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城墻內(nèi)外
- 倭寇別怕,嘉靖才筑基期
- 巖漿養(yǎng)丁香
- 2365字
- 2025-06-18 20:30:00
“朕的兵,朕的兵!你們吃空餉還不夠,還要克扣軍糧,克扣軍糧還不夠,還要派朕的兵驅(qū)趕朕的子民!”
嘉靖雙目通紅,他沒想到這群人竟然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玩這一手。
他強忍著怒氣全程沒有干預,因為真正的罪魁禍首不是同為牛馬打工人的這兩個士兵,而是端坐在大堂之上,烤著火爐,吃著咸菜滾豆腐的京官!
從階級上講,這兩個士兵和流民都是無產(chǎn)階級,應該團結(jié)起來……
他當然可以學康熙微服私訪那樣扮豬吃老虎,在眾人面前裝逼,但那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無非是博取圣名,滿足自己的爽感。
要救人,就要治本,一會嘉靖要開的會就是想治本,他不能在這里糾纏太久。
京城附近尚且如此,何況其他省份!
越往外走,流民便越多,大部分都和那對母女一個樣,衣不蔽體,皮包骨頭。
身上因長途跋涉受的傷得不到醫(yī)治,只能任憑其感染,潰爛,化膿,招來蠅蟲,最后生蛆,
許多餓的起不來的人就這樣活生生被蛆蟲啃食殆盡。
大冷的天,人和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都拼命擠在一塊,抱團取暖。
不少人睡著便再也醒不來,死后臉上還掛著凍僵的微笑。
這些人就這樣擠在荒蕪的野地上,不遠處就是溫暖的房屋和爐火,中間只隔著一道十米高的城墻。
可是!竟然隔著十米高的城墻!
嘉靖悄悄把饅頭分散給眾人,等會他走遠后障眼法的影響就會消失,他們就能聞到饅頭的香味了。
親眼見到所帶來的沖擊遠遠勝過想象,嘉靖不禁流下兩行清淚。
如果說他一開始還是為了富國而救民,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真心為了他們的幸福而努力了。
仙法能做的事很多,卻也很少。
嘉靖可以輕易騙過所有人微服私訪,可以一個人單挑上百人,可以輕松活到兩百歲,但卻無法改變這個小小的京城,更無法改變?nèi)说谋拘浴?
臨走之前,嘉靖為他們生了一團火。
一個形如干尸的男人把雙手放進火里,大火烘烤下,他的皮膚變得酥脆,焦黃。
直到他把烤熟的手伸進嘴里啃食,整個過程中,連一滴人油都沒有烤出來。
烤肉的香味吸引了不少人,他們圍上來,烤手的男人很快只剩下幾塊咬不動的白骨。
嘉靖回到萬壽宮,時間是下午三點。
期間黃錦來找過一次,但被擋回去了。
嘉靖迫不及待地派人喊來內(nèi)閣的四個人,他要加速推進自己的計劃。
被派出去叫人的幾個太監(jiān)很麻利,分頭行動,同時去到這個時候內(nèi)閣四人可能出現(xiàn)的所有地方。
那么徐階等人這個時候在干嘛呢?
他們既不在六部公署辦公,也不在家里休息。
自昨晚那事發(fā)生后,清流的官員連同裕王在內(nèi),全都惶恐不安。
今天一大早,首輔徐階和其他閣員就聚集在了內(nèi)閣——文淵閣里,商討如何處理海瑞的事。
張居正這個太子講師更是一早就被裕王召見,詢問當晚的細節(jié)。
裕王性格向來軟弱,從小被父皇嚇怕了,加上海瑞乃是他親自舉薦過的官員,出了事一定會牽扯到他身上。
站在嘉靖的角度來看,當了幾十年的事實儲君,在自己年邁之時,暗中聯(lián)合清流官員逼宮,提前確立大統(tǒng)——多么美妙的計劃。
盡管裕王實際上確實啥也不知道,但誰都會往他身上想。
這點他很清楚。
“太岳,依你之見,父皇突然停止追究,繼續(xù)喬遷,是出于何種目的?”
裕王端坐在主座上,臉頰因屋內(nèi)的炭火過旺而泛起潮紅。
旁邊的仆人敏銳地察覺到了這一點,不動聲色打開了窗戶。
張居正還是一副沉穩(wěn)老練的樣子,絲毫沒有裕王的慌亂。
“依臣之見,皇上是不想擴大此事的影響,故而裝做一切正常,完成喬遷。”
“試想,倘若因為海瑞在賀表里說了大逆不道的話就停止喬遷,那么第二天消息就會傳遍京城。”
“所有人都會討論究竟是誰影響了皇上喬遷,做了什么影響皇上喬遷,到那時,便會人心浮動,謬言四起。”
裕王點點頭表示認可。
“父皇……高明啊。”
“但海瑞的事情,父皇恐怕不會輕易放過。”
“王爺所言有理,臣等也是這樣想的。”
“來之前臣簡單和徐階他們商量過,當務之急是要擺脫和海瑞有關聯(lián)的嫌疑,不能再讓皇上覺得有人在暗中謀劃。”
“難啊……”裕王嘆了口氣,憂心即將到來的風暴。
另一邊,門窗緊閉的文淵閣里,四個人的心思各不相同。
徐階身為清流領袖,身上承擔著保護清流的責任,所以他必須挺身而出,在嘉靖面前爭取權利。
但同時他也是內(nèi)閣首輔,要考慮嘉靖的脾氣,不能惹怒這條“老龍”,以免自己成為“敬猴的雞”。
所以他一切求穩(wěn),力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高拱是內(nèi)閣二把手,也是裕王最親近的老師。
他的威望一點不比徐階差,恰好政見也和徐階不太一樣。
尤其是對于海瑞的看法,他比任何人都要欣賞海瑞,因為他自己就是敢作敢為,直言不諱的個性。
在海瑞的身上,他看見了一個更加理想的自己。
所以他的主要目的是保住海瑞,將來裕王即位后他還要重用海瑞。
李春芳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是個“甘草宰相”,主打一個和稀泥,從不發(fā)表自己的意見,只說正確無疑的廢話。
所以他的目的就是沒目的,只想早點下班。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趙貞吉,他向來看不起區(qū)區(qū)舉人出身的海瑞,加上兩人在浙江有過節(jié),他對海瑞沒一點好印象。
偏偏自己又做了他的上司,必須承擔管理責任,海瑞犯的錯他都得被迫背鍋。
趙貞吉的心里自然是憋著一團火,恨不得現(xiàn)在就把海瑞關進詔獄,擇日處死。
四個人的目的不一樣,說出來的話自然帶有傾向性。
徐階和趙貞吉是師生關系,一唱一和,先把昨晚的事情分析了一遍,為后續(xù)的討論定下基調(diào)。
一個十分合理,但可惜是錯誤的基調(diào),就連高拱都沒看出來。
“孟靜,昨晚的事情結(jié)束得太過突然,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你當時和皇上面談了,你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趙貞吉向徐階拱手示意,開始講述昨晚的情況。
“昨晚在門外我們都聽到了,皇上看過海瑞的賀表后立刻暴怒,下令逮捕海瑞。”
“當時大家就明白,海瑞這份賀表肯定寫了冒犯皇上的話。”
“我身為戶部尚書,海瑞的直屬上司,理應站出來向皇上解釋清楚。”
“進去之后,果然和我們在外面猜想的一樣,皇上厲聲質(zhì)問海瑞寫的那個東西,陳公公也在一旁附和。”
“奇怪的是,不知為何,皇上突然面露喜色。不等我解釋,也沒有理會陳公公的追問,當場宣布海瑞的賀表不錯,喬遷繼續(xù)。”
趙貞吉說完,直直地看著老師徐階,等待他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