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人取樂的舞姬與身體殘缺的太監,真是說不上哪一個更低賤一些。
遇見青兒那日,我已燒得渾身滾燙,還被指使去教坊司跑腿送東西。
教坊司離蒹葭宮很遠,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的。
東西交到人手里,我剛出教坊司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朦朧中,有一點清涼順著唇流入喉嚨。
我勉力睜眼,只看見一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
她嘴邊的梨渦真好看啊,我這樣想著。
后來,青兒告訴我,那天她躲在管事嬤嬤身后看到我,第一眼就覺得我很像她家鄉的哥哥。
只是因為一個像,她冒著被責罰的風險,瞞著嬤嬤為我送來了一碗清水。
除了一碗水,還有半個她偷藏的饅頭。
小小的人兒忐忑地看著我,說這饅頭是她用手掰的,練舞時餓了才敢吃一點,讓我別嫌棄。
怎么會嫌棄?
餓急了的人,是什么都吃得下的。
即便是半個干澀的饅頭,也是珍饈美味。
我靠著這一碗清水,半個饅頭,走回了蒹葭宮。
當天晚上,我用冷水洗干凈身子,把自己送到了王海的床上。
我要活下去。
管他是怎么活的呢。
陰暗的,齷齪的,被人鄙夷的,受人唾棄的。
都無所謂。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而且要活得很好,活得光鮮,活得燦爛,活得所有人都不敢再欺辱,只能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