皮，入手沉甸甸的，卻意外地合手。

“就它了。”

趙云已經換上了一身輕甲，見孫伯兮選了齊眉棍，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會用棍？”

“略懂。”孫伯兮挽了個棍花，體內靈蘊自動流轉，棍身似乎亮了一瞬。

兩人沖出趙府時，街上已經亂成一團。

百姓們哭喊著四處逃竄，遠處傳來陣陣喊殺聲和慘叫。

“師父家在東城，跟我來！”趙云一馬當先，身形如電。

孫伯兮緊隨其后，發現趙云的速度快得驚人，幾乎要全力催動靈蘊才能跟上。

兩人在屋頂間飛躍，很快來到一座更大的宅院前。

院門大開，幾個家丁倒在血泊中，院內傳來打斗聲。

“師父！”趙云臉色大變，縱身躍入院內。

孫伯兮跟進去，只見院中十余名黃巾軍正在圍攻一位白發老者。

老者手持一柄長劍，劍光如虹，已經放倒了五六個敵人，但明顯力有不逮，身上多處負傷。

孫伯兮火眼金睛下，這些黃巾軍身上的黑氣比之前遇到的濃郁數倍，尤其是站在后方指揮的一個高大男子，整個人幾乎被黑霧籠罩，只露出一雙血紅的眼睛。

“妖將！”趙云厲喝一聲，長劍出鞘，如白虹貫日直取那高大男子。

高大男子怪笑一聲，不閃不避，任由長劍刺入胸膛。

“鐺”的一聲，劍尖如同刺中鐵石，無法寸進。

“小娃娃，就這點本事？”男子獰笑著揮拳砸向趙云面門。

趙云身形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這一擊。

拳風呼嘯，竟將地面砸出一個淺坑。

孫伯兮見狀，立刻沖向其他黃巾軍，齊眉棍舞得虎虎生風。

這些被妖化的敵人確實力大無窮，但在他火眼金睛下，動作軌跡清晰可辨。

幾個回合下來，已經有三個黃巾軍被他敲碎了膝蓋。

“老丈，退后！”孫伯兮護在白發老者身前。

“小友小心，這些不是普通賊人！”老者喘息著提醒。

“我知道。”孫伯兮緊盯著再次撲來的敵人，體內靈蘊瘋狂流轉，“趙云，那家伙怕什么？”

“妖將核心在丹田！”趙云一邊與高大男子周旋一邊回答，“必須一擊貫穿！”

孫伯兮聞言，立刻改變策略。

他不再追求擊倒敵人，而是專門攻擊黃巾軍的腹部。

果然，每當棍端擊中丹田位置，敵人身上的黑氣就會劇烈波動，動作也隨之遲緩。

“有效！”孫伯兮精神一振，棍法越發凌厲。

但敵人實在太多，他和趙云漸漸被逼到角落。

白發老者雖然劍法精妙，但年事已高，很快就氣喘吁吁，只能勉強自保。

“這樣下去不行……”孫伯兮額頭見汗，靈蘊消耗過大，火眼金睛也開始模糊。

危急關頭，他突然靈機一動。

之前無意中用過“定身術”，雖然效果微弱，但現在……

孫伯兮集中全部注意力，將體內剩余的靈蘊匯聚到指尖，對著最近的一個黃巾軍喝道：“定！”

那黃巾軍身形一滯，雖然只有短短半秒就掙脫了，但已經足夠孫伯兮一棍擊中其丹田。

黑氣潰散，敵人慘叫著倒地。

“有效！”孫伯兮大喜，立刻如法炮制。

趙云那邊也發現了訣竅，劍招突變，招招直指高大男子腹部。

那妖將終于露出懼色，開始有意識地防護丹田。

“師父，借劍一用！”趙云突然喊道。

白發老者會意，將手中長劍拋給趙云。

趙云接劍的瞬間，雙劍交叉，一道劍氣激射而出，直取妖將丹田。

“不！”妖將怒吼著想要閃避，卻已經來不及了。

劍氣貫體，妖將身上的黑氣如沸水般翻滾，隨后轟然炸開。

其余黃巾軍見狀，紛紛發出嚎叫，身上的黑氣也開始不穩定。

“就是現在！”孫伯兮抓住機會，齊眉棍如狂風暴雨般攻向敵人。

失去妖將統領，剩下的黃巾軍很快被三人解決。

最后一個敵人倒下，孫伯兮也脫力地坐倒在地，大口喘著粗氣。

“孫兄！”趙云快步走來，臉上滿是關切，“你沒事吧？”

“還……死不了。”孫伯兮勉強笑了笑，“就是有點……透支了。”

白發老者走到孫伯兮面前，行了一禮：“老朽童淵，多謝小友救命之恩。”

孫伯兮瞪大了眼睛：“童淵？槍神童淵？”

老者微微一笑：“虛名而已，不足掛齒。”

孫伯兮這才明白為什么趙云的槍法如此了得，原來他師父是三國時期著名的武術大師童淵！

“師父，這位是孫伯兮，他從趙家村……”趙云簡單介紹了孫伯兮的來歷。

童淵聽完，面色凝重：“黃巾軍竟然已經開始大規模培養妖將，情況比想象的更糟。子龍，我們必須立刻通知盧植將軍。”

“盧植？”這位可是東漢末年名將，將來鎮壓黃巾軍的主力之一。

“孫兄，”趙云扶起孫伯兮，“黃巾軍今晚襲擊真定縣絕非偶然，他們很可能是沖你來的。”

“我？”孫伯兮一愣，“為什么？”

“你能看到妖氣，還能對抗妖化士兵。”童淵沉聲道，“對他們而言，你是必須鏟除的威脅。”

遠處又傳來一陣喊殺聲，比之前更近了。

“不好，還有第二批！”趙云臉色一變，“師父，我們得立刻撤離。”

童淵點頭：“收拾重要物品，我們從密道出城。”

孫伯兮勉強站起身，卻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靈蘊透支的后果比他想象的更嚴重。

“孫兄！”趙云一把扶住他，“堅持住，我們……”

話音未落，院墻突然炸開，三個比之前更高大的身影破墻而入。

他們全身籠罩在濃密的黑氣中，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腳印。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