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之下,轎內的一幕呈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一身靛青織金妝花紗袍的青年男子,胸背上一只四爪半蟒栩栩如生的繡在其上,象征著凌駕于朝臣之上的權利,眼神中似有似無的邪魅的笑意,頭戴無翅玄紗冠。
一個宮女裝扮的少女輕輕趴在他的懷中,雙手環抱著他的脖頸。
男子的衣衫領口微微敞開,顯得些許凌亂。
讓人不由遐想,可見轎簾未被掀開之時,那轎中讓人臉熱心跳的旋旎的模樣。
這宮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早已將此刻轎中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不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小宮女,好生膽大,居然如此親近廠公而不死。
不過這小宮女的面容怎么這么眼熟,怎么想不起是誰呢?
裴清寒面露冷光,抬手虛晃,驅動內力將那轎簾又再次放了下來。
轎旁的東廠千戶也已沖到了轎前,腰間軟劍輕晃,剛剛那大著膽子掀開轎簾的小太監連同其他幾個沖在最前面的太監,紛紛應聲倒下,只留脖間一道血線。
“一劍封喉。”
“干爹恕罪,是孩兒鬼迷心竅被妖婦所惑。”顧明如今眼中只有惶恐,他知道這是第二次裴清寒親自出手,應該是知道了他與嘉貴妃的往事。
但這次之事連他也感到奇怪,廠公向來厭煩別人近身,哪怕伺候的人,也不過門外候著,這女子怕是不簡單。
“呵呵呵,”華麗的轎內再次傳來美婦人的嬌笑聲。
“原來廠公好這口。也不瞞廠公說,本宮這庶妹天生是藥人的體質,可治本宮的心疾。
還請廠公看在本宮幾分薄面上,放了她,讓她跟本宮回霓裳宮,本宮來日為廠公送上揚州花魁一名如何。”
藍色的小轎中,裴清寒神色漸漸更加陰郁,目光帶著十二分的試探眼前的少女。
“藥人體質?”
鄭凝香不覺警惕的與裴清寒的眸色對視,這個蠢貨,居然把秘密說了出來。
“如此不是正如了千歲的意嗎?”
“需要本座如何配合姑娘?”他的眼睛如毒蛇般吐著信子。
鄭凝香毫不示弱故意貼的更近了,“第一,我要你留在我身邊,第二,我要你殺了那個蠢貨。”
“哈哈哈,夠狠,本座喜歡。”
裴清寒的手在滑下腰間,眼神卻似笑非笑的盯著她。
鄭凝香的臉瞬間通紅,心跳不由的開始加速。不是說東廠都是閹人嗎?他要做什么。
他在腰間摸索的手突然停下,一只墨色通透的麒麟玉佩出現在裴清寒的手中。
鄭凝香才松了一口氣,眼神微微退縮,以掩飾剛剛的尷尬。
轎子內的空氣在這一刻凝止。
裴清寒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打量著她的周身,特別是她那張與嘉貴妃一模一樣的臉。
“本座愿意跟你做這個交易,這個玉佩算本座的一絲誠意。”
外面嘉貴妃的聲音似乎越來越不耐煩了。
一身華麗宮裝的美婦人被眾人扶著,親自走下了轎。
“裴廠公,本宮覺得此事不算為難您吧,還請您到此為止。事后會請人送上珍珠千壺算作本宮的今夜冒犯的賠罪如何。”
“呵。”東廠的幾個小太監不由的嗤笑,這嘉貴妃還真傳聞不如一見,鄭大人的好女兒,果然只是一個花瓶。
還不等嘉貴妃上前,就被小太監擋住去路。
“奴婢小李子,給娘娘請安!今日實屬我家千歲剛舟車勞頓而歸,正要向陛下匯稟江南之事,還請貴妃見諒。”
小李子面色極盡恭敬,聲音卻透露著冷漠和幾分嘲諷。
嘉貴妃再笨,宮中多年自然知道這個太監什么意思,可她今兒個就非要鄭凝香跟她回去不可。
眾目睽睽之下,她本不好硬搶一個宮女,否則若是被所有人都知道這丫頭的這張臉,她就死定了。
到那個時候,自己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
裴清寒轉眼懶洋洋的看了一眼她,目光又再次落到了鄭凝香身上,“自己來,還是我來?”
“這得看千歲您罩不罩得住。”鄭凝香反問著。
裴清寒訝然一笑。
“一個妃子而已,本座還未曾放在眼里。”
鄭凝香猛然將轎簾掀開,獨自從轎子里走了出來,沖旁邊的小太監借了一個火把,讓所有人都看清她的模樣。
鬢邊的發絲雖亂,一張精致的面龐白如脂玉,嘴角處掛著一絲鮮血,看著狼狽不堪,卻有著佳人破碎的美感,不禁讓人心生憐惜。
“鄭翠兒,你摸摸你自己的臉,是你的嗎?你偷我身份,趁我發病,將我囚禁,假扮成我的模樣承寵,屢次三番在宮中興風作浪,害我弟弟,蒙騙父親和母親,也好意思讓我喚你一聲姐姐?”
嘉貴妃看著鄭凝香,眼神有些發虛,面色蒼白,腳步連連后退,再也沒有剛剛的跋扈。
都頂著相同的面孔,鄭凝香雖然狼狽,可是周身的氣場,卻正是鄭家嫡女應有的風范。反觀嘉貴妃,雖承寵多年,嬌生慣養。身著華服也難掩自身的底氣不足,好似那家中的丫鬟穿了小姐的衣裳一般,說不出的怪異。
眾人不知,真正的鄭凝香早已在折磨中死去,如今不過是借尸還魂的現代的異世之魂,曾是緬北令人聞風喪膽的女霸王,鄭小小。
她也曾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千金小姐,父親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卻被兒子連累,走上了成為毒梟的路,在第一次運貨的時候向警方求救被發現,槍決。而她也在六歲那年就結束了嬌小姐的生活,流落緬北在地獄中混打摸爬中長大,習得一身魅惑之術,讓緬北最大的毒梟也拜倒其石榴裙下,婚禮上親手殺夫,奪得大權。
鄭小小原以為那殘破不堪的人生能就此結束,誰想會在被養女背叛之后死在醫院的她能夠重生到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身上。
嘉貴妃眼中的退縮之意已是了然,突然,撲通一聲,趴跪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揪著鄭凝香的褲腿不放。
“妹妹,好妹妹,姐姐是鬼迷心竅,求求你,求你饒了姐姐,姐姐愿意把皇上讓給你,還有貴妃的位置,都,都給你,好不好。”
鄭凝香不為所動,冷眼旁觀鄭翠兒演戲,忽然,夜色中一抹寒光閃過。
“去死吧。”
鄭翠兒眼中一絲詭異的血紅閃過,面容猙獰而瘋狂,亮出匕首直直的往鄭凝香的胸前捅去。
在離心臟距離兩寸處時,鄭凝香運氣一腳踹在她的小肚子上,讓她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轎攆前。
“你,你怎么會武功。”
“哼,我會什么還需要向你匯報嗎。”
鄭翠兒眼中閃過一絲不可察覺的怨毒。
“妹妹,并非姐姐狠心,我也是逼不得已,拿你當藥人實屬被人脅迫,他發現了你我的秘密,更是看上了你的異于常人的體質,若我不配合,他就會屠了鄭府滿門,姐姐才不得不犧牲你。”
凄凄哎哎的模樣哭訴,讓人不由心中一抽。
聽在鄭凝香耳中卻有些不耐煩
“聒噪。”
鄭凝香順手抽出侍衛手中的佩刀,陰沉著臉,一步步朝鄭翠兒走近。
“你的意思我這一身奇毒是誤會?”
每向前一步,鄭凝香身上的殺意便重幾分,恍惚間猶如地獄的惡鬼。
“、、、是。”鄭翠兒心虛的眼神有些閃躲,不敢正面看鄭凝香一眼。
“那今日的一切你最好也當成一個誤會吧。”
咻噗!
刀劍劃破血管的聲音傳來,鮮血噴涌而出,染紅了宮道。
一地跪著的太監宮女和侍衛們早已嚇得癱軟在地,不敢抬頭。
嘡啷!
鄭凝香將染滿血的劍隨意的往地上一丟,從衣襟里掏出絹帕嫌惡的擦了擦手。
“千歲大人,別看熱鬧了,收尸。”
一旁觀戰的裴清寒眼中的趣味更盛。
啪!啪!啪!三下擊掌聲在虛空中響起,裴清寒連贊三聲好字。
“不愧是鄭侯爺的嫡女。”
話音落下的那一剎,暗夜之中,幾個黑影涌動。片刻后,在場的宮女太監侍衛皆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脖頸處都留一條好看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