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護衛艦的舷號是517。

它已在海上航行了三天三夜，卻沒有駛向深海，而是沿著海岸線往大陸東南方向去。

方明和林薇的目標自然都是深海，但艦艇余下的燃油只有三分之一不到，以滿續航2400海里來算，他們最多只能航行700海里左右。

所以他們最先要解決的是燃料問題。

方明決定去找在鷺城的朋友，那里距離他們出發的海域差不多500多海里。

林薇沒有這方面的門路，所以對此她沒有意見。

經過小島的兩個夜晚，兩人自然而然地建立了在末世中頗為難得的信任。

此時正值出發后的第四天清晨7點多，林薇正坐在駕駛艙研究整艘艦艇的電力系統。

雖說時間上是清晨，但天空還未放光，517號護衛艦漂在離鷺城港口10海里外，等待真正的白晝降臨。

“怎么樣？能不能搞？”方明走進駕駛艙，左手端著的鐵盤上放著幾個熱騰騰的大白饅頭。

因為只有一只手，所以這些饅頭的形狀極為粗糙。

他缺了手掌的右手藏在衣袖里，傷口已經結痂，每天都奇癢難耐。

他總感覺有新的手要長出來似的，但反復確認幾次，都不過是個普通傷口罷了。

“問題應該不大，就是上哪去找那么多光伏板，嘶……好燙。”林薇邊說邊拿起一個饅頭，被燙的又趕緊放下。

“先涼會兒。”方明將盤子放在一旁的臺面上，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光伏廠的位置，但不知道廠里還有沒有光伏板。”

這三天兩人除了養傷以外，都在做接下來的航行規劃，大的目標自然是到深海尋找更適合生存的地方，但要完成這件事，得到這艘護衛艦不過是個簡單的開始，他們要面臨的挑戰還非常多。

燃料只是其中最緊急的一項。

而為了不在未來的航海生活中常常為了燃油而四處奔波，林薇提出將517號的動力系統改為電油混動。

這本來就是她在艦隊服役時的研究方向。

說來簡單，就是以儲能電池為動力源，接入全艦的電力和推進系統，再用大量的光伏板儲能。

這樣白天儲能，夜晚航行，缺少燃油的情況下也能實現艦艇動力的自給自足。

雖然這已經是林薇為了適應末世條件而改進的閹割版本，不論是儲能效率還是動力平衡等各方面，都比原版差了許多，也依舊困難重重。

金屬材料還好說，方明的能力適用于所有類型的金屬。

但光伏板的主要材料是硅片，雖說也有類金屬的性質，方明卻無能為力。

“別想了，光伏板是流通貨，那工廠肯定被搬空了。”林薇正一邊在紙上推演整艘艦艇動力系統改造的具體方案，頭也沒抬地說道。

“既然是流通貨，那就拿貨去換。”方明拿起一個饅頭在空中來回甩動，這樣會涼的快一點。

“拿什么換？”林薇停下手中的筆，抬頭看向方明。

方明把手中饅頭遞給林薇，認真道：“軍火。”

……

【2037年7月23日9點48分】

天已亮。

林薇控制著517號低速靠近港口，方明從舷梯躍下地面。

方明去找他的朋友，林薇則將艦艇開離港口，在海中等待。

海上的強盜不少，但看到護衛艦這樣的軍艦大都繞行，因為在多數人眼中，只有較大的異能組織才可能擁有并開動這樣的巨艦。

這種組織他們一般惹不起。

林薇有方明留下的手槍，也畢竟獨自一人在末世存活了兩年多，如果不是遇到擁有特殊能力的異能者，還是有足夠能力自保的。

兩人約定好方明辦完事后會自行找船返回艦艇，若天黑前一個小時未歸，林薇再到港口等候，若還是未等到，天黑前必須駛離。

然后在附近海域等他三天。

五個月前，方明就是從這里出海的。

他在鷺城出生長大，大學時才離開這里。

災難發生后他又返回家鄉，期間的苦難自不必提，那是全世界所有人類的苦難，非他獨有。

他熟門熟路地出了港口，在荒無人煙的城市中穿行。

如今仍留在陸地城市的人只有一種——認命的人。

他們晚上躲在地堡中，白天出來搜刮整座城市里的可用資源，等待其他陸地或海上的求生者們拿著物資來換。

很快就形成一個個有組織有規模的產業鏈條。

他們被稱作“拾荒者”。

鷺城是少有的幾個幾乎沒有被核戰波及的城市之一，因而這里的“拾荒者”組織算是比較龐大且完善的。

當方明靠近組織的核心地區時，便看到了一些荷槍實彈的武裝人員。

他們也發現了方明。

“站住！”

方明停下腳步，皺眉看著舉槍向他走來的五人小隊，竟都是生面孔。

不過他畢竟已經離開了五個多月，末日里不論發生什么都不奇怪。

他知道他們大概率不認識他，于是指了指他身后的背包，說道：

“我是來交易的。”

五人都穿著統一的迷彩服，手上握著沖鋒槍，聽見方明的話，神色緩和下來。

為首的中年男人問道：“你自己一個人？”

“是。”

“一路過來有看見‘變異種’嗎？”

“什么？‘變異種’？我路上什么也沒遇到。”方明只覺莫名其妙，他從未聽過“變異種”這個名詞。

中年男人沒有回答，他盯著方明看了片刻，又問道：

“你從海上來？”

“對。”

“小孫，帶他去地堡。”

“是，隊長。”

一個皮膚黝黑，低眉順眼的矮個子男孩站了出來，理著個平頭短發，看歲數不過十七八歲。

他朝方明笑笑，說道：“哥，跟我來。”

說完轉身在前引路。

方明才離開五個月，鷺城便好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有人的活動空間似乎都在收縮，五個月前，白天城市的外圍也會有不少人出沒，今天方明卻一直到接近城市中心才遇到人。

而之前為了地堡的隱秘和安全，交易都是在城市地面進行的，如今來了個陌生人，小隊隊長竟直接讓人帶進地堡。

還有他聽都沒有聽說過的“變異種”。

他知道鷺城一定出了什么大事，于是決定向走在前面的男孩套套信息。

“你叫什么名字？”方明快步走到男孩身側，問道。

“哥，我叫孫明亮，你叫我小孫就可以。”男孩靦腆地笑起來，聽聲音還有些稚氣未脫。

“還是叫你明亮吧，我又不是你的領導。”方明回以微笑。

“好的哥。”

“你們的會長是宋志恒嗎？”

“你認識宋會長？”孫明亮眼睛亮起來，能看出他對這位宋會長非常尊敬。

“副會長許超？”

“你也認識許副會長？”

孫明亮露出驚訝神色。

“算認識吧。”方明得知“鷺城末日商會”的正副會長都沒換人，心里松了口氣。

若孫明亮回答都是否定的，那么他此行的目的很可能要泡湯。

“對了，你們隊長說的‘變異種’是什么？”方明問出另一個他在意的問題。

“看來哥是有好幾個月沒回到陸地上了。”

方明點點頭，就聽孫明亮繼續說道：

“‘變異種’就是異能者變成的……呃……可以說是怪物吧，它們可以在白天活動。”

“什么？！”

他沒想到這世界還能再變得更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