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內鎏金蟠龍柱倒映著冷硬的晨光，三十六根巨柱如同沉默的巨獸，將殿內氣氛壓得令人窒息。青銅香爐中升起的裊裊青煙，在雕梁畫棟間繚繞，卻驅不散空氣中的緊張。李泰身著華美的織金錦袍，金線繡制的蒼鷹紋在晨光下熠熠生輝，那蒼鷹仿佛也隨著他急促的呼吸，在錦袍上張牙舞爪。他握著笏板的手微微顫抖，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爍。

王亞垂眸盯著自己官靴上沾著的泥點——那是今早救災時踩的，此刻倒成了最諷刺的勛章。他深吸一口氣，回想起昨夜在安置點，抱著水桶救火時，火星濺到臉上的灼燒感，喉嚨里似乎還殘留著濃煙的嗆人味道。當時，他看著被大火吞噬的糧倉，心中涌起的憤怒和不甘，此刻都化作了與李泰對峙的勇氣。

“陛下明鑒！”李泰突然向前半步，笏板重重撞得龍案發出悶響，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驚得梁上棲息的鳥兒撲棱棱飛起。“晉王以荒誕‘以工代賑’惑亂民心，致使糧倉失火，分明是玩忽職守！”他眼角余光掃過群臣，見半數人微微頷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底氣更足，“臣弟昨夜夢到先王托夢，言及此等歪理邪說……”

“停！”王亞突然抬手，寬大的廣袖帶起一陣風，竟掀翻了前排老臣的奏章。奏章紛飛間，老臣慌亂地去撿，嘴里還嘟囔著“成何體統”，花白的胡須氣得直抖。王亞歪頭打量李泰，嘴角勾起壞笑：“皇兄這夢可真準時，該不會是和《周公解夢》聯名出了款‘朝堂專用版’？這波營銷，我愿稱之為大唐年度最佳！別人做夢要錢，皇兄做夢，怕是要我的命啊！”殿內響起壓抑的抽氣聲，幾個年輕官員慌忙用笏板擋住憋笑的臉，肩膀卻止不住地抖動；而李泰的支持者們，則皺著眉頭，滿臉不滿，交頭接耳地議論著。

李泰面皮漲成豬肝色，脖頸青筋暴起，像是快要爆開的血管，雙眼通紅，如同發怒的野獸：“休得胡言！陛下，此等狡辯之詞……”“狡辯？”王亞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內里沾著煙灰的中衣，煙灰隨著動作簌簌掉落，在月白色的衣料上顯得格外醒目。“這是臣兒昨夜救火時燒的！”他抓起案上半塊焦黑的糧袋，高高舉起，“而這，是從火場扒出來的——敢問皇兄，賑災糧袋為何印著魏王府的徽記？該不會是魏王府轉行做公益，免費贊助糧食了？還是說，皇兄這是想‘劫富濟貧’，不過富的是自己，貧的還是百姓？”

此言一出，群臣頓時交頭接耳，議論聲此起彼伏。有人震驚地張大嘴巴，有人若有所思地摸著胡須，還有人偷偷看向龍椅上的李世民。龍椅上的李世民指尖微顫，目光如鷹隼般掃過李泰驟然慘白的臉。李泰踉蹌后退半步，慌亂中撞翻了身后官員的硯臺，墨汁如鮮血般潑灑在地磚上，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刺目。“這……這定是栽贓！”他嘶吼著指向王亞，眼中滿是怨毒，“晉王與市井流民勾結，偽造證據！他就是想借此上位，圖謀太子之位！陛下，千萬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蒙蔽啊！”

“哦？”王亞突然掏出一卷畫滿奇怪符號的羊皮紙，在殿內展開時，竟有幾只蟑螂倉皇逃竄。幾個膽小的官員驚叫著跳開，殿內一時亂作一團，驚呼聲、跺腳聲、驅趕蟑螂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王亞卻仿佛沒看見這混亂的場景，用玉帶指著紙上歪歪扭扭的線條，一本正經地說：“這是臣兒連夜繪制的《火場勘察圖》，請各位愛卿看看這燃燒方向，呈扇形擴散，明顯是人為縱火！再看這腳印間距，足足三尺——”他突然轉身，盯著李泰身旁的侍衛，目光銳利如刀，“和魏王府侍衛的步幅一模一樣呢。難不成，魏王府的侍衛都是天生的大長腿？還是說，他們經過了什么特殊訓練，專門用來干這種勾當？”

群臣嘩然，不少人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開始小聲議論起來。“確實有蹊蹺啊！”“是啊，這腳印和糧袋，太可疑了！”李泰額角冷汗滾滾，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落，浸濕了衣領，后背的衣衫也被冷汗浸透，緊緊貼在身上。他突然像是瘋了一般，指向武媚娘尖叫：“她！武才人暗中協助晉王，此等妖女禍國……”“啪！”武媚娘突然甩出繡帕，精準纏住李泰伸出的手腕。她蓮步輕移，眼角朱砂痣在晨光下妖冶如血，每走一步，都像是在李泰的心上踏了一腳：“魏王殿下昨夜子時，可曾在醉仙樓與王有財密會？你們商討如何燒毀糧倉、嫁禍晉王的每一句話，可都有人一字不漏地記了下來。這些密信，就足以讓你萬劫不復。”說著，她掀開紫檀木盒，密信上“燒毀糧倉，嫁禍晉王”的字跡刺得李泰瞳孔驟縮，整個人如遭雷擊，癱倒在地，嘴里還喃喃自語：“不可能……不可能……”

“夠了！”李世民猛地拍案，震得鎮紙跌落，發出清脆的響聲，整個大殿都為之一震。他盯著李泰癱軟在地的狼狽模樣，又看向王亞腰間歪斜的玉帶，還有那一身凌亂卻透著堅毅的裝扮，突然冷笑：“雉奴，你這朝堂辯論，倒比長安的說書先生還精彩。”

王亞立刻狗腿地湊過去，臉上堆滿笑容：“父皇謬贊！兒臣這是現學現賣，剛從《孫子兵法》里悟的‘兵不厭詐’！其實兒臣昨晚熬夜翻遍了史書，想著怎么能在朝堂上‘秀’一把，可算是沒白費功夫！為了找出李泰的罪證，兒臣和兄弟們在火場里摸爬滾打，就差把地三尺都翻遍了。看到這些證據的時候，兒臣心里那叫一個激動，就等著今天在朝堂上讓李泰原形畢露！”他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著李世民的表情，看到父親眼底藏著的笑意，心里懸著的石頭才落了地。

滿殿寂靜瞬間被哄笑擊碎，連最古板的御史大夫都憋得滿臉通紅，胡須一抖一抖的，努力克制著不讓自己笑出聲。李泰在侍衛拖拽下仍不甘地嘶喊，嘴里罵著各種難聽的話，但此時已經沒人再關注他。而王亞望著父親眼底藏著的笑意，突然覺得，這一場驚心動魄的辯論，所有的努力和冒險，都值了。他暗暗發誓，以后還要用自己的方式，守護大唐的百姓，在這朝堂之上，書寫屬于自己的傳奇。他知道，前方的道路依然充滿挑戰，但只要有這份決心和勇氣，就沒有什么困難是無法克服的。