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

姜默按照定位，站在了市中心一處鬧中取靜的獨棟建筑前。

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溫暖而奢華的光芒，映照著門前精心打理的花圃和低調卻質感非凡的招牌。

“……”

姜默看到的一瞬間就明白這是自己一輩子都來不了幾次的餐廳，這樣的餐廳他也只在一些短視頻網站上看到過。

他承認自己前世特別喜歡看那種別人逛豪宅和別人去高檔餐廳吃飯的視頻，但這不代表他會去。

姜默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來到這里。

這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學生黨會選擇的餐廳。

他預想中，吳清弦頂天了請他去個幾百塊的海鮮自助，那已經算得上“誠意滿滿”的學生消費了。可眼前這架勢……姜默下意識地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件洗得有些發白的休閑外套，再想想菜單上可能出現的數字，胃部似乎都跟著抽緊了一下。

幾百？

怕是一個零頭都不夠。

“這軟飯……還沒吃到嘴，門檻倒是先見識了。”

姜默在心里自嘲地嘀咕了一句，嘴角扯出一個無奈的弧度。

吳清弦的思路果然清奇，或者說，她對“誠意”的衡量標準，和他這種精打細算、夢想吃軟飯的家伙完全不在一個維度。

這巨大的落差，非但沒有讓他退縮，反而像一劑強心針，更加堅定了他“此路可行”的信念。

軟飯，他吃定了。

推開門的一瞬間，姜默感覺自己像是跨過了某種無形的結界。

目光所及，是難以想象的恢弘與奢華。

高聳的穹頂仿佛直通夜空，巨大的水晶吊燈并非他想象中的那種俗氣的亮閃閃，而是由無數切割完美的水晶棱柱組成，如同倒懸的冰川，折射著經過精心計算的光線，灑下無數細碎、柔和卻璀璨無比的光斑，落在腳下光潔如鏡、幾乎能映出人影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

姜默感覺自己可能得穿燕尾服，拿著紅酒杯進入這家餐廳。

在服務員的帶領下，姜默終于進入了一間相對私密的包間。

門打開的瞬間，他看到了那個靜靜坐在椅子上的身影。

吳清弦光是靜靜地坐著，就散發著動人的美感。

她換下了平日的T恤牛仔褲，穿著一件剪裁簡潔的淺藍色連衣裙，與她怯生生的氣質奇異地融合。

柔和的色調襯得她肌膚愈發白皙透明，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長發柔順地披在肩后，額前別著那枚可愛的草莓發夾，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那雙此刻盛滿了緊張與羞澀、卻比水晶燈更亮的琉璃眼眸。

淡淡的妝容讓她白皙的臉頰有了血色，那抹動人的紅暈在餐廳華麗的光線下，如同上好的胭脂暈染在白瓷上，美得驚心動魄。

她微微低著頭，雙手緊張地交握在身前，步伐帶著小心翼翼的遲疑，像一只誤入人類華麗宮殿、懵懂又易受驚的珍貴小鹿。

吳清弦似乎很不習慣成為視線的焦點，長長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

然而，她身上那份純凈到極致的氣息，與她所處的極致奢華環境形成了一種強烈的、極具沖擊力的反差，反而讓她格外醒目。

“你……來了。”

吳清弦鼓起勇氣像是要打破沉默的氣氛，朝姜默說道。

姜默定了定神，努力壓下心頭那點因環境產生的局促和因她此刻模樣帶來的驚艷感。

“說實話，我差點以為我走錯了。”

他走到桌前，拉開椅子坐下，身體微微前傾，臉上露出一個帶著點無奈和調侃的真誠笑容，刻意壓低了聲音，營造出一種分享秘密般的氛圍：“我差點以為定位出錯了，或者是我理解錯了你的意思。你怎么會選……這里？”

“是……不好嗎？”

聽到吳清弦這話，姜默差點吐血，這里還不好，那就沒什么地方好了。

要不是他知道吳清弦是個怎樣的人，恐怕他都要以為吳清弦是在陰陽怪氣了。

“沒有，挺好的，只是想問問為什么會選這么高檔的餐廳。”

姜默直視著吳清弦，將自己內心里的疑問拋了出來。

吳清弦小聲解釋道：“我只是……只是覺得你幫了我那么多，昨天……還有之前……選個太普通的地方，顯得……太沒誠意了。”

那你這誠意未免太多了。

“幫你？”

姜默故意露出更夸張的疑惑表情，指指自己：“我有做什么嗎？也就說了幾句話，前天那種情況，換誰看她們那么過分，都會站出來的。”

他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松平常，仿佛只是做了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不一樣的……”

吳清弦搖搖頭，聲音雖小卻很堅持。

她鼓起勇氣抬眼看了看姜默，又飛快地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涼的杯壁：“對你來說……可能只是幾句話……但對我來說……很重要。”

“所以……我覺得……應該選個好些的地方……”

她頓了頓，聲音更低了。

好些的地方……

姜默看著眼前少女認真又帶著點固執的模樣，內心真是五味雜陳，震撼、好笑、又有點莫名的觸動。

這小富婆對“好些”的定義，簡直是降維打擊。

他只能順著她的話，帶著點調侃和無奈的笑意說道：“我差不多懂了，但這已經不是好些了，這也太好了，恐怕我一輩子都來不了一次。”

“沒……沒那么嚴重……”

吳清弦好像覺得姜默的表現有些夸張，紅著臉小聲說道：“你看看你想吃什么。”

姜默接過那本厚實得如同藝術品的菜單，指尖觸碰到光滑的皮質封面，心里又是一咯噔。他深吸一口氣，翻開。

目光掃過那些如同藝術品照片般的菜品圖片，下面標注的價格讓他眼皮直跳。隨便一道前菜或湯品的價格，都足以抵得上學校附近那家他偶爾才敢奢侈一下的海鮮自助了。

這頓飯下來……他都不敢細算，幾千塊怕是輕輕松松。

一股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涌上心頭。

前世作為社畜，省吃儉用，這種級別的餐廳只存在于手機屏幕的幻想里。這一世，還是個窮學生，卻因為一次“吃軟飯”的預謀，陰差陽錯地坐在了這里。

荒誕，奢侈，又帶著點命運弄人的感慨。

人比人，氣死人啊……

姜默低低地在內心感嘆了一句，合上菜單，將它遞還給吳清弦，臉上帶著一種豁達又有點賴皮的笑容，說道：“你是‘老板’，你看著點就行，我沒吃過這些。”

“不。”

吳清弦卻意外地堅持，沒有接過菜單，那雙清澈的眼眸帶著少見的固執看向姜默：“這是為了感謝你，不能只有我點。你……選你喜歡的。”

她似乎怕自己表達不清，又小聲補充道：“沒關系的……都可以。”

看著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堅持，姜默知道再推辭就顯得矯情了。

他重新翻開菜單，不再去看那讓人心驚肉跳的數字，憑著感覺和圖片，點了三道名字聽起來還算順耳、圖片看起來分量尚可的菜品，盡量避開了那些名字花里胡哨，一看就貴得離譜的招牌。

點餐的服務員記錄完畢，無聲地退了出去。

包間里頓時陷入了一種微妙的安靜。

舒緩的背景音樂流淌著，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室內只剩下他們兩人。

姜默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來緩和氣氛了。

“那個……姜同學……”

正當他準備說什么的時候，吳清弦突然開口了。

她頓了頓，似乎在積蓄力量，終于抬起頭，那雙琉璃般的眼眸直視著姜默，里面盛滿了小心翼翼的探尋和一種近乎透明的真誠：“你……為什么會想要認識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