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陳總！是我，老喬啊！”

喬六爺的聲音瞬間堆滿了謙卑的笑意。

“哦？系喬六爺啊。”

對面正是粵省資本大鱷陳永勝，他輕笑一聲，“這么有空揾我飲茶？”

“不敢不敢，在陳總面前，我哪敢稱爺啊。”

喬六爺腰桿都不自覺地彎了幾分，語氣近乎諂媚，“陳總，我……我這里遇到點麻煩，現在急需要您出手救命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下來，只有輕微的呼吸聲。

喬六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額頭瞬間沁出冷汗，連忙說道。

“當然！絕對不會讓陳總白辛苦。只要您幫忙出手做空，事成之后，利潤的兩成，我愿雙手奉上！”

對面依舊沉默，像一塊冰冷的礁石。

喬六爺急得聲音都變了調。

“陳總，您看……”

“老喬啊，”

陳永勝終于開口，語氣帶著一絲遺憾，“唔好意思啦，我人還在粵城飲早茶，想幫手都鞭長莫及啊。”

喬六爺臉色“唰”地慘白如紙，最后一絲希望眼看就要破滅，他幾乎是哀求出聲。

“陳總！這次您真的要拉我一把！不然得話，我就真的完了……”

“安啦安啦，”

陳永勝慢悠悠地開口打斷，“我們合作這么多年，哪里會眼白白看你吃虧呢？”

他話鋒一轉，圖窮匕見：“幫手做空呢，就真系不方便。不過嘛，江湖救急，借錢給你周轉下，仲系可以嘅。”

喬六爺絕望的眼中猛地迸發出一絲光亮，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好！多謝陳總！那……那您可不可以馬上轉3000萬過來？”

“錢？小問題啫。”

陳永勝在電話那頭笑得像只老狐貍，“不過親兄弟，明算賬，規矩唔可以壞嘅。”

他刻意頓了頓，笑著說道，“抵押物你準備下啦。”

聞言，喬六爺的心瞬間沉到谷底。

他只覺自己此刻就是砧板上的肉，可事到如今已顧不了許多，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我在鄭市有個食品加工廠，京城后海還有套四合院，全押給您！夠不夠？”

“呵呵，勉強啦。”

陳永勝輕描淡寫，“我叫在鄭市的人即刻過去搵你辦手續。記住，日息一分，砍頭先扣，借3000萬，到你手得2700萬，三日一計息，利滾利，冇問題吧？”

“這……這么多？！”

喬六爺失聲驚呼，但想到翻盤的希望，想到那該死的王胖子和浙省佬，他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好！我等您的人過來！但錢，在下午開盤前，一定要到！”

“放心啦喬生，我陳永勝講嘢，一口唾沫一顆釘，不會誤你大事嘅。”

電話掛斷，只剩冰冷的忙音。

喬六爺像被抽去全身骨頭，整個人癱進真皮沙發里，臉色灰敗。

不過幾分鐘，竟像老了十歲。

連手機滑落在地毯上，他也渾然不覺。

一旁的趙振邦目睹全程，早已嚇得魂飛魄散，聲音抖得不成樣子。

“六……六爺，要……要不，算了吧……”

喬六爺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翻涌著近乎瘋狂的狠厲。

他死死盯著屏幕上，仍在向上攀升的GN903價格線，發出一聲嘶啞的低吼，像問趙振邦，像問這無情的市場，更像是問自己。

“算了？”

他嘴角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帶著孤狼瀕死的決絕，“老子押上幾十年身家性命……現在，你叫我算了？！”

趙振邦艱難地咽了口唾沫，喉嚨干得發緊。

他又何嘗不是把百萬身家，全都押在了喬六爺身上。

一旦六爺這背水一戰失手……

他實在不敢想那后果，只覺得眼前發黑。

事到如今，他除了默默祈禱，別無他法。

可是顧巖那小白臉，憑什么每次都能踩對節點，次次化險為夷，甚至大賺特賺？

“顧巖……”

想到這個名字，趙振邦猛地一激靈，一個可怕的念頭突然躥了出來！

他臉色“唰”地慘白，失聲叫道。

“六……六爺！不對！今天又是顧巖那小子先動手平空做多，緊接著王胖子和浙省佬才跟進的！他……他們會不會根本就是一伙的？！”

喬六爺下意識反駁：“你不是問過王胖子，他說不認識……”

話剛出口一半，他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驚雷劈中，瞳孔驟然收縮！

“我糊涂啊！！！”

喬六爺猛地一拍腦門，聲音里充滿了悔恨，“怎么就忘了，王胖子那狗日的，和顧巖那小崽子，都是晉省出來的。娘的，我喬守正在圈子里混了半輩子，居然被這王胖子幾句鬼話給糊弄了！”

他豁然起身，眼中兇光四射，對趙振邦狠聲說道。

“走！跟我再去會會那個小崽子！”

交易大廳人聲鼎沸。

巨大的電子屏上，GN903那根刺眼的紅色 K線仍在頑強攀升。

一個中年男人抓著稀疏的頭發，臉色灰敗：“完了完了！剛平多單，它又漲了！”

“快！現價追多！”年輕交易員對著電話嘶吼，聲音都變了調。

更多人死死盯著屏幕，臉上交織著貪婪與恐懼，遲遲不敢下注。

角落里幾個老油條叼著煙嘀咕：“瞧見沒？這盤面真他娘邪性！買哪個方向都有可能被埋。”

“……”

波動行情下，眾生百態暴露無遺。

喬六爺陰沉著臉，帶著面無血色的趙振邦，粗暴地分開擁擠人群，徑直走向大廳最僻靜的角落。

那里，顧巖獨自坐在木椅上，背對著喧囂，正拿手機悠閑玩著貪食蛇，仿佛周遭一切都與他無關。

喬六爺停在他面前，投下的陰影遮住了手機屏幕。

“小子……我是真他娘的小看你了！”

顧巖緩緩放下手機，抬起頭。

他的眼神清澈平靜，迎上對方那噬人的目光，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喬六爺，何出此言？市場起落，各憑本事罷了。”

“各憑本事？”

喬六爺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帶著刺骨的寒意，“好一個‘各憑本事’！伙同王胖子，勾結浙省佬，給老子下套！你這本事，確實通天啊！”

顧巖將手機塞進褲兜，語氣依舊云淡風輕。

“您這話，我可聽不懂。市場買賣自由，別人如何操作，與我何干？難道這交易所，是你喬六爺開的？”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子！”

喬六爺被這話頂得怒火攻心，他緩緩俯身，雙手撐在腿上，臉幾乎湊到顧巖面前，每個字都充滿了刻骨的怨毒和威脅。

“小子，別太囂張！”

他眼中兇光畢露，一字一頓道，“老子倒要看看，是你這過江龍道行深，還是我這坐地虎牙口更利！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看看到底是誰，才能笑到最后。”

說完，他緩緩直起身，狠狠剜了顧巖一眼，帶著趙振邦轉身離開。

背影里滿是戾氣，還透著被逼到絕境的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