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還不明白，朕就給你再說得具體一點，裁撤完部門人員之后，你得給朕省出至少一百萬兩銀子！”

“否則，你就下一個回家的！”

“明白了嗎？”

黃錦驚恐地點了點頭，領旨謝恩。

“明白了就趕緊回去辦！”

嘉靖這次是真著急了，他只聽說過政令難出紫禁城，沒想到自己的政令連萬壽宮都難出。

當然，這和他的命令太過奇葩也有關系，這種拿皇帝自己開刀省錢的命令可謂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望著黃錦遠去的背影，嘉靖無奈地嘆了口氣。

“自己這回都說成這樣了，他們總不會再誤解了吧？”

他生氣的原因有兩個，一個他剛才處理了，還有一個是后宮的事情。

國家的煩心事太多，他一時竟然忘了后宮還有不少問題需要處理。

最要緊的是停止利用嬪妃宮女進行的那些修道活動，這些變態行為對他們傷害太大了。

其次就是后宮的開銷問題，這可不是黃錦能管的，必須他親自處理。

說起來自從壬寅宮變之后，自己好像就很少去后宮和嬪妃交流感情了，可憐那些女子年紀輕輕就要在深宮里守活寡。

“皇上，盧靖妃請您過去，說是發現了仙人的蹤跡。”

御馬監的大太監在確定嘉靖似乎平靜下來之后，懷揣著盧靖妃敬送的珠寶首飾，替她傳遞了這個喜訊。

這位盧靖妃就是景王的生母，曾經極受嘉靖寵愛，連帶著景王也得到了嘉靖的喜愛，一度有取代裕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

可惜就在去年，她唯一的兒子已經駕鶴西去，撒手人寰。

古代婦女地位低下，所謂母憑子貴，唯一的兒子死了，嘉靖對她的熱情也大大削減。

這種巨大的落差讓她幾乎發瘋，她不能忍受自己的丈夫將自己遺忘。

于是，經過一年的準備，她終于“發現”了仙人的蹤跡。

嘉靖心中暗喜，這不正好嗎，自己正準備去后宮一趟。

既然盧靖妃來找，那就去她那里吧。

雖然腦子里對她們有印象，可那畢竟原身的印象，現在的嘉靖對她們毫無感情。

“女人什么的，哪有打天下有意思。”

嘉靖命令那位大太監在前面引路。

他拒絕了太監們準備好的轎子，那玩意太慢了，哪有自己的浮行術好用。

雖然嘉靖搬到了西苑居住，但她的嬪妃們仍然在紫禁城的東西六宮里住，只有侍寢時才奔赴西苑。

失寵的盧靖妃居住在無人問津的西六宮中的景陽宮。

一般來說，皇上，尤其是嘉靖，無論如何也是不可能屈尊蒞臨西宮里這些失勢妃子們的住所。

朕貴為天子，乃真仙下凡，你一個生孩子的工具還想讓我親自去看你？

盧靖妃當然也知道這點，所以她選了一個絕妙的理由——有仙人蹤跡。

這是一場豪賭，若是能讓沉迷修道成仙的嘉靖相信，那自己便可一舉翻身，以往因為進獻“祥瑞”受寵的妃子不在少數。

但如果自己演砸了，惹怒了嘉靖，那誅三族都是輕的！

好消息是，嘉靖如她所愿來了，壞消息是，這場戲還沒演就砸了。

嘉靖自己就會仙法，哪里還用什么祥瑞、仙人蹤跡。

再說這個世界哪來的仙人，不過是封建迷信罷了，更本質一點，不過是在裝神弄鬼，討好怕死的皇帝。

嘉靖一路上遇見了不少忙碌的太監和宮女，見到皇上來了，一個個嚇得手腳僵硬，口不能言。

他們的恐懼里沒有敬畏，只是純粹對死亡的抗拒。

嘉靖當然清楚是為什么，心中不免一陣酸楚。

直到臨近景陽宮時，他遇見一個地位不高的嬪妃，那女子身邊跟著五六個宮女服侍，似乎準備去賞花。

遠遠看見嘉靖過來，那嬪妃居然嚇得拔腿就跑，完全不顧宮中禮儀。

走在前面的大太監發現了對方，正要呵斥治罪，卻被嘉靖攔下：

“不要理會，繼續走。”

那太監沒弄明白，還以為嘉靖是著急去看仙人蹤跡，機靈地加快了步伐。

又走出沒幾步，嘉靖補充道：“不許找剛才那個人的麻煩。”

盧靖妃早早地就在路上恭迎嘉靖，周圍跪著一大圈太監和宮女，俯首向嘉靖行禮跪拜。

剛當上皇上的嘉靖實在有點不太習慣這些，趕緊下令讓眾人起身。

盧靖妃抬起頭來，嘉靖和她剛好對視。

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天吶，這就是皇上的妃子嗎？

連一個失了寵的妃子都比自己上輩子見過的所有美女還好看？

那住在東六宮受寵的那幾位還得了？

都說美人在骨不在皮，這位盧靖妃不僅皮膚好，骨相好，最關鍵的是那種天生的貴族氣質太頂級了。

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無不盡顯優雅莊嚴，配上嬌媚的嗓音，活脫脫一個仙子下凡。

看見嘉靖突然愣住，盧靖妃還以為皇上這是舊情復燃，含情脈脈地說道：

“陛下，圣體近來安康否？”

嘉靖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連忙道：“無恙，無恙。”

“快進去說吧。”

于是盧靖妃把嘉靖帶到所謂仙人蹤跡處，開始講蹤跡的來由。

“話說那日臣妾于睡夢中見到一片云霧繚繞的林子，里面的樹怪得很，樹干扭曲彎斜，全都不長枝葉。”

“臣妾好奇，便往林子深處走去。不多時，一條極淺極淺的溪流開辟出一條水道，臣妾沿著水道登上一座低矮的山峰。”

“那峰頂上面長著一顆巨大的花椒，破開了外殼。”

“一位童顏鶴發，仙風道骨的白袍道士從里面走出來，似乎認識我，拿手中的拂塵輕輕拍了一下臣妾的肩膀。”

“恍惚之間，山下的霧氣爬上來蓋住了我，透過濃濃的白霧，我看見那個道士竟然渾身閃著金光，緩緩飄向九霄云外。”

“臨走之前，他對臣妾說園中靠近東墻的那顆大樹下埋著一塊七彩暖陽石，可驅寒辟邪，滋補陽氣，延年益壽。”

“還說當世天子乃少有的厚德之人，特拜托臣妾將此石獻給陛下。”

嘉靖對這種一眼假的鬼話嗤之以鼻，不過或許是因為盧靖妃實在可愛，他沒有著急戳穿，而是選擇和她玩玩。

“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