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是從地洞左側(cè)的某個房間傳來的。

方明沖到房間門口，便看見了劍拔弩張的宋志恒和許超。

宋志恒年紀比方明大上六七歲，五大三粗，肌肉發(fā)達，倒不是作為會長吃的有多好，而是他的異能本就是增加肌肉強度。

與方明年齡相仿的許超則瘦如干柴，眼窩深陷，目光卻如鷹般明亮銳利。

他們?nèi)藦男”阏J識，是同一個街區(qū)的玩伴，宋志恒從那時起便是個熱心大哥，小小年紀便總念叨“義字當(dāng)頭”。

許超性情冷淡，卻是他們小小的三人團隊里最聰明的一個。

幾人長大后各奔東西，卻意外地在末日里重逢。

此時宋志恒抓著許超的衣領(lǐng)，幾乎將他提起來。

兩人都聽見了門口的聲響。

同時扭頭看見方明時，臉色都變了變，但竟都沒理他。

“動手吧。”許超冷冷說道。

宋志恒眼中閃過寒芒。

方明見他似乎真的動了殺心，趕忙上前按住他抓住許超的手。

“阿恒，冷靜?！?

宋志恒神情數(shù)變，最終化作一聲嘆息。

他放開手，又拍了拍方明肩膀，道：

“你跟他先聊，我有點事要辦?！?

說罷，轉(zhuǎn)身走向房間外，順便帶走了門口正尷尬立著的幾人。

許超理了理衣領(lǐng)，先對著方明露出個苦笑，才說道：

“你也看見了，情況很糟糕?！?

“怎么鬧成這樣？”在方明的印象中，這兩人幾乎就沒有急過眼。

“我把他的相好趕走了，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帶人追去了?！?

“什么？”

“宋志恒讓那個女人帶來的一大幫幾乎毫無用處的幸存者住進地堡，把這里搞成這個鬼樣子，就只是為了討好她。”

“……”

“很難想象是不是？”許超在一旁的黑色皮質(zhì)沙發(fā)上坐下，仰頭靠在靠背上，“但或許這就是末日的殘酷吧，短短幾個月一個人就可以徹底改變?！?

方明在許超身旁坐下，道：“我還是那句話，陸地終究不是久居之地。”

“大海就特么是嗎？”許超抓起方明右手手臂，剛看到方明時他就注意到了。

“至少有希望是。”方明看了眼自己失去手掌的右手，說道：“另外，這傷來自陸地，不是大海?！?

許超沉默片刻，“你聽說‘變異種’了嗎？”

“剛聽說，還不知道具體是什么東西?！?

“或許你是對的，‘變異種’的出現(xiàn)就是在警告我們，陸地已經(jīng)不屬于人類了?！?

許超點了根煙，繼續(xù)說道：

“它們都來自核區(qū)，所以我們猜測，它們是受到核輻射和黑柱能量的雙重影響而產(chǎn)生的怪物?！?

“用一個好理解的說法來解釋，就是它們是身負強大異能的，沒有理智的怪物?！?

“它們不用躲避黑夜，也不會在白天消失，和那些“夜鬼”一樣，憑著本能捕殺一切生物?！?

“不同的是，它們會使用異能，所以它們甚至更強大?！?

方明眉頭緊鎖，問道：“你們遇見過了？”

許超猛吸一口煙，道：“呼……三頭，就是那幫人引過來的?！?

方明知道他指的是那些新進入地堡的難民。

“死了四五個隊員，劉叔和阿恒才勉強把它們解決了?！?

“蘇婷他們呢？”方明問道。

蘇婷是原“拾荒者”小隊的副隊長，領(lǐng)導(dǎo)著一支八人組成的全商會最精銳的小隊。

“你走后沒多久就陸陸續(xù)續(xù)走了，一個也沒留下。”

方明來之前，有想過商會很可能已變得稀疏凋零，卻沒想到已在潰散邊緣。

“‘變異種’……很多嗎？”

“它們已經(jīng)占據(jù)了鷺城之外大部分的城市，鷺城淪陷也不過是早晚的事。”

“所以你打算撤了？”方明掃視這簡陋房間坑坑洼洼的四壁一眼。

許超抽著煙，銳利的眼神直視方明，笑道：

“你只看一眼就知道我的計劃，阿恒那個傻X還得那個女人留張字條才明白?！?

“你準備拿那些幸存者當(dāng)肉盾？”方明也直視許超的眼睛。

“不是肉盾，是誘餌。”許超用手指掐滅煙頭，“我親自到外圍看過了，快則明天，晚也不會晚過這兩三天，就會有一大批‘變異種’進到鷺城?！?

“我要將它們長埋地底，也算是為人類生存做點貢獻。但必要的犧牲是不可避免的?！?

方明移開目光，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些人也不過是末世里掙扎求存的普通人，但這是末世。

他沒有許超那樣的狠心，輕描淡寫地就像說的是釣魚時用的餌料一般就決定了他人的性命。

但他也不是圣母。

“然后呢？去哪？”方明更關(guān)心好友的生死。

“也有想過去找你，把你說過會回來取的物資給你送過去?！痹S超又點起一支煙，笑著說道：“不過現(xiàn)在你自己來了，好像不需要我去送了。”

“我難道不能是回來接你們的？”

“得了吧，你特么把我當(dāng)小女孩騙？”

“如果一切如常，我也很難勸動你們，但現(xiàn)在，難道還有不出海的理由嗎？”方明看著許超認真地說。

許超沉默了。

“我搞到一艘軍艦，需要用到我們找到的那個油庫里的柴油?！?

方明知道他沒法解決商會的困境，也沒有時間讓他耗費在這里，于是他直入主題。

“油庫里的油都抽干凈了，一共300多噸，全部裝到罐裝式集裝箱里了，藏在3號碼頭?！痹S超說道。

方明不由得相信許超是真的想要去找自己。

他離開前曾說過他想去找一艘巨艦，讓他們別把油都用來交易了，給他留點。

“還要大量的火藥、太陽能板?！狈矫鹘又f道。

“如果你能說服那個變了心的傻X，商會的倉庫物資倒還有不少，自己去挑就行了?！痹S超言語中透露著對宋志恒的失望。

“另外，我還需要一些水手。”

方明是真心希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到517號上去。

一艘那么大的艦艇，他和林薇兩個人不可能完全搞定，與其在未知的路上招攬未知的伙伴，不如直接找信得過的人。

原來他還不知如何勸說，畢竟該說的，上次離開前已經(jīng)都說了。

如今商會已是窮途末路，倒也無需再多說什么，若他們愿意跟他走，自然水到渠成。

許超默默抽著煙。

他從小心思就多，方明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一直到這支煙也見底，許超才咧嘴笑道：

“我可不當(dāng)什么水手，至少得是大副才行。”

“不然當(dāng)艦長有沒有興趣？”方明笑著回應(yīng)。

“如果你沒勸動那個傻X，倒是可以考慮一下?！?

方明聽到這句話，就知道許超和宋志恒的矛盾還沒到不可化解的地步，或許他剛才就是在想這件事。

兩人相視大笑。

五個多月孤獨的海上漂泊生活，讓此刻的歡笑變的恍若隔世。

但這仿佛就是末世最不想看到的，兩人笑聲未落，外面就傳來一陣騷亂。

二人正想出去看看究竟，就見劉正則大步流星地走進來，急道：

“一批‘變異種’進鷺城了！至少二三十頭！”

“怎么會這么快?。俊痹S超聞言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