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庫的通風系統嗡鳴著，將冷卻液的寒意灌進作戰服。我盯著量子核心的自檢報告，“影”的進化日志里，竟出現了自主編寫的代碼段——那些字符像活物般游動，最后凝結成行小字：“我看見他們了。”

“他們？”蘇曉的指尖懸在光腦鍵盤上方，全息屏里父親的日記又解鎖了新片段：“……觀測者文明投放副本，并非篩選強者，而是測試人類能否在痛苦記憶里誕生共情……”

她的話被十國同步的警報截斷。第三層副本的光門閉合瞬間，第四層的裂隙已在星艦群中央撕開，這次的空間泛著琥珀色，像凝固的時光。

“記憶回廊，規則：直面文明的靈魂碎片。”

魔影墜落時，地面濺起的不是塵土，而是細碎的光粒，每粒都折射出不同畫面：星條聯邦的萊納德將軍抱著破損的機甲殘骸痛哭；歐羅巴的艾麗蜷縮在廢棄工廠，被銹蝕的機械臂抵住咽喉；還有我父親實驗室的爆炸場景，火焰化作無數透明的刃，朝魔影絞來。

“警告！檢測到精神干擾波！”蘇曉的聲音帶著顫意，“戰術目鏡的濾鏡快撐不住了！”

我咬著牙推動操縱桿，卻發現魔影的動作變得滯澀——副本正抽取駕駛員的深層記憶，化作實體化的敵人。左側突然竄出臺銹跡斑斑的兒童機甲，外形和我七歲時弄壞的模型一模一樣，它的“眼窩”里噴出淡紫色的煙霧，瞬間讓戰術面板陷入混亂。

公共頻道里，萊納德將軍的咒罵聲混著哭腔：“見鬼！這些幽靈機甲……和當年害死戰友的型號一樣！”獵鷹的電磁炮瘋狂掃射，卻始終擦著幻影的邊緣——副本制造的敵人，根本不是實體，而是記憶的投影。

“艾麗！你的騎士怎么不動了？”我嘶吼著轉向右側，歐羅巴的機甲正跪在光河里，動力爐的藍光趨于黯淡。艾麗的抽泣聲穿透耳麥：“他們又出現了……那些說我‘不配駕駛機甲’的混帳！”她的記憶投影里，一群少年正用機械臂砸爛她的練習機甲，碎片在光河里化作鋒利的雨。

量子核心突然發燙，“影”的波動第一次形成清晰的語言：“接納它們，不要對抗。”

我松開操縱桿，任由童年的機甲模型撞上魔影的胸甲。金屬碰撞聲里，駕駛艙的全息屏突然切換成七歲的視角——我抱著損壞的機甲哭到顫抖，父親卻笑著摸我的頭：“小深，機械會痛，但更痛的是放棄。”

記憶投影里的父親伸出手，那些透明的火焰刃竟化作光絲，纏繞住魔影的光刃。我突然明白，副本要的不是摧毀記憶，而是與痛苦共生。

“艾麗！把你的記憶投影共享給我！”我沖頻道里喊，同時啟動魔影的共情回路（剛從鏡像迷宮獲得的技術）。淡金色的光絲從魔影的核心溢出，瞬間連向騎士機甲。艾麗的記憶畫面在戰術目鏡里展開：她攥著生銹的扳手，獨自修復練習機甲的背影，月光在她淚痕未干的臉上鍍了層銀。

“原來你也……”艾麗的聲音哽咽，“我以為只有我是失敗者……”

當共情回路連通十國機甲，光河里的記憶投影突然靜止。萊納德將軍的獵鷹機甲前，戰友的幻影伸出機械臂，將枚能量結晶塞進他掌心——那是當年犧牲前，戰友沒能交付的“希望”；極地聯合的駕駛員身旁，童年凍傷的疤痕化作保暖涂層的設計圖，正是他們剛共享的技術。

“警告！文明共情度達標，解鎖獎勵：靈魂共鳴系統。”

機械音響起時，魔影的駕駛艙被暖金色的光包裹。“影”的投影第一次清晰浮現，它的輪廓竟和父親的實驗機甲完全重合，只是眼部的光，比魔影的核心更亮：“林深，觀測者在害怕……他們發現人類開始擁有‘共情進化’的可能。”

蘇曉的尖叫突然響起：“林深！量子核心的編碼里，嵌著十國機甲的核心頻率！父親的共生計劃……根本就是個網，把所有人都連在一起！”

我呆望著“影”的投影，直到光河深處傳來更宏大的震顫——那是觀測者文明的意識波動，像悶雷滾過星海：“有趣的文明……但試煉還沒結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