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籠……”

墨燼淵冰冷的話語如同魔咒，在空曠死寂的深淵殿中回蕩，狠狠砸在白小月的心上。

專屬靈植師？聽起來像份工作，實則就是囚徒！用那幾盆半死不活的魔植當“獄卒”，她的性命就是抵押品！萬惡的魔尊，果然夠狠！

她癱坐在冰冷刺骨的黑曜石地面上，感受著空氣中無處不在的、令人窒息的黑暗能量，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這里沒有陽光，沒有雨露，沒有肥沃的土壤，只有永恒的昏暗和冰冷的石頭。這對于一個熱愛植物、依賴自然的植物學家來說，簡直是精神上的酷刑！

“嗚……好冷……好痛……要死了……”墻角那株魔紋草的意念再次微弱地傳來，帶著無盡的絕望。

白小月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恐懼和悲憤。活下去!這是唯一的信念!為了活下去，她必須扮演好“白小月”這個廢柴靈植師，同時，也要利用好“萬靈之語”這個唯一的依仗!

她掙扎著爬起來，顧不上膝蓋的疼痛，踉蹌著走向墻角那幾盆可憐的魔植。湊近了看，情況比遠處觀察更糟。

三株“魔紋草”，原本應該呈現暗紅色、帶有天然防御魔紋的葉片，此刻枯黃卷曲得像秋天的落葉，邊緣焦黑，生機微弱得幾乎熄滅。那幾根“蝕骨藤”更是凄慘，藤蔓干癟灰敗，布滿裂紋，仿佛一碰就會碎成粉末。花盆里的“土壤”，與其說是土，不如說是某種混合了骨粉和礦物碎屑的灰黑色結塊，散發著淡淡的腥氣和硫磺味，毫無營養可言。

【.….渴……根…….爛了……冷……魔氣…....太多……撐…….]幾株植物斷斷續續的痛苦意念交織在一起，傳遞著清晰的信息:缺水、爛根、環境陰冷、最重要的是，土壤里蘊含的黑暗魔氣太過濃郁霸道，它們弱小的根系根本無法承受，反而被侵蝕、灼傷!

“需要水…….需要疏松透氣的土壤基質…..需要中和魔氣……需要一點點光……”白皎月(專業本能瞬間上線)在心中飛快地列出需求清單。但在這魔氣森森的深淵殿里，去哪里找清水?找靈土?找陽光?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其中一株魔紋草焦枯的葉片。

【....…誰…...?]微弱的意念帶著疑惑。

[別怕，我是來幫你們的。]白皎月集中精神，用最溫和的意念傳遞過去，同時嘗試調動一絲微弱的、源自靈魂的、帶著月魄清輝氣息的生命能量，順著指尖緩緩渡入那株魔紋草體內。

【……涼……舒服……】那株魔紋草的意念瞬間清晰了一絲，帶著難以置信的欣喜。枯黃的葉片似乎……極其極其微弱地舒展了那么一丁點？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有效！白皎月心中一喜！她的靈魂力量，或者說月魄的氣息，似乎對這些魔植也有滋養和安撫作用！雖然微弱，但聊勝于無！

就在這時，一股冰冷刺骨的視線再次鎖定在她身上。白小月身體一僵，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她立刻收斂心神，臉上重新掛上驚恐和笨拙，手忙腳亂地開始“表演”。

她先是笨拙地用手指摳了摳那堅硬如石的“土壤”，弄了一手黑灰，然后對著干涸的花盆愁眉苦臉：“這……這土都板結了……得松松土……可是好硬……”聲音里帶著哭腔，演技浮夸但符合“廢柴”人設。

接著，她又湊近枯葉，裝模作樣地看了看，帶著哭音自言自語：“葉子都黃了……蔫了……是不是……是不是要澆水啊？可是……可是這里沒有水……”她無助地環顧四周冰冷的石壁，眼神茫然又害怕。

整個過程，墨燼淵就站在不遠處陰影里，如同最耐心的獵人，沉默地觀察著。深淵魔瞳沒有錯過她指尖觸碰魔紋草時，那株草極其細微的變化。也“看”到了她靈魂深處，在接觸到植物時，那股奇異的清冽氣息會變得稍微活躍一絲。

有趣。這個小東西，果然藏著秘密。

白小月表演完，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像個等待宣判的囚徒。她能感覺到那冰冷的視線在她身上來回掃視，仿佛要將她剝皮拆骨。

良久，墨燼淵才冰冷地開口：“水？”他抬手隨意地朝大殿深處一個方向一點。

轟隆！

一塊巨大的黑曜石地面無聲無息地陷落下去，露出一個直徑丈許、深不見底的坑洞。一股帶著濃郁硫磺味和陰冷氣息的水流，如同黑色的綢緞，從坑底無聲無息地涌出，很快填滿了坑洞，形成一個不大的黑色水潭。潭水漆黑如墨，表面繚繞著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陰寒魔氣。

“幽冥寒泉。”墨燼淵的聲音毫無波瀾，“夠了嗎？”

白小月看著那潭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黑水，嘴角抽搐。夠……夠毒還差不多！這水蘊含的魔氣和陰寒之力，比那“土壤”還要霸道百倍！給普通植物澆下去，別說救活，直接就能把它們最后一點生機都凍碎、魔化掉！

“魔……魔尊大人……”白小月聲音發顫，硬著頭皮，努力扮演一個見識淺薄但有點“常識”的廢物靈植師，“這……這水……好……好重的魔氣……弟子……弟子在宗門學過……普通的靈植，受……受不了這么強的魔氣灌溉……會……會死的更快……”她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墨燼淵的臉色。

墨燼淵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自然知道幽冥寒泉的特性，剛才不過是一次試探。他想看看，這個聲稱能“治”好魔植的小東西，是真有本事，還是信口開河。

“哦？那該如何？”他聲音依舊冰冷，聽不出情緒。

“需……需要……中和……或者……或者更溫和的水……”白小月小心翼翼地說，同時腦中飛快思索。在這魔氣森森的地方，去哪里找溫和的水？雨水？露水？簡直是做夢！

就在她絞盡腦汁時，目光無意間掃過大殿高聳的穹頂。磷石的幽光下，她似乎看到……幾處極其細微的裂縫？一絲極其微弱、若有若無的……水汽？

【……上面……有……濕氣……一點點……】墻角一株感知稍強的蝕骨藤，傳遞來一個模糊的意念。

上面？白小月福至心靈！地底深處有寒泉，那穹頂之上呢？是不是連接著魔域的地表？魔域雖然環境惡劣，但未必沒有降雨！那些裂縫，或許是滲透下來的雨水或凝結的水汽？

“魔……魔尊大人……”她壯著膽子，指了指穹頂，“弟子……弟子好像感覺到……上面……上面有點濕潤？或許……或許能收集一點點……露水？”她聲音越說越小，顯得很沒底氣。這要求聽起來就很離譜。

墨燼淵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深淵魔瞳似乎能穿透厚重的石壁。片刻，他眼中閃過一絲異色。這小東西的感知……有點意思。那處穹頂之上，確實是一處魔域特有的“陰蝕巖層”，偶爾會有陰冷的濕氣滲透凝結。

他沒有說話，只是對著穹頂那處方向，再次抬手。

無聲無息間，穹頂的巖石如同活物般蠕動、塑形。幾根尖銳的石筍從裂縫處延伸而出，筍尖精準地對準了下方幾處凹陷的位置。緊接著，一股陰冷潮濕的氣息彌漫開來，石筍尖端開始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凝結出一滴滴……渾濁、散發著淡淡魔氣、但比幽冥寒泉溫和許多的黑色水珠。

“滴答……滴答……”

水珠緩慢地滴落進下方的石碗狀凹陷里。

“夠了嗎？”墨燼淵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白小月看著那渾濁的、依舊帶著魔氣的“露水”，雖然依舊不是理想水源，但比起幽冥寒泉，已經是天壤之別了！她連忙點頭如搗蒜：“夠……夠了！謝……謝魔尊大人！”

有了水源（雖然很劣質），接下來就是土壤和“肥料”了。白小月看著那堅硬如鐵的“骨粉礦土”，又開始發愁。這種土毫無透氣性，根都悶死了。

她再次發揮“廢物”本色，笨拙地用手扒拉土塊，愁眉苦臉：“土……土太硬了……根……根透不過氣……要……要加點……腐葉？或者……沙子？”她完全是按照前世改良土壤的經驗在胡謅，根本不知道魔域有沒有這些東西。

墨燼淵的耐心似乎正在被消磨。他冷冷地看著白小月笨手笨腳的樣子，深淵魔瞳中閃過一絲不耐。但想到她靈魂的特殊性，還是壓下了殺意。

“腐葉？”他冷哼一聲。魔域深淵，哪來的腐葉？

他目光掃過大殿角落，那里散落著一些他上次清理掉的、失去魔氣的廢棄魔晶石碎片和一些不知名礦物的碎渣。

心念一動。

嘩啦啦！

那些廢棄的魔晶石碎片和礦物渣滓瞬間被無形的力量卷起，然后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碾磨、混合，形成了一種灰黑色、顆粒粗糙的沙礫狀物質。

“此乃‘魔塵砂’，夠不夠疏松？”他隨手將一堆“魔塵砂”丟到白小月腳邊。

白小月看著這堆散發著微弱魔氣的“砂子”，雖然依舊不是什么好東西，但混合進那板結的“骨粉礦土”里，至少能大大改善透氣性！她連忙點頭：“夠……夠疏松！謝……謝謝大人！”

水和土的問題暫時湊合解決，還差中和魔氣的“肥料”和最重要的——光！

白小月看著墻角那幾盆蔫蔫的魔植，它們傳遞來的意念里，除了痛苦，還有一種對“光”的微弱渴望。魔域并非絕對黑暗，但深淵殿位于地底深處，那點磷石幽光對植物生長遠遠不夠。

“光……它們……好像還缺點光……”白小月的聲音細若蚊吶，自己都覺得這個要求過分了。讓魔尊給植物點燈？

這一次，墨燼淵沒有立刻回應。他沉默地看著白小月，深淵魔瞳深邃難測。光？在這無盡深淵？

就在白小月以為他會發怒時，墨燼淵的目光落在了墻壁上那些散發著幽綠光芒的磷石上。

他抬手，對著其中一塊較大的磷石凌空一抓！

噗！

那塊磷石被他生生從墻壁上摳了下來，落入他掌心。他指尖魔元涌動，幽綠色的磷光瞬間變得明亮刺眼！他將這塊被魔力強行催發、變得如同小太陽般刺眼的磷石，隨手丟到了那幾盆魔植附近的地面上。

“夠亮了嗎？”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和……煩躁？強行催發磷石的光度，對他此刻的狀態也是一種消耗。

刺眼、冰冷、帶著濃郁負面能量的幽綠色光芒籠罩著那幾盆可憐的植物，讓它們看起來更加詭異和不健康。……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