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伯似是早有準備,開口道:“何人能確定那腰牌便是陳大儒的腰牌,并存在著浩然正氣?僅憑那個京兆府的捕頭所言么?何其草率!再說了,就算能確認此物確為陳秉所贈,那誰又能斷言,他左平謙當時所使用的術法確為儒家箴言,而非其余術法,從而控制我兒羅久說出了違心之語?”
在場湊熱鬧的官員不禁點頭,這山南伯的確是個擅長胡攪蠻纏的主,可偏偏還挺有道理。
藍袍中年人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片刻后又問道:“噢?可據那羅耀所言,確為其弟羅久教唆他出城殺的人,這難道也是左平謙對其使用了這奇異的術法不成?”
“不無可能!”山南伯大聲道。
左遼平靜開口:“老夫長孫今昭修為二轉,乃是武修,次孫平謙雖修儒道,可如今也不過區區一轉,如何能控制羅耀這三轉武修做到這等事?”
“呵呵,你也說了我兒羅耀乃是三轉武修。他若是帶著一位四轉高手出城襲殺左今昭二人,僅憑左今昭一個二轉,左平謙一個一轉,又如何能敵?更別提將他生擒,拖至京城內游街!”
山南伯信誓旦旦:“必然是耀兒帶著手底下的人出城游玩,不小心招惹到了左今昭那兩個小王八蛋,這才被他二人懷恨在心,命令隨侍的高手對我兒實施了殘忍地暴行。不但如此,還要倒打一耙,在京城眾百姓面前說是我兒羅耀去刺殺他。如此作為,很難不去想象,此子莫不是在幽州囂張跋扈慣了,跑來京城了也依舊想要作威作福,為禍一方!”
“你確定?”
左遼瞇起眼,虎目冷冷的掃了眼山南伯:“山南伯,老夫勸你最好再好好回憶一下,事實當真如此?我怎么覺得是你膽大包天,在御書房這等地方也依舊搬弄是非?若是在陛下面前都還在捏造事實,血口噴人,那可是欺君大罪啊,要殺頭的。”
山南伯呼吸微不可查的一頓,但在下一刻卻是抬起了胸膛:“字字屬實,絕無謊言!左今昭此子囂張無比,蔑視國法,還請陛下為老臣做主!”
他又跪下了,給皇帝重重磕頭,好似一個真正被冤枉的好人,在御書房中顯得是那么的孤立無援。
有人站了出來,向高坐龍榻的乾元帝拱手:“陛下,山南伯說的不無道理,還請陛下命鎮撫司徹查此事,還所有人一個公道。”
又有人站了出來:“臣附議!此事荒唐,若是被他國所知,大肆宣揚,極為容易影響陛下威嚴,影響我朝廷威嚴。茲事體大,還請陛下下令徹查!”
“臣復議!”
“周大人說得對,臣復議!”
......
左遼緩緩轉身,淡淡的看了這些人一眼,不屑一笑。
這些人都是山南伯拉來鎮場子的,左遼當然知道,但他此時卻是絲毫不慌。
左遼久居沙場,戎馬一生,更是六轉巔峰武修,一身氣勢無需多言,此時雖殺氣內斂,眼神卻依舊凌厲萬分,一個剎那便讓這些官員腿都不禁哆嗦了起來。
乾元帝眼見這一幕,看著左遼,問道:“上柱國,你覺得此事如何?”
左遼開口:“回稟陛下,無須這般繁雜,我有一物可證此事。”
“何物?”乾元帝眼中露出一抹玩味。
左遼沒有去看跪在地上輕微發抖的山南伯,從懷里取出了一枚很普通的黑色小石,拱手說道:“陛下,此物名為留影石,只需以氣機催動,便可保留影像于其中,最多可保留三段影像,此為老夫次孫左平謙之物。此物之中完整記錄了城外襲殺,以及今昭平謙二人于外城對峙山南伯的所有過程,請陛下查驗!”
他說完后,山南伯的抖動幅度更大了幾分,似乎都有些跪不穩了。
怎么還有這種東西?
乾元帝對山南伯的反應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輕蔑之色,轉而對藍袍中年說道:“童槐,你來。”
叫童槐的中年人拱手,從左遼處接過留影石,加以氣機催動。
黑色的小石頭在童槐的催動下很快散發出淡淡熒光,光點飄散,在空中聚合,形成了一張幕布。
第一幕,城外襲殺的過程從馬車碎裂開始,直到羅耀被左今昭一腳踢暈,皆記錄在其中。
當然了,傅明神的出現并沒有記錄在其中,畫面中獨眼的戲份在被風雷符炸飛后就已經沒了。
山南伯眼神巨震,目瞪口呆,一時都有些癡傻了。
其余那些官員則是面面相覷,不約而同的在心中暗自慶幸剛才沒有把話說的太激進,沒有徹底得罪衛國公。
他們終于明白了,左今昭兄弟二人為何能在羅耀以及獨眼的刺殺下幸存下來,原來是因為他手中的符箓。
童槐看清了全過程的同時,也生出來些許疑問,他問道:“敢問上柱國,令孫今昭手中的符箓是如何得來?”
“噢,今昭他十五歲時曾在平江城內接濟過一位師從天極峰的道人,此符便是當時所得,乃是那道人臨走時所留,那道人臨走前留下過話語,說是此符可以力敵四轉之下的所有人,是其留與今昭保命之用。”左遼從容應答。
“原來如此。”童槐點頭,接著操縱留影石,打開了第二幕的場景。
其中從京兆府的捕快到來開始記錄,直到左今昭親手斬去羅久的胳膊后,主動讓京兆府的捕頭緝捕自己結束。
畫面結束的一瞬間,山南伯連連磕頭,哭著說道:“陛下!此物定是左遼捏造而成,其中真假皆具,只為讓陛下難辨其真,定是左遼為了給他那兩個孫兒脫罪所制的啊!請陛下明鑒吶!”
“呵。”
乾元帝面色冰冷,語氣更是冷硬的說道:“事到如今,你還在這里胡攪蠻纏,是覺得朕好欺么?童槐,你來告訴朕,此物之中記錄的影像是否如山南伯所言,是上柱國捏造的。”
童槐同樣冰冷的看了眼顫顫巍巍的山南伯,拱手回復道:“陛下,臣判定,此物所存影像皆為真實,絕無捏造之說。”
隨后他補充道:“陛下,山南伯欺君罔上,哪怕在陛下面前也一而再,再而三的狡辯,魚目混珠,蔑視朝廷,按律當斬!請陛下將他交于微臣,由鎮撫司來處理此事,還天下,還上柱國一個公道。”
乾元帝淡淡開口:“可!”
“陛下!老臣冤枉啊陛下!”山南伯眼睛瞪得老大,他怎么都沒想到會有這一出啊。
他只是想讓皇帝從重處理左家兩個小輩,并且為自家換取更多利益而已。
畢竟兩個兒子都廢了,如果還不能再亡羊補牢一下,那就虧大發了。
山南伯怎么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這幅模樣啊,左平謙怎么會有這玩意兒呢?也太特么陰了。
看乾元帝面色陰沉的程度,山南伯知道,一旦自己一家進了鎮撫司,從今往后,大周便不會再有他這個山南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