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門的暗器，被用來屠殺唐門的人...”

“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悲哀？”

“后來呢？”

陳問天突然用額頭抵住她的發頂。這個近乎擁抱的姿勢讓唐雅渾身僵直，卻沒能躲開少年身上傳來的溫暖。

湖面的風突然變得凜冽，將唐雅散落的發絲吹拂成黑色的瀑布。陳問天嗅到她發間傳來的淡淡血腥味——那是咬破的唇瓣滲出的紅。少年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看到少女攥著令牌的指縫間，有幾滴殷紅正無聲滲入黝黑的金屬紋路。

“后來...”

唐雅的嗓音像被砂紙磨過，她松開陳問天的手腕，在月色白色的校服袖口留下五道鮮紅的指痕。“后來我在血泊里數了三天三夜的暴雨梨花針的碎片——那是父親臨死前用最后魂力引爆的。”

“像是喪家之犬一樣，跑來史萊克城，跑入史萊克學院，尋求庇護......”

唐雅抬起頭，將自己埋藏在心中的傷痕再度撕裂，展示在陳問天的面前。

“所以你收留雨桐......”

“不！我收留雨桐加入唐門不是為了這個！也不會為了這個！”

“因為我們都看著親人被撕裂。”

唐雅突然抓住陳問天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隔著布料能感受到劇烈的心跳，“但你和我們不同——你眼睛里沒有仇恨，只有......”她聲音突然哽住，“只有那種讓人想要追隨的光。”

陳問天掌下的心跳突然加速，少年俯身湊近唐雅耳畔：“你確定要讓我這個外人參與復仇？”

“我其實很不明白，為什么是我？”

“我們明明沒有多少交集，我們甚至沒有什么親密的關系，為什么你會為了這么一個不切實際，沒有多少可能的未來選擇我？”

海神湖畔的微風掠過少女的發梢，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落在二人的身影上。

唐雅的手指仍緊扣著陳問天的手腕，指甲微微陷進皮肉，仿佛生怕他下一刻便會抽身離去。

她沉默了幾秒，泛紅的眼底像是蒙上了一層朦朧的霧氣。

“那我還能怎么辦？”

“那我還能怎么辦！”

唐雅似乎有些癲狂起來，那沉壓在心中的仇恨、怨念、不甘統統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如果我不找你，如果我不找你！那我還能夠找誰？”

“有名有姓的天才哪一個不是被大勢力追捧，宛若明珠一樣的捧在手心里。”

“我有什么？唐門有什么？什么都沒有了！”

“貝貝從來不肯跟我說他的出身，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勸導我不要活在仇恨里，要走出來，面向未來...”

“可是我怎么走出來，我夜晚只要睡下，我母親、父親、親友慘死的場景就會不時的出現在我的夢境里。”

“我怎么能夠走出去？我怎么可以走出去！”

海神湖畔，風倏然凝滯。

唐雅的聲音在海神湖畔倏然破碎。陽光穿過樹葉的斑駁光斑落在她顫抖的睫毛上，凝結成一粒細小的金光。她攥著陳問天手腕的力道驀地加重，指尖陷入他的皮肉，而那枚黝黑的唐門令牌硌在兩人肌膚相貼處，金屬邊緣烙出細微的紅痕。

陳問天的金瞳微微收縮。他突然反手扣住唐雅的手腕，將少女發顫的指尖按在湖邊的鵝卵石上。石面反射的虹光碎在她驟然放大的瞳孔里，像打翻的染料。

“所以——”

少年的聲線陡然沉冷，“你是想用‘復仇’作為誘餌，把我綁上唐門這艘破船？”

“可是...我為什么會答應呢？”

唐雅猛地抽回手，她嗓音沙啞得像吞了砂礫，“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清楚...”

“你想要什么？”

陳問天的手指緩慢地沿著令牌的邊緣滑動，指尖輕輕叩擊那枚“唐”字的凹陷處，發出清脆的金屬回音。唐雅感覺自己的心臟跳得更加劇烈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沖出胸腔。

“我要什么？”

陳問天突然笑了，笑容映著湖面的陽光，卻莫名帶著令人顫栗的氣息。

“我要的是你的所有。”

“唐雅。”

唐雅的瞳孔一縮，一種莫名的戰栗爬上脊背。少年的聲音很輕，卻像是一道烙印，陡然刻進她的腦海里。

“我的……所有？”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琥珀色的眸子里倒映著陳問天那張俊美到近乎鋒利的臉龐。十一歲的少年，卻莫名給人一種俯瞰眾生的氣場，仿佛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什么需要憐憫的孤兒。

“唐門的傳承、你的仇恨、你的一切。”

陳問天松開手，唇角微微揚起，“若我加入唐門，那唐門從此就是我的——而你，也得把我當成唯一的信仰。”

這個條件讓唐雅愣住了。

她不是沒見過野心家，也并非不知道世上有些人覬覦唐門的底牌——甚至，在唐門被滅門時，她就已經看清了那些人貪婪的嘴臉。

可陳問天……不一樣。

他不是在求，而是近乎施舍般地下達了條件。

“……為什么？”她的嗓音發緊。

陳問天沒有回答。

陳問天微微俯身，指尖輕輕挑起唐雅的下巴，迫使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他的金瞳中仿佛有火焰燃燒，卻又帶著某種亙古不化的冰冷。

“因為只有我能讓唐門重現輝煌。”

“也因為整個唐門中，能讓我感興趣的，就只有你...”

這句話像一柄重錘，狠狠敲在唐雅的心上。她下意識抓住陳問天的衣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少女的睫毛劇烈顫抖著，目光不斷在陳問天臉上游移，似乎在判斷這個承諾的真實性。

湖風揚起兩個人的發絲，在空氣中交織出奇異的弧度。

唐雅的眼眸閃爍著不可置信，她萬萬沒有想到，在因為霍雨桐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陳問天那一句“那我可以打你的主意嗎？”是真的。

下一刻，唐雅的想到了貝貝...

想到了那個陽光和煦的男孩，自己第一個招收的唐門弟子，明明比自己大一歲，卻一直朝著自己叫“小雅老師”的少年。

放棄貝貝嗎？

雖然唐雅一直知道，一直都清楚貝貝在隱瞞著她。

但是那真摯的感情做不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