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在電光石火之間發生。

宋志恒拳頭揮出，許超恍惚間本能地用手臂擋住面門。

“咔嚓”聲響，他的手骨應聲碎裂，整個人向后摔出。

“變異種”則在同一時間沖上了扶梯，一甩粗大的手臂就將樓梯口的孫明亮拍出老遠，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方明用長棍撐地，晃著腦袋努力嘗試集中注意力。

眼前模模糊糊的景象漸漸清晰，他看見“變異種”似乎被什么吸引，也不管被它拍倒的孫明亮，直直朝著陳菲菲沖過去。

陳菲菲此時已經站起身來，她胡亂抹著雙眼流出的鮮血，精致的面龐變得可怕詭異。

“殺掉他們！全殺掉！”她瘋狂地喊著：“全是怪物，所有人都是怪物！”

很明顯她發動的異能也已經遠超她能夠承受的程度，此刻她已然癲狂。

宋志恒竟沒有回身保護陳菲菲，而是撲向倒在地上的許超！

他一手按住許超的肩膀的同時，“變異種”也握住了陳菲菲的腦袋。

方明眼睜睜看著陳菲菲滿是鮮血的腦袋被一把摘下，而另一邊，宋志恒的另一手握拳高高舉起。

此刻陳菲菲已身首分離，照理說，對宋志恒的精神控制應該解除了。

方明眼中這一刻像是靜止了一般。

“變異種”嗅著手中的腦袋，一時沒有新的動作。

宋志恒的拳頭在空中頓了一頓，沒有繼續砸下。

許超被死死按在地上，重摔在地和手骨斷裂的疼痛讓他清醒，他看到了宋志恒血紅的雙眼和額角暴起的青筋。

方明用力一咬嘴唇，讓自己瞬間清醒！

下一秒，就好像時間又被撥動，所有人在同一時間行動！

“變異種”甩掉手中腦袋，扭頭向宋志恒背后疾沖而去。

宋志恒頓住的拳頭則朝著許超的鼻梁用力落下。

許超不知哪來的力氣，竟抬起斷臂，卻不是為了阻止宋志恒，而是伸向宋志恒的身后。

方明也向這邊趕來，他距離最遠，雖然一眼便知接下來將要發生什么，但他沒辦法更快了。

“宋志恒！快他媽醒醒！”方明只希望自己能將宋志恒喊醒。

他和許超再一次想錯了！

陳菲菲死了，控制是解除了，但宋志恒的理智并不能馬上恢復！

許超在宋志恒的拳頭落下之前，發動異能。

血液從他手臂上噴射而出，化作漫天血箭涌向“變異種”。

這異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所以他很少用。

但用在這一刻似乎很合適。

許超可以對這末世里的任何人狠下殺手，除了寥寥三四人，而宋志恒就是其中之一。

他想起兩年前，宋志恒就是這么擋在他身前救了他一命。

如今卻是為了殺他。

也罷，就還你一命。

重拳落下，從鼻骨開始，許超的面部扭曲凹陷，腦后血漿迸出，地磚碎裂。

“超！”

方明雙目圓瞠。

從他們上樓開始，一切的發展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偏偏時間短到他根本無力改變。

密密麻麻的血箭扎進“變異種”的身軀，讓它停止了前沖的動作。

此時方明已從它身后高高躍起，手中長棍一端化作尖矛，一下從“變異種”歪在肩膀上的頭顱上插入。

他含怒出手，幾乎用盡了全力。

那長矛斜穿而入，又從“變異種”嘴中穿出，最后牢牢釘在地磚之中。

宋志恒又再舉起的拳頭，卻被趕來的方明一腳踹開。

這一腳就像按到了開關，宋志恒失去意識躺倒在地，渾身肌肉開始收縮，爆裂的血管讓他全身通紅，從皮膚下不斷滲出血液。

方明看了眼血肉模糊的許超，又看了看渾身是血的宋志恒。

他想到不久前，地堡里宋志恒正抓著許超的衣領吼著“信不信我殺了你”。

誰也沒想到竟然真的發生了。

果然，絕望才是末世里永恒的主題。

方明沒有悲傷，那種情緒早在在災難初期就宣泄干凈了。

他只感到面對末世的那種無力感又涌上心頭。

“明哥，有‘變異種’上樓了！”

方明清醒過來，看見額角流著鮮血的孫明亮站在扶梯旁往下望。

“好幾頭！”

“劉叔！”方明暗叫不妙，若“變異種”都往樓上來了，那就說明樓下的劉正則他們兇多吉少。

劉正則的異能是防御型的，方明只盼他已經先撤了。

但他了解劉叔。

劉正則一定會拼命攔住樓下的“變異種”，除非已經沒得拼。

“明亮，我們走安全通道下樓，帶上家伙。”方明一邊說著，一邊將渾身是血的宋志恒扛在肩上。

“副會長他……”孫明亮看見躺在地上面目全非的許超，聲音都在顫抖。

“死了，走吧。”

方明不忍心再看，他雖不想讓許超的尸體留在這當“變異種”的食物，但他沒辦法，他不知道自己下樓還會遇到什么危機。

而且，宋志恒還活著。

在這狗日的末世，要獲得絕望太簡單了。

擁有希望卻很難。

所以他更不能丟下宋志恒。

“變異種”大概率是被六層的聲響和血腥味吸引來的，所以它們不會去搜索安全門常閉的安全通道，只會順著最直接能上樓的扶梯上來。

很快兩人就帶著宋志恒下到一層。

一出安全門，就看到一層大廳血肉橫飛。

又是另一幅絕望景象。

四五頭“變異種”正抓著殘肢斷臂，大快朵頤。

方明一眼便看到了劉正則的殘軀。

他滿頭的白發也被鮮血染紅，大睜雙眼，死不瞑目。

誰能瞑目？！

“變異種”們齊齊扭頭。

綠色的雙眸如同索命的鬼火。

方明用右肩扛著昏迷的宋志恒，左手拽住被眼前景象嚇到愣住的孫明亮，迅速退回安全通道。

方明急忙關門，又將手往金屬安全門上一按，安全門瞬間變形，卡住門框。

然后又一扯孫明亮，頭也不回地往地下車庫跑去。

身后傳來“嘭嘭嘭”的撞門聲。

來此之前，方明還以為能把他們都帶走。

如今他卻連自己還能不能活著回到517號上，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