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動了以殺人鉆研術(shù)法的念頭，不論你有沒有殺人，已經(jīng)是錯了！”

“弟子不明白。”黎軒只覺得師尊的話有些牽強(qiáng)。

他修行這么多年殺過不知多少人，為何今日師尊才說他所為是錯的？

“師尊何出此誅心之論！身處魔門，哪個魔修身不帶煞、手不染血？不起殺念？”

“若是如此，弟子怕是早已淪為他人砧板之肉，白骨一堆！師尊這番訓(xùn)誡，難道是要我等引頸待戮不成？遵此理，不如自廢修為，魂飛魄散更痛快！談何活命！”

他猛地抬頭，斗篷兜帽下陰影重重，卻掩不住一雙陡然燃起猩紅血光的眼瞳。

席清月腦海中，系統(tǒng)的聲音瘋狂警報。

【黎軒惡念值即將巔峰：99%】

“癡兒！”

席清月一聲清喝，壓下他體內(nèi)翻涌的魔氣，金玄尺錚然直指黎軒，金光流瀉。

“你殺念驟起之時，想的僅是為了活下去？”

“誰告訴你，殺念本身，便是十惡不赦的原罪？”她聲音陡然拔高。

“以殺止殺，謂之正道！濫殺泄欲，方為至惡！”

黎軒聞言，整個人好似明悟了什么，周身翻騰的暴戾殺意驟然一滯。

那斗篷下的身軀繃緊如弓，死寂的眼底首次爆射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原先對他們不管不顧的師尊，如今竟然能所出如此至理名言。

還如此有道理，讓他無法辯駁。

另一邊，田敬仁原本正因師尊對他練劍之心的詰問暗自惱恨，咀嚼著心中那股見血才痛快的燥熱究竟為何。

被這突如其來的訓(xùn)誡定在原地，下意識握緊了腰間的劍柄。

席清月踏前一步，元嬰真君的威勢再無保留，衣袍無風(fēng)鼓蕩，獵獵作響。

“正邪魔道，本就系于一念！你若揮劍，是因那人屠戮婦孺、惡貫滿盈，是以雷霆手段斬斷禍根，為蒼生截流！此乃衛(wèi)道！”

她目光如電，凌厲地掃過每一張震動難言的臉龐。

“反之！你若殺戮，只因心頭嗜血之欲難填，煩悶無措需尋出口，縱情肆虐以泄一己私怨！此等行徑，便是大惡！”

“在我席清月門下，這便是第一規(guī)，懲惡即是行善！”

“何以為惡？害無辜，悖天道，存邪心，即為惡！手刃此等孽障之血，非但無罪，乃積無上功德！”

話音未落，懸空的金玄尺驟然爆發(fā)出更加刺目的燦金光芒，尺尖如離弦之箭，再度精準(zhǔn)地鎖定陷入遐想之中的花無影眉心。

花無影只覺得一股無形的凜冽穿透骨髓。

前一瞬還在血魂殿偏殿中，掌心殘留著莊菱細(xì)滑肌膚的觸感與衣袍半褪的溫軟曖昧。

沒想到下一瞬，便被師尊手中這把看似普通的戒尺逼得心神欲裂。

席清月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針。

“花無影，為師且問你。”

“你此刻識海里喧囂難平的，可是方才在赤血師伯偏殿中，那樁被你強(qiáng)行中斷的齷齪勾當(dāng)？”

花無影那張足以顛倒眾生的臉?biāo)查g褪盡血色。

縱橫歡場無往不利的魅魔，第一次被如此赤裸裸地釘在原地。

他甚至錯覺自己周身彌散的幽香都變得污穢不堪。

那雙慣于勾魂攝魄的桃花眼里溢滿驚悸和被洞穿的恐懼。

“弟…弟子不敢……”

“不敢？”

金玄尺毫無征兆地向下壓落一寸，無形的重壓碾得花無影踉蹌后退，背脊撞上冰冷的殿柱。

“咳咳…”

“你連赤血真君座下的記名弟子都敢動歪心思！仗著幾分魅術(shù)惑人心智、強(qiáng)人所難時，心頭翻騰的到底是什么？”

“情之所至？修行必需？亦或只是那點見不得人，上不得臺面的骯臟欲念？”

“赤血真君座下弟子莊菱！可有分毫傷你？可曾為禍?zhǔn)篱g？欺其神志，強(qiáng)行采補(bǔ)，僅為填你腹中那點見不得人的饑渴，這便是赤裸裸的禽獸之行，這便是為師所言之大惡！”

下一瞬，一面古樸銅鏡嗡鳴著在席清月身后冉冉升起。

正是明心鏡。

鏡光流淌，如澄澈月華，瞬間將花無影混亂不堪的心神映照得纖毫畢現(xiàn)。

偏殿凌亂的紗帳，美人眼中迷離掙扎的淚光與恐懼，他自己當(dāng)時心頭瘋狂涌起的征服快感與嗜虐滿足……

一幕幕不堪的畫面，被無情地投射在冰冷光滑的鏡面上。

大殿里死寂得可怕，連田敬仁粗重的呼吸也瞬間消失。

花無影猛地側(cè)頭，狼狽不堪地避開那鏡光，喉結(jié)劇烈地上下滾動，大顆大顆的汗珠自他鬢角無聲滾落。

【叮！教化判定成功！花無影惡念值下降：94%→90%！獎勵功德點+4！】

系統(tǒng)的提示在席清月識海中響起，然她面容依舊毫無波瀾。

威嚴(yán)冷厲的目光仍牢牢鎖在花無影身上。

“弟子…知罪。”

花無影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再無半分之前的輕佻戲謔。

“最好如此！”

席清月深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次當(dāng)頭棒喝還遠(yuǎn)不能徹底拔除這邪徒的根性。

轉(zhuǎn)頭，她又將目光看向了田敬仁。

“田敬仁你可知錯？”

“師尊！按你方才那套歪理邪說。”田敬仁的聲音因極度的激動和不解而扭曲。

“我尋人練劍，磨練劍技，以求大道精進(jìn)！他們敗了是技不如人，死了亦是命數(shù)該絕！我何錯之有？”

“魔門之中，強(qiáng)者為尊本就是天理！我找他們練劍，那是看得起他們！是賜予他們在生死間磨礪的機(jī)會！怎么到了師尊嘴里，就成了欺凌弱小的‘大惡’？”

“師尊口口聲聲懲惡揚(yáng)善，卻連弟子求索劍道之路都要橫加指責(zé)！莫不是要我等皆如那些偽道君子般，躲在洞府里閉門造車，空談境界不成？”

【警告！田敬仁惡念值飆升！97%→98%！極度危險！】

【觸發(fā)指導(dǎo)弟子任務(wù)！】

系統(tǒng)的警報尖銳刺耳，讓席清月的心神在這一刻沉凝到了極致。

劍癡入了歧途，偏執(zhí)便是最烈的毒。

她對黎軒的訓(xùn)誡，對花無影揭穿，都精準(zhǔn)地打在了各自的七寸上。

然田敬仁這類偏執(zhí)的劍癡，須得非常法對待。

“田敬仁！”席清月眼神陡然銳利。

嘴角冷笑一聲道：“你的快意從何而來？是劍招領(lǐng)悟后的暢然，還是看對手在劍下哀嚎呻吟，恐懼絕望時扭曲的滿足？”

“閉嘴！”田敬仁被這句直指靈魂的逼問徹底點燃了炸藥桶，羞恥感瞬間充斥腦顱。

“噌！”

一聲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

他悍然拔劍。

一道精煉的幽暗劍光，帶著濃重的血腥煞氣毫無保留地朝著高座上的席清月當(dāng)頭劈下。

劍氣所過之處，殿內(nèi)溫度驟降，空氣仿佛被劍氣切割成碎片，發(fā)出凄厲的哀鳴。

“三師弟！”

南子墨驚呼出聲，眼中掠過一絲焦急，下意識就要出手阻攔。

黎軒斗篷下的身軀猛地繃緊，死寂的眼中爆發(fā)出嗜血的光芒，好似在期待著些什么。

花無影霍然抬頭，驚愕中帶著一絲病態(tài)的興奮。

莫問書則縮了縮脖子，眼神瞄向殿柱后，似乎在找地方躲閃。

席清月見狀，她眼中寒芒一閃，不閃不避。

元嬰三層巔峰的磅礴魔元如山洪爆發(fā)。

她不退反進(jìn)，身形如幻影般一步跨前，竟直接伸出右手，白皙纖細(xì)的五指張開，朝著巨劍毅然抓去。

“嘶啦！”

席清月包裹著濃郁冰藍(lán)魔元的右手，精準(zhǔn)地一把攥住了田敬仁的“飲血”魔劍。

整個血陰殿徹底陷入一片死寂。

連田敬仁那狂怒的赤紅雙眼都凝固了。

師尊徒手攥住了他傾盡全力的一劍，還毫發(fā)無傷。

席清月目光死死釘在呆滯的田敬仁臉上。

“看到了嗎？田敬仁！”

“你在山下尋的對手，那些被你逼著‘練劍’的可憐蟲，他們的恐懼和絕望，在面對你時的無力和掙扎，便如同此刻你的劍在我掌中哀鳴！”

她攥著劍刃的手再次用力，魔元催發(fā)，劍身劇烈顫抖，似乎在哀嚎求饒好似下一瞬就要斷裂。

冰冷的寒意順著劍柄傳遞，讓田敬仁握劍的手忍不住戰(zhàn)栗，令他半邊身體都如墜冰窟。

“錯！就錯在你倚仗修為，強(qiáng)加痛苦于無力反抗之人！這不是磨礪，不是試劍！”

“這是懦夫的行徑！是你不敢面對真正強(qiáng)敵，只知欺凌弱者來滿足你那扭曲可悲嗜好的證明！這便是大惡！”

“師尊……”

田敬仁臉色慘白如金紙，握劍的手劇顫，反駁的話語被死死堵在喉嚨里。

感受著掌中哀鳴的魔劍傳遞來的那種生死不由己的無力感……

他腦中一片轟鳴。

那些被他“練劍”的人，倒下時驚恐絕望的眼神，痛苦扭曲的面容，此刻無比清晰地在他識海中放大回放。

那些他刻意忽略的哀嚎求饒，此刻如同魔咒般縈繞耳畔。

【叮！觸及核心認(rèn)知！教化效果翻倍！

田敬仁惡念值暴跌：100%→92%！

獎勵功德點+8！《洗髓劍譜》殘卷契合度提升！

指導(dǎo)任務(wù)進(jìn)度30%】

席清月識海中系統(tǒng)提示閃過。

她心念電轉(zhuǎn)，這或許是扭轉(zhuǎn)田敬仁劍心的絕佳契機(jī)。

她目光冷峻地掃過眾人震驚的臉龐。

“不服？好！明日寅時，血煞宗后山‘戮魔崖’！”

她手腕猛地一抖。

“咔嚓！”

一聲脆響，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透過劍身傳遞過去。

“啊！”

田敬仁猝不及防，只覺一股難以抗衡的狂暴力量襲來，虎口崩裂，五指劇痛。

魔劍頓時脫手飛出。

“哐當(dāng)”一聲跌落在地。

席清月的聲音如同一道敕令，清晰地烙印進(jìn)田敬仁震駭失神的識海。

“明日開始，為師親自當(dāng)你的對手！”

“只要你能活著撐過一炷香的時間，為師便不再干涉你所謂的‘練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